石缝里的花
三月的晚风,将春洒满了天涯;夕阳正美时,一汪浅绿已然泼溅得满山都是。暮空,山风,孤松,乡土,炊烟。还有成长,却落不下那汪对天对地真实而又朦胧的回忆。山,给了我神往的高度,更给了我不懈地脚步以豪迈的姿势。我赤裸双脚,预料明日的即将远离,愈发觉出了这山石的余温、孤独和情意。
天空轰轰隆隆的响着,飞机过后,那道烟痕顷刻散尽。只是留下这满山的古松陪伴着千年的孤石和裸岩。赶活的人们啪啪啪地打着响鞭,牛勃子一阵粗一阵细,却也只敢没命地喘着。犁铧过去,身后满是一沟一沟新翻的气息,在飘着、在散着,泥土的芳香被风儿拽起、抱着,拥在空中亲昵地缠绵、飞舞,旋起蓝色的梦绿色的香。岩石也被逗乐了,脸上绽放出镌刻了千年的微笑,就像在千年的梦中,泛起、流下不省的沧桑……
人们仍就贪婪的抢着每一寸的光阴,努力地瞅住云隙间、霞缝里所折射出的一缕薄光,紧赶慢追地将那半篓子、一粒粒承载着希望的种子快速、熟练而又准确地点播进去。幸福的微笑粘在嘴边,仿佛芽子立即就如同一条睡醒的虫子,在土里蠕动,丰收的喜悦已然在心中燃烧起来、在脸上荡漾开去。这与辛劳相伴相生的愉悦、期待,却比等待那种子发芽抽穗时的心情更急切更强烈。微笑立马绽放出八瓣的诡秘,挂着,拉着,伴随着夕阳下满脸的迷茫。
远处烧荒的野火滚动起来,浓烟团团腾起。歇脚的人们“啧啧”的骂将起来,“这熊日的老种,没命地只顾着刨。没辙霸了他自己的坟穴,看他棺材窝抛哪儿去!自不晓那仓里的陈货,肥了他妈的好几窝。有他在,我们碗里就是少不了那乱搅和的鼠屎!”憨老伯耳瓜子灵,嘿嘿地裂开嘴皮,唇缝里那两排暗黄的被旱烟糊住了的“缺巴”立马蹦着挤着排了出来。“叫你们几个狗日的乱哼哼!这年成,只要粮食一时打紧,你就惶惶无主的趴着滚回床角吧,肚子能是饶人的货色?皮带子嘛,我知道你是有几条,可娃儿的‘哇哇’可是由得了你当家作主!
“时代咋变,咱可不敢管。我们这方人可是老实巴交的地道汉子,脚自是确实离不开这层土地。不比那娃儿身上的样式,不敢去追,也不能去赶。谁见过咱庄稼人的日子咋大变的?现在侍弄庄稼的手脚只是见天的日少,吃饭的嘴皮子却从没见少过,但别忘了啊,那可从来都是闹事的种啊。人多地少,肚子就是人人腿脚的主子!要是手捂得住肚子、填得饱肠子的话,你也可以不认这个理!”
这憨老汉就是心眼狠,牙少话却不曾少!拿他的话说,就是只有当仓里还有那叽叽瞎搞乱癫的玩意,那才能叫人睡得踏实、敢压着高枕作好梦!
老人常讲起那些陈年往事。唉!想想也是,在那些个缺地少粮的地主手下,人们的裤带总是没法解下。一年忙到头也难得见几回宽松,更甭说在那遭旱遇灾的年头!人人都敢在土地上死拼着跟黑爷(阎王)争夺命根,到头来却只能喘着粗气向那地主爷们拼命地卖力气,两眼放着乞求的光芒!“活人嘛,就是一个拿进放出的过程,只是咱农民放出的多是血、顺便也拿进一些微不足道的空壳!在那年头,不扎实的布条子啊,你还得愁着眉头、多担点心,多备着几根用来替换!”憨老说得实在,也深刻,仿佛有几股力气在冲动着什么,老是气愤得不行。
“问锄头要土地”、 “让种子在石缝里开花”,这是祖辈们一生不舍的古老训章!“你们这些后生小子啊,全身的毛发连起来也不及你爷的这双眼睛深,看得远!长得还不及你爷家那谷仓高,刚背了几天的包包,就以为有了一肚子的志气和文章。眼睛向上自是好事,咱山里人也不能老是窝在这鬼地方穷折腾!但也不能因此而穿反了鞋子,叫人见了指脊背、闹笑话啊!咱人穷得是,却不敢丑了这养肚子的土地奶奶。呸!在这块土地坯子上,祖祖辈辈的千世万堂的人翻了种、种了翻,当真的连那石缝也不曾轻易的饶放!几千年的土地,几千年的淌汗,几千年的犁弯弯换了又换。但直到我们的手里,婆娘们都还没有纺完那些传统而难熬的梦!小子们却已将天闹翻了好几次!你们常说,现在国家富有了、发达了,可哪儿见得呢?即使现在真的富了有了,待咱的政策宽了,可咱庄稼人侍候土地的性子终究是不敢马虎的啊!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到头了,不替儿女们担惊受怕。但惟一不敢放心闭眼的,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兜里的几个流血汗挣来的臭钱哪敢像那城里人家的箱子,人家到底是国家的!咱农民放下裤管、晾起鞋子来,离开土地争着得来的货色能有多大管事的?始终不比咱放在仓里的货色长远,实在!
“像那些年轻的狗日汉子,总以为现在不用纳粮啦,不再缴税啦,就可以到处的瞎乱窜跳,屁颠屁颠的!田里的景象却叫人见了就揪心,那也叫农家人手下的好爷爷?再瞧那些死东西,十个指甲片子,一个比一个宽、一个比一个长,差不多比他妈的那帮农闲的婆娘还见秀气!腰间沉沉地绑着一个“嘟嘟”的家伙跟人叽叽喳喳地瞎扯谈。晚上往沙发上一靠,死猪一般的躺着,看起电视来啊,比帮他老娘煮饭还见勤快。屁事不懂一个,竟将咱那百姓的套子(解放鞋)扔得到处都是!唉,这年月啊,到底还是没有拖过草鞋的小杂种会戏耍天下!太阳扎不着他的小白脸,更辣不上他的大嫩手,屁股还能扭扭地舞上几圈!男人的腰啊,比咱那海碗估计也粗不了几多!”
老汉一激动,憨劲就来了,收不住势。唾沫横飞不算,还狠狠地摔打着锄头。屁股后头的那股火苗呼啦啦地胡窜乱蹦,被吓得直逃。
“唉!这你就不懂得了啥。咋不见咱们的总理在年里头的好表现吗!居然顾不上朝自个儿祖宗那儿敬上一柱求佑的香,单单是违了他老人的心愿,来与咱这粗蛮的庄稼汉子搅和在一个碗里舀着吃喝。这说明什么,啊?你说这倒是说明了什么?就像我的那鬼孙子,念着了几本书后便足以知道天下!什么‘人民的总理’啊,什么‘一号的文件’啊,还告诉我,让我以后不要再使这锄子啦,说总理他老人家的心粘着咱平头百姓的手和心咧!使劲地放心吃,大胆地放心喝,在咱们总理的臂膊湾里,你只有松带子的福,却没有亏肚皮的祸!钱多了,啥事办不了?邻村的阿二坐着飞机!见他老爸跷起老高的那对黝黑的屁股,立马就挂了自个儿一脸的泪,却为啥不砸烂他那狗日的屁股盘子啦!哈哈,你说这年月希罕不希罕!?
“那狗日的不用再爬在地里没命地刨啊!哪里像咱,他们儿子的良心一来,眼泪里都荡漾着孝心!一会儿的功夫,就让给接去享福喔!但如今只是可惜他家那几亩地势稍好点的土地,竟让人家三傻划作了房基!多可惜的地啊,王八羔子的净胡来!虽则老的死活不肯,可终究不是老的做主的时代了啊。据说吧,但不是十分的可信,听说老家伙为此事还与他儿媳妇闹了不少的别扭。老家伙一时半会儿的气忿不过,竟寻了几回短见!不过终于拗不过小的,蹲了下来。可他毕竟是咱村里头闲不住的爷们,志气又小得可怜,土地是他的命。总是嫌别人筷子用得太离谱,用一次以后就全给扔了个老远,实在是可惜得很!杯子也是同样的一回事!想想也是,他老汉的一只泥壶陪了他整理土地的一生呢。就是不肯扔,直到临走时还有不舍,送给别人又没人肯要。如今怕也只是让灰尘给埋了,是否有个出气的眼儿呢?不过,如今在他那亩薄地上,的确也是显了人家那个三傻的威风!三层洋洋气气的小楼树在那里,让人看得头晕目眩呢!外面的人还说是应该叫做什么、什么‘别墅’咧!这瞎玩意,名字都让人口拗得不行,脖子还得连着歪来歪去的折腾好几下,方才能够顺利的吐出来。哈哈,啧啧,咱就只能瞅瞅个啥模样喔!好小子,出去一年就搞了三层,真有这能耐!咱这一辈子能糊饱肚子就已是不错的啊!你说这活人的事,有能相比的吗?看过之后,口水还是得往自家田里流!年轻人就是会戏耍生活,搞钱比舀水都来得快!哈哈,驾!你竖耳朵干嘛,闲得住你吗?天色立马就给黑着塌下来了,快!驾、驾、驾……”
老家伙一时也只是顾着嘴上的快活,竟忘了牛又耍起贱骨头来了!顿时火起,照着它的屁股,就是圆圆满满地来回抡个不停。这一鞭下去本已是够了,却不知由着多年来用牛所养成的性子,一下两下总也觉得不够威风。叫它害怕那才叫我农家人的脾气,只要死不了,明早照常拉来下田!
牛自是苦了又苦,但这又不是一时三刻的事。用牛自有用牛之道,就如留传了千年的风范!只要喂它时肯多添点,顺便也多摸它一两下,这畜生倒也还驯良。牛,尤其是中国的牛,想想也是,打它被拴了、拉起犁算来,要不是因为人心的叵测和天意的使坏,有它在,哪儿会有那么多的露骨乱尸?中国的牛啊,农民的牛!几千年的土地,几千年的牛,早就与这古老的土地及古老的土地上的农民结下了深厚而难解的情缘啊!难舍、难分,相依、相随。牛是没有流过泪的,可农民也没有流过泪;但是,这被古老的土地所养育出来的古老的农民,又何曾没有泪呢?只是,他们的泪往往流向了内心的深处!忍,人,岂是能轻易的淌泪吗?茧子就有多厚,苦难就有多深,这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这些屁事坐下来闲着听个仔细。但是,我们却知道岩石是有多硬的。有泪也只敢、只会往心里去。有多少的泪,便有多少的血啊!
憨老汉又见嘴上功夫了。“说倒是这么说的切切,可读书的娃儿毕竟是练过花戏的,唱的时候自然是好听得多。三岁的笑话,你也能信?在家里的时候,要是恳求他们干个事啊,比请老子还难!喊他时,仿佛聋了一般,或者干脆就装作手里的书不能被冷了!实际上却还是一样的,屁也不懂!懒,吃要好的,戴要巧的,玩又得大人给陪着,弄不了好几步啊,还得替他背着!更可气的是,我那鬼孙子居然指着麦子喊着要吃韭菜!我气得不行不说,只怕叫人听见,大牙都被弄砸啦,门牙保不住喽!这龟孙子,不敬土地公公还可恕饶,可终究不能这般亏待咱撒种育苗的土地啊。你不说倒也还算了,一说起来我就害怕这窝心火烧焦了玉帝爷们的金袜、烤糊了土地公公的鞋底!修路前明明说是不压我那两亩肥田的,可结果呢?我呸!狗日的杂种们,压了我一大半不说,居然还真替我省不得另一半!那王麻子算什么东西!靠着他奶奶日的枕头底下的那两三个破纸钱,居然向着那日晕的土管制服邀了一桌,将我那好田划作了房基!我操他八代,叫我心疼了好几个月啊。爷们我不愁吃不愁穿,就对准了认这理!政策好又咋的?政策再好能当饭填肚子啊?政策再好,咱也有好几十亿张嘴啊?跟肚子闹别扭,你咋想使唤这双腿脚?这是祖祖辈辈的土地啊?再说,总也不能没有人来接管吧?那些熊日的贼孙子,我还不信能有这等邪门的事!做人就得做踏实,嘴皮子上的功夫,你什么时候哄得过肚子!我就白眼睁睁地瞅着,说不着还能再看看你们这一代“70年代”的饿尸呢!小王八羔子!”
老汉打开了匣子就不容易关。也顾不得天黑,况且家里又没个打嗑巴、拌嘴舌的对头。孩子他妈还能被使唤着洗干净两三只碗,就被小憨那种接去“享受”了。这会儿,老家伙却也只为着图个痛快劲儿,直直地扯开嗓眼、拉开架式,才不管人家有无闲功夫呢。一句又一句的话直吐出来,狠狠地横着砸出。看得见,摸得着。牛都被吓慌了神似的,顾不了绳子的牵绊和鼻子的疼痛,只是没命地跑,累得老家伙慌了神。丢下老憨的话头,不管了,但也确实管不过来。夜色已经打在脚上,绊人手脚呢。“驾、驾、驾……”,鞭子一圈又一圈的赶紧抡着。
想那些先前的年代,也确实不能称它日子啊!我就还是记得一些的,日头那鬼东西啊。嘿嘿,早上挺着赖在窝里不动,刚晌午时又匆匆地直往被里钻。这一来,比咱那一茬勤快的山里人总要猪似的多酣睡个半天,这是叫天理啊! 可他们仍就照常的歉收,仍就是照常的流汗,并且照常的喝稀。往常蹶将起来的屁股到底比不上今儿个跷着的腿舒坦。
裤子破了都甭要紧。那年代,谁会硬争着去攒着指着,或者评个黑白与胖瘦?省着些力吧,地里的锄把可不会替你着想一下呢。折腾起来也够你受的!撞见了那个女的屁股蛋蛋,你也只能嘿嘿,憨态屁滚的傻笑!土地没教会人们多少,但做事却是活着的最好姿势。糊嘴是那个年代最当紧的事。小的哇哇,老的耷拉,就你一个主劳力还窝着沉得住?不被全村人看个分明才怪,害臊得很啊。说的也是,抡锄头戳锹把的侍候不了土地,那就是低人一等,就只能捂着肚子装痛。空仓、“瘪壳”是取不进媳妇的。即使孩子尚小,你也得为他的将来想想啊。等着挨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带子就是天大的功臣和元帅!光着膀子埋着头,靠着自家的土地就是使劲地淌汗,自己倒是能抗着一时半会儿,可娃娃倒是替你们大人争不了几个半口气!撕破嘴皮,就是一个劲没命地干号。整得老子瞎跺脚,一着急啊,后脑勺子都成了发泄的场所,不小心的人还可能将头皮给撕掉好几层呢。实在不行的时候,一巴掌就是照着那狗头横辟下去。做娘的看着实在不忍啊,那眼泪就是一串串断不了线的,跟着往下塌……
揪心的时候,最是在洋油灯下,自家女人就着那只老碗边喝边停,自个儿肚子里却“咣啷”、“咣啷”地回响着。手指抚摸着白天烙下的血印子,狠命地就只骂男人的不是。阵阵的心酸和难过,拿起盛饭的铲子接着又是一阵猛烈地打捞,老的半碗、小的半碗……
“那些数米的日子总算是给整过来了!那像现在的杂种,敬老的规矩咱自是不敢破;爱幼的良心,那是爷娘身上的肉、心旁的肝,讲的就是一个情深!那些年也确实都亏了村头“老书匠”的知识,整个儿地叨唠。可这些年不行啊,老先生眼一闭,后生们就认不了那帐。拳头架起来,张着眼跟你老子论理,老的小的只认钱不认人,钱上说了算!妈日的这些狗东西,就像他们不是人娘老子养的!唉,还是老先生说的在理,实在,透彻!树上的老鸦飞不动,它的后生就成天的不离左右、忙着飞进飞出;即使狼子野心吧,却也从来不独食味美的兔子,窝里幼崽的呱呱尖叫声缠在耳畔呢,到底还是比那叼在嘴里的更诱惑更强烈!”
话到这里,也不能不说说做娘们的能耐。虽说男人手中的锄把,那些蹲下去尿尿的不能圆满地抡几下,可男的到底还是学不来比不过娘们嘴上的锯齿。揭不开锅时,他们只能也只会吓唬娃儿,制止他们别再瞎哇哇。以免得丢了自家的老脸。
当家的威严在孩子面前,大概就全体现在那一对牛大的铜铃眼睛上吧。憨老汉两眼闪出自豪的光芒,双手拄着锄头,显出类似将军的威风来。“虽有时也会露出无奈、失望,惶惶不已的神情。但终究是孩子他爸,只要眼睛略略一扫,肚子就是真的塌了,他们也不敢出些大气。疲乏乏地歪在床角爬一边去,日昏地只好顾着猪睡。孩子是不能一味地护着,只要死不了、活着就得靠自己做人!现在的娃啊,可就比不了咱小的那年头哇。走不了几步就得他爸他妈背上,简直比豆腐还豆腐!没出息的东西,一天得摔破五六只好样的瓷碗。别说扛锄头,咱害怕的只是他们将来都能干些啥事呢?土地也只能是一年年的空着,只怕是用作房基留作道路的可能性大啊……”
憨老伯没辙地干着急,空叹气。望着幽黑的天空,仿佛从历史的长空走过来的使者与老人。怅望长天,作着最为虔诚的祈求,盼着上天的赐福。仿佛只是希望子孙们的路能宽一点,土地也能有个好点的传人!
每当此时,女人腋下就总是警惕地塞着蛇皮袋,东家打听西家央求。虽然还是不小心地丢了自家男人的一些脸面,但活命要紧!捞不准嘴上一阵好磨,肚子也能利索一会儿、图个平息!活人要紧,那年份,谁家仓里能攒着好几把?锅里有个两三粒,就已是神气得忘记了天高、晓得了地厚!老碗是一种撑住门户光耀祖宗的讲究,女人求着个抬头的机会,男人借个壮胆直腰的气势!同一个旮旯的人,轻轻地往窗前一树,还能不知道那家床上的那点嘀咕和算计?肚子里有多少的存货、仓库里有多少的的底细?那时的一粒饭,抵了现在的一海碗,那已不仅仅是肚子与吃的问题!只是,“不争气的是现在的大人娃儿们,喂狗比喂人还舍得!没下过地的人,口大不打紧,心还大得能吞天喝地!家里田多,可就是没人肯种!我却又是老得不行!不过,老了也有的不成气啊。明年也确实该晾晾脚啊,刨了一辈子的土地。挨到这把胡子的年份啦,也确实该直直背,踢踢腿啊。哼,不争气啊”!
天空渐渐地沉了下来。
天也确实黑了,山下传来妈的叫喊。我恋恋不舍的望望这方山,又望望这方地,再望望这方天,将脚拉起来,顺着山路溜了下去。
那是一些永远都很恶毒的梦!中国的农民,农民的中国!回一次家,良心便是一次重新的振作,也是一次重新的鞭挞!我觉得我是问心无愧的;可我却又总觉得我好像是有罪的!面对那方土地,那方山水,那方人情,自觉不自觉的,我总是会流下一些同情的泪水,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呵?至今,我却还未能很好的拿起那一支属于心中的笔,写出我想说想表达完整的话……
为什么没有一支专业写农村、农民、农事的作家呢?我苦苦地思考着,并努力地尝试着;可我也明白,我终究是不够成熟的啊?“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祖国啊祖国,你快快强大、富强起来吧!
这一方的农民,在苦苦地挣扎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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