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个居民小区的时候是夏天，阳光明晃晃的，刺痛人的眼睛。往楼里搬东西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躲在墙角探出头来看着他。一回头，他看见了她：“你好啊。”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转身跑了。想想那个女孩的样子，大眼睛，精致的五官，不满十岁，穿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
第二天又看见了她，还是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看的他怪不自然的。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说：“五月” 好古怪的名字，他想着，说：“我叫华严。” 五月点点头，乖的实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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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知道，五月是孤儿，住在楼下的居委会。
夏天热的能死人，居委会没有空调，所以他经常把小五月接到家里住。
坐在家里的椅子上，五月还是不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四周。他递给她一瓶果汁，她很快就喝完了。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他问她：“小天使，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五月很乖的说：“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听别人说，五月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怪不得五月总是那么乖，从骨子里透出灵气。他发誓要把她当妹妹一样好好照顾她。
每天做饭洗碗，他从不埋怨。五月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看的他发毛。
一天洗完衣服，他发现自己衬衫上的扣子脱落了。他对五月说：“小天使，喜欢吗？” 五月睁着大眼睛：“喜欢。” 他笑了。“那送你了。”
那是一枚带有木纹的扣子，带有天空般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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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接到远方父母的来信，说希望他能够北京发展发展。他把信和火车票捏在手里，手心的汗水把信纸弄潮了。
晚上，他对五月说：“五月，我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五月睁着大眼睛望着他：“去哪里？” “北京。” 五月看着他的眼睛，不出声了。
良久，她对他说：“好。” 乖的让人心疼。
火车上，他挑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看着窗外的五月，脸上尽是泪水。
火车开动前，五月问他：“华严，我以后可以嫁给你吗？” 他看着满脸是泪的五月，大声说：“小天使，你要乖。”
然后火车开动了。五月哭着拉着他的手不放，最后停止了脚步，抽泣着站在原地看着火车开走了。
秋天的阳光太有一丝金黄，不知是不是阳光过于刺眼，他流下眼泪。
那年，五月10岁，他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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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他收到居委会的信，说五月还是住在他以前的房子里。看到这里，他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咬着嘴唇，没有流泪。
他给五月写信。想一想，她应该有12岁了吧。
我的天使：
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忘记华严？北京很好，我现在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打算多多挣钱，然后带你一起玩。见过北京吗？我就在这里啊。
手里的笔总是往下滑，他稳了稳手，别开头，不让眼泪落在信纸上。
你怎么样？学习还行吗？有没有新的朋友？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乖，记住啊。
华严
写到这里，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了。
※
冬天。
收到华严的信，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闻着笔墨的味道，看着华严清秀的字，一字一字，写在她心里。
后来，她学会了写信，自然也要让华严收到自己的信。
有时候写写学校的情况，写写花园里的花草还有小鸟，还有她最近的新裙子……有的时候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寄过去一张空白的信纸，甚至有时候信纸带有泪痕。
她知道，华严会读懂的。
过14岁生日的时候，她给自己买了小蛋糕还有一个白色的发带。她希望自己能有一条纯白色的裙子，配着那条发带。她知道，那一定很美丽。
吹蜡烛的时候，她许下了愿望：希望华严早点回来。
收到华严的生日贺卡，她给他回信时写到：华严，我一直想要一条白色的裙子，纯白色，但是我在这里找不到喜欢的。
或许这就是要求礼物了吧，她希望华严能满足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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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枚扣子的承诺】┉┉绝对感人的故事，对于爱情、承诺的悲剧。。
一个月后，收到了特快转递。
打开，是一条纯白色的棉布裙子。贴在小腿上，有意外的清凉。
里面有一张字条，是华严的笔记：希望天使永远快乐。
看着华严熟悉的字体，抚摸着裙子，突然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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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和她的联系一直没变。
大学校园里，也是第一次遇到小星。看着小星的眼睛，大而明亮，他会想，五月的眼睛肯定还是那么美丽。
小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属于那种活泼调皮的姑娘，会撒娇，会吵闹，会讨人喜欢。是五月的相反。
冬天的北京，雪花飘落。
校园里，他就那样牵着小星的手，在雪中漫步。偶尔的时候，小星会买冰激凌，这令他很不解：“小星，这么冷还吃冰激凌？” 小星眨眨眼睛说：“这才叫浪漫。”
拿着相机两个人拍了一张合影，他用下巴顶住小星的长发，灿烂的笑着。他只是希望五月会喜欢这张照片。
我的天使：
北京的雪很美丽，天女散花一样，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看到。
我有女朋友了，叫小星，她拥有和你一样的眼睛，美丽。
附加一张照片，是我和小星，希望小天使喜欢，记住，要快乐。
华严
马上就接到了五月的回信。
华严：照片看到了，我把它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很美丽，小星姐姐也很美丽。五月
很短的一封信，他看不出信纸上是否有泪水。附加的是五月的照片，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靠在一课大树上淡淡的笑着，身上是纯白的棉布裙子。
把照片展示给小星看，小星说：“这就是你妹妹啊？好漂亮，像个大姑娘。” 小星说的对，真的长大了，脸上成熟了好多，眼神也多了几分忧郁。
看着照片，流下一滴眼泪，只有一滴，在小星看到之前他就把它擦掉。
※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五月开始写作，她给自己买了一台电脑。
只是给华严写信的时候总是用信纸手写。
她把稿子投给编辑玫瑰。玫瑰给她回E-mail时说：“五月，你的文字中总是有一个男人的影子，请问是谁呢？”
她回信：“玫瑰姐姐，没有谁，只是一个朦胧的阴影。”
玫瑰知道五月并没有其它的工作，所以每次寄稿费的时候都会多寄10元钱。五月对她说：“玫瑰姐姐，那10元钱真的不需要的。” 玫瑰只是给她发一个很夸张的Smile Face.
春天来了。
走在街上，还是那件已经有些发黄的棉布白色裙子，还有一个白色发带缠绕在瀑布一样的黑发上。
看着远处的一对情侣，五月想，华严应该有二十六、七了吧。
我的天使：
好消息，我上完课了，打算回去，还有小星，她也会回去。
华严
她暗暗的笑了。
有的时候会看看那枚已经很旧了的扣子，那枚带有木制条纹和天蓝的扣子，她会想起小时候，华严和自己挤在小床上，华严摸着她的头发亲切的叫她：“我的天使。” ……
悲伤了，于是写信给玫瑰：“玫瑰姐姐，如果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该怎么办？”
玫瑰回信：“亲爱的五月，如果爱上了错误的人，那就是缘分还不够。要快乐啊。”
那就是缘分还不够。
※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他和小星走到以前的房子的楼下。那座楼已经很旧了，阴暗的楼道里发出一种发霉的味道。小星不是那种挑剔的女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笑着打着哈哈。
四楼，那扇熟悉的门。
开门的女孩华严差点认不得了，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漆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下来，光着教站在木制地板上，睁着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华严。
她的声音轻柔而微微的沙哑：“华严？”
“五月？”
然后两人就紧紧的抱在一起。他感到肩膀湿了。“五月，不哭，不哭啊。”
还是小星轻轻的把两人拉开，调侃着说：“要说话进屋说啊，总不能在楼道里站着吧。”
屋里的装修一直没变，他看到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是他和小星的照片。
五月的脸上还有泪痕。大大的眼睛大量着华严和小星。他看不透那双眼睛的后面是否黑暗。
晚上大家去Disco喝酒庆祝。小星还没喝两杯就不行了，坚决不要第三杯，说：“你们兄妹俩今晚好好聊聊，我去朋友家睡。” 华严替她打的，细心的用手护住她的头，并且嘱咐她回家好好睡觉。
小星走后，两人也没再喝，走回家了。
晚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华严，我可不可以爱你？”
华严睡眼惺忪的说：“不可以。” 她问：“为什么？” 他只是淡淡的回答：“你要乖，天使。” 然后就睡着了。
摸着那枚木制扣子，昏暗的台灯下看不出天空的色彩。
※ 尾声※
华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伸手却摸不到五月。找遍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希望能够找到一张字条。但是什么也没有。
一整天，五月没有回来。去楼下的居委会，居委会的老太太说：“五月啊，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带着行李家伙，说要出国了。”
出国？连声招呼也不打？
住了一个月，没有电话，没有来信。他买了火车票，带小星回了北京。
小星在火车上说：“华严，咱们结婚吧。” 华严摸摸她的鼻头，说：“好。”
看着窗外急速闪过的风景，却想起了五月，不知她怎样。不知她是否仍然爱他。
只可惜他发过誓，要把她当妹妹一样好好照顾她。只可惜他不能给她她想要的。
回到北京后，他和小星很快结婚。婚礼很简单，谁都没想张扬。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轻松，倒是小星总是说：“五月那孩子很有灵气，我倒是很喜欢呢。” 他只是怜爱的笑笑。
五月到国外后继续写作生活，玫瑰姐姐说：“五月你是需要照顾的。”
她习惯于黑暗和寂寞，白天睡觉听看书，晚上一边放着空虚的音乐一边在电脑上写作。她变得苍白，美丽的眼睛终于暗淡。那条已经洗的很旧的白色棉布裙子，她偶尔还会拿出来穿穿，体验一下华严给她的快乐。
那枚带有木制条纹的扣子，上面尽是泪痕。五月把它摘下来，放进抽屉里，只是很少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
那份记忆已经走了，那份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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