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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文]许蝴蝶一条单飞的路
                                  一
                 
  双飞的时候,我一直坚持与他二寸三分半的低度,这是佛祖允许的最大距离,再远,就会打破一个传说,摧毁一种信仰。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从来不做仰望的姿势,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何肯拿什么来拯救我们微渺的悲哀;我也从来不做俯视的姿势,神魂相背的双飞究竟可用什么去拯救众生失陷的信仰?         “英台!”我微一愣怔,才明白是他在唤我,而后是更悠远的诧异。
  我早记不清我们有多久不曾对话,反正生生死死的轮回中,千重万复的岁月对于我和他早已失却任何意义。                 
  “快看!蝴蝶。”一对情侣拉着双手追上来。
  我和他一振翅,飞得更高更远了。
  在他们的眼里,双飞的背影舞姿翩然,默契和谐。
  “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欣喜的语气里满是激动、憧憬。              是的,他是梁山伯,我是祝英台,那个被传说了万万年的化蝶主角,那个被膜拜了世世代的爱情信仰。
  或许一旦打上信仰的印鉴,再复杂的事情也会简单起来,真相和过程不再重要,信仰者只需抽离想要的表景和结果即可。
[ 这个贴子最后由路灯在2005-4-26 13:18:00从 寂静蓝蝴蝶 转移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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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静立的墓碑映证了人鬼殊途,我扯开大红嫁衣,露出白衣素服,双腿一软,跪在他的墓前,止不住泪如雨下。
  他是真的去了,虽然一年多前的十八里相送还宛如昨日。
  “梁兄!”我极其哀婉地低呼一声,对他的怨恨早已云消雾散,相偎的情谊丝丝缕缕地绕上心头,缠绵不去。
  我一字一划地和着墓碑上冰冷的字迹,想要镌刻最后最深的眷恋。
  一声轻脆的咳声顺风传来,我知道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逝者已斯夫,生者何断肠。
  “梁兄,今生已是无缘,来世再求相见。”我双手合十,对着墓碑五体叩首。
  一声惊雷轰然乍响,我惊愕地看到墓碑突地一分为二,随即飓风旋起。
  来不及呼救,我眼前一黑,不能自主地被卷入墓陵。                 “英台?”不及适应的黑暗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梁兄!”我惊患交加,悲喜莫辨。
  “你怎么到这里来?”他有点惊疑。
  “这是哪儿?”我更为惊惧,猛然想起这是梁兄的墓陵,不由得后退数步。
  一根灯芯忽地闪出微弱的光亮,摇晃不定,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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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或许所见非定为真,所闻亦非定为实。
  马府内,张灯结彩,声乐齐鸣,端的是喜气洋洋好景象。
  我飘浮在半空中,冷眼看马文才牵着红绸带和尚书千金对拜天地。
  想起那个祭拜梁兄的前一晚,他一脸悲伤的前来告诉我梁兄因思念积郁,沉疴难药而终。
  “英妹,我明了你的悲痛。”他痛苦却坚定地对我说,“虽万分不甘,可倘若你一定要去拜祭,明日我代你备妥一切。”“只是请你一定于良辰前赶回!”我悲感渗合的含泪应答。                 
  却原来如斯诚挚悲痛的面孔下也会隐藏着遮天的谋略,枉我当时是如何地感激涕零。
  灯芯是佛祖前修行了千年的灯芯,它奉佛祖之命点化我们。
  马家为再攀高枝,欲与尚书千金结为秦晋,可受阻于与我祝家之婚约。
  苦于退婚无由,马文才诱我前往祭拜梁兄,请来一巫师作法,迫我入墓陵。
  “你们将羽化成蝶,双飞三世方得以解除巫禁,这是你们的劫数。”灯芯忽儿大明,飘渺的声音似满是欢言,“不过三生之后你们必当修得白首。”            
  “夜凉了,走吧。”梁兄轻声劝说。我轻点触须,扇动双翅和他双双飞远。
  人心如此叵测,世情如此险恶,倒不如化蝶双飞更见自由幸福。
  何况双飞后有圆满的未来以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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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对并不起眼的蝴蝶,通身洁白没有美丽的花纹,个头偏小没有矫健的翅膀,可是它们一直成双飞翔。
  这是一座平凡至极的小庙,黑瓦白墙没有过多的装饰,黄幔青衣已显昏暗的岁月,可是它供着两座塑像,一个白衣男子,一个白衣女子。
                 
  “哎,你可听说那怪事了?”一个传说往往如此开始。
  “什么怪事?”“就祝家庄一员外的女儿爱上了一个贫穷的青年男子。”“这怪什么?”“可那女儿早许给一个富家子弟了,后来那青年男子相思病亡。”“再后来呢?”“后来那女子到那男子坟前拜祭,这时怪事出现了。”“啊?”“那坟突然裂开了,那女子竟然一耸身便跳进去了。”“啊!”“一阵风雨雷电后,那坟里竟飞出一对白蝴蝶。”“竟有这种事?你说的可都属实?”“怎会骗你!以前你可见过双飞的白蝴蝶?”“那他们叫什么?”“听说那男的叫梁山伯,女的叫祝英台!”……
                 
  当那个传说遍布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时,所有的平静被击成粉末。突兀地好似曾经那样的不起眼和平凡至及就是要蕴了所有的美丽来守候这漫天的喧哗,一直等待这样的结果。
  于是平凡是辉煌的返朴,洁白是美丽的极致。
  双飞是爱情的信仰和见证,小庙是幸福的祈求和庇护。
                 
  “不!不是这样!”我呼地冲到那对顶礼膜拜的男女前,大声喝斥。
  “看,梁山伯和祝英台。”男的抬头发现我,惊喜地大声叫唤。
  “快,快!”于是妻子忙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请保佑我们夫妻白首偕老。”
                 
  我狼狈得飞离,飞离那个小庙,飞离那被镀成金光耀眼的对联,“夫妻若要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
  可我已经飞不离那只叫梁山伯的蝶蝴,飞不离这个信仰的诅咒。
  是谁,是谁在最初的最初给爱情下了蛊?令众生痴迷疯狂,奋不顾身;是谁,又是谁在最后的最后把爱情化成蝶?令我们双飞双息,难离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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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彩蝶成双对,千年万代分不开,梁山伯与祝英台。”遥远的村庄传来轻快甜蜜的歌声。
  灯芯飘忽着微弱的光芒,对着双飞了三世的我们,问“听到了吗?”我凝耳听去,歌声中传出的无比向往突地让我一震。
                 
  “千年万代分不开,梁山伯与祝英台。”我盯住灯芯,一字一顿地念,脸色开始苍白。
  “是啊,千年万代!”灯芯更飘忽了,“这是人间众生的希望和信仰。”“不!”我尖声厉叫,“你说过只要三世!”“三世后我们即可转世为人!”我用尽全力飞向灯芯,仿佛那微弱的火光凝聚了所有的希望,“佛祖怎可说而不算!”似有风起,那火光摇了摇,灭了!一切于瞬间遁入黑暗。
                 
  “英台,难道化蝶的三世你不快乐吗!”梁兄轻扑着双翅,低低地问。
  “不!”我绝望地摇头,拼尽全力大喊,“许诺过只要三世的!”快不快乐与佛祖的许诺何干?难道我们快乐佛祖便可违背诺言,那倘若我说不快乐,那佛祖又如何允诺我们为人后的白首?
  众生的希望与信仰又与我们何干?难道我们的双生果真可以坚贞他们的爱情?那谁来坚贞我们的爱情?那何不再化些双飞的蝴蝶,双飞的鸟雀,双行的游鱼,让一切都双双对对,是否便可愈加映证爱情的坚贞?
                 
  不,我要飞,飞离那只叫梁山伯的蝴蝶,飞离可笑的佛祖,可笑的众生,可笑的尘世。
  我振动双翅,调起所有的精力,向前飞。
  我飞啊飞啊,可是一旦飞到二寸三分半的距离,便再飞不出。无形的气织成绵延的网,把我们团团围困,无论我向左,向左,朝上,朝下。
  望着二寸三分半的距离,我的心沉入深渊,而在世人的眼里仍是相偎的双飞。
  “不!!!”我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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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台!”梁兄沉默了千万年的声音很是低哑,有转不离的困涩,“去那花上歇歇吧。”我紧随其后,落到池中最后一朵莲花上。
                 
  “英台,已经千万年了吧。”梁兄悠悠地说。
  抬起头对视的刹那,我发现梁兄还是本来的样子,可飞着飞着,已有千万年远去了。
  旧时的模样里可否还隐着曾经的心?
  而千万年的目不斜视中,我是否错过了什么?
                 
  “英台,倘可再世为人,你……”梁兄长久地顿了顿,复又开口,“你不要怪马文才,他其实是无辜的。”我惊疑地看向他。
  千万年相对无语前的最后一次对话倏地穿越时空,清晰地在耳边绽开。
                 
  “世世代代为蝶又何妨?”我逼近他,双目怒睁,触须直立,“你是否一直在期待?”梁兄转过触须,退开数寸,飞痕曲折而凌乱。
  “倘非如此,你便只能躺在墓地里,永世不可能得到千万代人的垂青!”我步步进逼,他只得一退再退,“说什么是马文才搞的鬼!其实根本就是你使的巫法,对不对!”他诧异地望向我,忘了后退。
  “什么灯芯佛祖也全是你的推脱之辞是不是!”我呼地飞过去,不留神撞上他,撞伤了他的一根触须,撞伤了我的一片蝶翼。
                 
  “其实……”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触须轻颤着,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都是佛祖的意思。”我惊惧不已,盯着他的触须,一样的开始颤抖。
  “那时,众生需要一个爱情的典范。”他止了轻颤,望向远方,“佛祖也是不得以的。”是啊,佛祖也是不得以的,他本是众生所有信仰的交结,倘若满足不了众生一些最为简单的需求,终有一日会失却了他们的信仰,而一旦所有的信仰都虚无了,佛祖便也不存在了。
  甚至佛祖才是这个谎言中最痛苦的吧,他为了这个谎言绞尽脑汁设计,即使无比的痛恨后悔,也得费尽了心力维护。像是面对身上的毒瘤,割了会致亡,不割又害怕可能致亡,割与不割之时还得小心呵护,唯恐有朝一日就暴裂了。
                 
  我极目望向远方,心里一动,梁兄又开口了,“英台,还记得这里吗!”还是那沓沓的水,依依的山,遍地翠绿,花开嫣红,分明是我们当年求学的杭城。
  “变了,都变了。”梁兄喃喃自语。
  是啊,还是都变了。
  湖小了,水浑了,路宽了,屋多了。
  “英台,你说最初谁给爱情下了蛊?”梁兄苦笑一下,“让这么多人为之痴迷、疯狂。”我无语,是欲望?是寂寞?是贪痴嗔怪念?是酸甜苦辣辛?是想爱的人?是不想爱的人?
                 
  “英台,当年你为何来祭拜?”梁兄突然转过头,“我正想着这么去了,再不能见你了。”“马文才告诉我你为我积郁而亡。”我轻轻地说,梁兄的脸色突然变了变,继而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有人传说他其实是任县令后积劳成疾而亡,他先时这失望的哦可能以为我是为了爱他才赶去拜祭的。
  那年他应约前来求媒时,父亲说我自愿下嫁马家,我是后来才从马文才口中得知他来过,我因而怪他一战即败便再无斗志,他或许也因了父亲的虚言而深责于我。
  想来真是可笑,他以为我为爱而行,我以为他为爱而亡,却谁知那一年多的互疑互别中,我们早磨灰了爱情原有的绚烂。
  原本就面目全非的双飞竟可是一种信仰,众生真是可笑。
                 
  “英台,你太聪明了,总是想太多。”梁兄又望向远方了,“如此会愈加痛苦的。”他的语气似无限虚弱。
  “妈妈,你看,蝴蝶。”我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小男孩指着一只单飞的蝴蝶欣喜地喊。
  单飞?我疑惧地转向梁兄,惊叫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泪流满面,连声迭问,“你难道不知道后果!”
                 
  阳光下梁兄的蝶翼几近透明,触须灰暗,双目无神。
  “你看,蝴蝶也有单飞了。”蝴蝶越来越多,色彩鲜艳明媚,双翼展如飞鸟,一只一只,全是,单飞的。
  我明白这是梁兄散尽精魄营造的,他希望会有众生因此而明了双飞的悲哀,只是那美丽的色彩早混淆了众生的视线,哪还所谓单飞、双飞。
  而当蝶翼彻底透明,触须彻底灰暗时,他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双飞的轮回也会因此而破。
  “如此便有希望了!”他双目灼灼,唇边绽开一朵微笑。
                 
  那突然明亮的眼里,我似乎看到了当初爱上他时的痕迹。
  我缓缓地俯下头。
  “英台不要!”梁兄瞬时明了我的企图,“我们又会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
                 
  梁兄,你真傻,佛祖曾说当众生不再信仰爱情时,你我方可得解脱,可至彼时,你我又何必再世为人?
  想来佛祖本就无意让我们再世为人,你走了,留我单飞又有何益。
  其实我只是怨恨佛祖的不守信诺,而非怨恨你我的双飞,世代的轮回。
                 
  “梁兄!”我说,“最后一朵花就要谢了。”停留的莲花在阳光普照下渐显蔫然,花瓣开始失却原本的娇艳。
  最后一朵莲花凋谢时,便是我和他再一次的轮回时。
  到那时会有越来越多单飞的蝴蝶吧,也好,就当是放飞一些希望,而有希望总是好的。
                 
  我吐出精魄,靠近靠近再靠近。
  “无言到面前……还你此生此世,今生前世双双飞过万水千山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触到他冰冷的双唇时,我恍惚迷离起来。
  真的有过佛祖吗?亦或众生即我,我即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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