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碰到若飞,是在我们转到县人民医院的第二天的下午。 可还是我的眼睛厉害,虽说已是六百度的大边框了。似乎就是他开始的那一个犹豫的眼神,我就已经更加肯地确信,他就是我的初中好友----贾若飞! “还是读书好啊!”他的一句话,打在我的身上。却好像没有当年的那股勇猛劲头了,或者有了某一种缺失吧。也许是因为我心里有太重的记忆,太多的向往!那语气,似乎比我估分后害怕将落榜时的样子还沉重,更可怕。 “老友相见不如想见!”却惟独这回,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在那一刹又顿为乌有:突兀,冰凉,而且生硬!几乎令我窒息,以至有点模糊和认不清谁是谁了。脸上的笑,在强作欢颜中应筹任务似的,又无奈地急剧地拉远了我们的距离。 我还想多拉扯几句;他却似乎有事了,简单的同我应付了几句。大概地指了一下,算是交待了他的病室后就走了。 “晚上再见吧!”我摇摇手中的水桶,逃荒似的,无奈地走进了热气腾腾的开水房。 这见鬼的天,乌云像魔鬼的手,远远地从天边伸着揪了过来……
只是觉得更加闷热,大概要下雨了。这他妈的炎炎夏日,微风灼人般地令人疼痛。
六
第二天再去找他时,方知他早已走了。
从其病友的口中,我才得知是他的女儿病了才到这儿来住院的。但是他昨天下午已经强行出了院。
“他的女儿?”我纳纳地想着,站在那儿。
“现在住院贵啊!穷人的孩子可以蠢一点,那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农村的孩子嘛,有气力就行.但不能瘦弱多病啊!”老太太叽哩咕哝地说着。近乎广博的知识家们在讲解着某样要义,有板有眼的。“唉!这年头啊……”
“走了,走了。嫌贵呢!走了,年轻人啊。一分钱难倒一个穷汉,是不晓得心疼自己的孩子吗?女儿也就是自个心头的一块肉啊……”老太太有心无心地说着这厢话,脸上堆满了有别于嘴中语气的笑容。她那好胖的孙子被逗乐了,又小又短的嫩脚翘向了她的嘴里。
我忘记了炎热……
刚才那从她齿缝里冒出来的几句冷冰冰的话语令我心里难受,没想到我好友竟至于混到这步田地?更叫我作梗的是,太平人竟还至于不及乱离狗吗?
只在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张稚气而且英俊的宽脸。依旧约略地闪现着当年的率真和豪气,及这许多年以来因为未曾有见而对他所产生的种种美好的祝愿,遐想,回忆……
世风日下,但也不至于如此吧?现实与难以置信同时展现于没有拿书本的我的面前,尤其使我分外地悲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