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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实小说《无名指》
    [SIZE=4]      我是一个急性子人,做事又容易虎头蛇尾。我曾写过两篇小说:《白狼侠女》和《罂粟花开》(又名《一个女演员的堕落史》),都是断断续续完成的。我常被新鲜东西吸引,顾了东,便把西丢了。本来,我正在集中精力琢磨我执笔的第一个剧本《生命之轻》,才写了几集,却不得不停下来,急于将另外一个故事告诉大家。[/SIZE]
    [SIZE=4]      无论我写小说、写剧本,都是出于我这人心直口快,狗肚子里盛不下四两油,不捣鼓出来,总觉得像背了一个什么包袱。不过这次不一样,如果我不能将故事一口气讲完,我会首先把自己憋闷出毛病来的。因为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就是一口气流着泪讲完的,而且他还是一个大老爷们。[/SIZE]
    [SIZE=4]      我也曾经是那个年龄过来的女孩子,这样的悲剧发生在今天,无论是社会还是那些花季少男少女的父母,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由于男女主人公仍然挣扎在爱与恨、生与死的残酷现实之中,我不得不也不能不将他们的真名实姓隐去。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那些熟悉他们并为他们的命运忧心忡忡的朋友们心里不再流血。[/SIZE]
    [SIZE=4]      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时,导演李力安先生刚刚将新戏剧本从网上传给我,我刚看了一个开头,朋友王石柱打来电话,说他正在我家楼下,问方便不方便到我家小坐。王石柱是一名人像摄影师,以前曾经给我拍过照片。因为年龄相当,我们很快成为好朋友。后来听说他做了自由摄影人,跟随一名德国记者去了伊拉克进行战地采访,所以,我至少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我因父亲患病刚刚出院,一般的朋友是不便接待的,可我却不能拒绝王石柱。[/SIZE]
    [SIZE=4]      王石柱果然晒黑了,但他那一头浓发不见了。他说,这主要是出于战争环境下救急考虑。到这时我才知道他刚刚从伊拉克回来。我本想听一听他亲身经历的伊拉克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料,没谈上几句话,王石柱就急不可待地对我道:“我看了你的博客,知道你既写小说又写剧本,我有一个故事,你一定会感兴趣。”[/SIZE]
    [SIZE=4]      王石柱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我不知说什么好。我只好谦让说,写博客纯属无聊,在博客上写小说、编剧本更是因为无所事事。我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可自从拍完李力安导演的《铁观音传奇》后,经纪公司竟忙的顾不上我了,第一次合作,我也不便把关系搞僵,于是尽量往好处想。我这人你知道,闲不住便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呗。我说上面这些,本来是想把话岔开,让他讲讲伊拉克的事,可王石柱话锋一转道:“这故事你感不感兴趣都得耐心听我讲完。你接触的编剧、导演和制片人多,如果能把我说的拍成电视剧,说不定会在社会上引起反响。”[/SIZE]
    [SIZE=4]      我说,既然故事这么令你心神不安,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写出来。王石柱说:“我现在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研究天文上了,没心思去写。”我说,你怎么突然改行了呢?王石柱说:“我要是不改行,也就不会给你来讲故事了。”我说,既然如此,我只有洗耳恭听了。王石柱接过我沏好的茶,呷了一口,便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来。为了尊重王石柱先生,雅琦在这里只把他讲的故事进行分段和断句,其它一字不改。[/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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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4]      伊拉克的夜晚除了盟军的炮火与反政府武装零星的枪声外,还是比较宁静的。与我同行的那位德国记者是一位天文爱好者,他随身携带天文望远镜,每到晚上,便对着天空观察。我出于好奇,在他吸烟或喝水的时候,也对着镜头看两眼。这一看,把我带到了一个奇妙的梦幻世界。也许是伊拉克的夜清朗透彻的缘故,总之,在天文望远镜里,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天文景观。那位德国记者很高兴地向我传授了许多天文知识。他说,一个人一生绝对不能封闭在一个生活环境中,比如,太安逸了,就一定要到炮火中体味一下战争的残酷,这不仅能锤炼人的意志,更主要的是会加深对人性和人生的认识。他说他作为一名记者而喜爱天文,是梦想以后有机会去遨游太空。就算是这个愿望一生实现不了,至少可以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地球之外还有许多五光十色奇异景观存在,那也是一种享受。在德国记者感染下,我也与天文结了缘,当然,主要是猎奇。[/SIZE]
    [SIZE=4]      回到祖国,我便花血本买了一架高倍天文望远镜。架在我租住房屋的阳台上,每到晚上,我便把镜头对准黑夜,梦想发现一片属于我自己的星空。我的理想不过是梦想,但在我的天文望远镜里,却出现了我不曾想到的景观。虽然是无意的,但却是我要给你讲的故事的开始。[/SIZE]
    [SIZE=4]      我租住的楼层在二十八层,是顶层。在我租住的楼房对面,相隔五十米也有一幢楼,大约比我住的楼房低一层。可就在那幢楼的最顶层,有一个对着我的阳台的房间里,有一盏灯常常整夜亮着。这是一间窗户上悬挂着绿色窗帘的房间,从窗户大小估摸里面的空间应该不是很大。因为我在观察天象时最希望周围没有一点灯光,所以,我几乎天天祈祷那个房间里的主人早点关灯休息。可是,那盏亮着的灯好像有意与我作对,常常不能使我如愿。[/SIZE]
    [SIZE=4]      一日,我索性将镜头对准那扇窗户搜索起来。就在绿色窗帘下透过很窄的缝隙,我的望远镜捕捉到一双纤细的让我全身发颤的手臂。这是一只右手,手里握着笔,时而动作,时而停顿。就在停顿的瞬间,我发现这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很奇特的戒指。说它奇特,并不是这枚戒指有多么名贵,而是戒指上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字,一个“您”字。也不知是为什么,自从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几乎每天晚上,我的目标除了天空就是那扇窗户悬挂的绿色窗帘下的手臂。当然,最想看的是手臂上的那枚镶嵌着“您”字的戒指。不用说,那样纤细的手臂,她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少妇或少女。从手指白皙质地判断,是少女的成分比较大。这样一想,我的期望值开始大了起来。奢望某个夜晚那扇窗户上的窗帘突然拉开,我就可以通过我的天文望远镜清清楚楚不知不觉地微观观察女主人的真实面目了。那一定十分有趣。可是我的这个奢望一直未能实现,原因是不用说那扇窗户从来未打开过,就是那窗户上的绿色窗帘也从来没拉开过一角。我的视野只能停留在窗帘下那条缝隙里的世界。[/SIZE]
    [SIZE=4]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中午,我乘公共汽车从王府井到阜外西口。车上人很多,因为我等车时排在前面,上车后竟然有座位。车开动了,快到白塔寺时,为了下车方便,我提前站起来往车门口走。就在我刚刚移步时,我无意间发现,有一只手伸进了我前面一位乘客的兜里。我平生最恨三只手。一次,我到内蒙古包头市出差,在东河区车站被小偷得手,连回京的路费都没给我留下一文。[/SIZE]
    [SIZE=4]      就在她往外抽手的瞬间,我的手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知是她未能得手还是我的手令她放弃了猎物,总之,她从别人兜里抽出的手是空的。我不甘心她赖账,于是麻利地将她的手拉近。还是空的。蓦然,我的心跳加快,并很快松手放掉了那只我握住的手。[/SIZE]
    [SIZE=4]      你一定猜到我看见了什么。一点不错,在那只纤细的右手无名指上,我看到了那枚我看过千百遍已经牢牢刻在脑子里的戒指。这虽然是一枚一般商场都有卖的普通玉石戒指,但那个“您”字,如果不是主人特意要求,是不会轻易刻在玉石上的。当然令我联想的还有那只我十分熟悉的纤细的整个手臂。直到此时,我才想起看看她的脸。我说不清自己是懵懂了,还是震惊。这是一张十六七岁、稚气未脱令人爱怜的少女的脸。我敢说,我,至少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正的让人心动的容貌。两只眼睛像夜空中的两颗星星不停地忽闪,表情却像被惊吓着的山兔魂魄不定;乌黑的头发斜剪着刘海,不浓不淡的眉毛在左右抽动,高挺的鼻梁和红红的嘴唇似乎合力呼吸才会使她喘过气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哀求。我放下了想再捉住她的手的念头,若无其事地向门口挤去。[/SIZE]
    [SIZE=4]      汽车驶到阜外西口,我在后门下了车,头也没回,直奔《解放军报》社大院,我的一位在军报军事部当编辑的朋友要找我畅谈一次伊拉克战争。就在我刚刚提步之时,我的衣襟被人拉了一下。我站住,回头。竟然是她。她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知为什么突然问道:“你是住在梅园小区七号楼二十七层吗?”她吃惊,但拼命点头。“年轻轻的为什么做那种事?”我说。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反倒不知所措:“你哭什么?”她又向我鞠了一躬,喃喃地道:“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说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SIZE]
    [SIZE=4]      我说:“算了,以后别再干那事了。我到报社去拜会朋友,没时间。你放心,我不会向别人说起的。”说完,我径直向军报大院走去。因为我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无非是编造一套谎话,解释她为什么偷窃等等,说白了就是为自己挽回面子。现在的孩子鬼着呢。[/SIZE]
    [SIZE=4]      我与朋友整整谈了一个下午,走出军报大门已经是日头偏西了。我正要招手打车,就在这时,感觉有人拽我衣角。一回头,还是她。[/SIZE]
    [SIZE=4][B]      [/B]我们在一家咖啡馆里坐定。她怯生生地看着我,喃喃地道:“你一定感到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我告诉她是的,非常奇怪。[/SIZE]
    [SIZE=4]      她说:“我等你并不是想向你解释什么,我做的你都看到了,我就是给你一千个理由,你也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没必要向你解释。”“那你到底想向我说什么?”我问。[/SIZE]
    [SIZE=4]      她犹豫了一下:“最初,我是想说几句感谢话,因为我有一肚子愁苦需要向人倾诉,但始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你给够了我面子,这说明你有同情心,所以,我愿意将我的故事讲给你听。但那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直到我见你进入《解放军报》大院,我猜想,你也一定是一位记者。如果是那样,我将我的故事告诉一位有同情心的记者,说不定会对我有帮助。因为另一个比我更苦的人也许就有了被救助希望。不过,促使我等待你的最直接原因是我想问一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梅园小区七号楼二十七层呢?”[/SIZE]
    [SIZE=4]      我如实相告。她听后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但只是一转瞬。她紧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每天晚上在干什么吗?”我说,应该是在做作业吧。她说:“不全是。我在写日记。”我说:“有那么多东西可记吗?我见你每天几乎通宵达旦。”她说:“再长的时间也不够用。”[/SIZE]
    [SIZE=4]      我十分好奇。问她为什么。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我:“这一本刚刚写满,如果你愿意,尽管拿去看。也许是天意,你看,你未见到我时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还希望你原谅我的莽撞。”她说:“也许你对我笔下记录的东西更感兴趣。”我说:“谢谢你这样信任我,我一定认真拜读。可是我看完后怎么与你联系呢?”[/SIZE]
    [SIZE=4]      她说笔记本最后一页有她家的电话号码,她家是录音电话,随时可以联系。临走,她对我说:“忘告诉你了,我姓林,叫思雨,你就叫我思雨好了。”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她说了声谢谢就匆匆地离去了。[/SIZE]
    [SIZE=4]      这实在是太奇特了,奇特的连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那个自称林思雨的女孩刚刚走出咖啡馆的门,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厚厚的笔记本。只见扉页寥寥两行字:[/SIZE]
    [SIZE=4]      日记,也许不能见证人生,却可记录死亡![/SIZE]
    [SIZE=4]      爱,是条条血的河流,情,是滴滴泪的乐章![/SIZE]
    [SIZE=4]      这种跳动的字眼一下子就攫住了我的心。这是出自一个青春朦胧的少女手笔吗?这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心底奏响的生命之歌吗?我无暇多想,急急翻到第二页,我忘不了那开头的几句话:[/SIZE]
    [SIZE=4]      非,我死了,你活着,生命之花是盛开的;我活着,你死了,世界将从此沉寂。老天爷呀,不幸为何总是降临在祈求幸福的人头上?![/SIZE]
    [SIZE=4]      一页又一页,我一口气读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时,两手是汗,全身发抖。而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冷峻,似乎比这寒夜更令人感到阴郁。不行,我要马上见到思雨,一刻都不能停留。我按照末页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但感觉到录音键启动。我留了言,希望思雨一回来马上与我联系。[/SIZE]
    [SIZE=4]      我回到租住房屋,第一反应就是大步奔向阳台,睁大眼睛向对面楼的窗户看去。令我失望的是,那扇窗户漆黑一片,像是无人居住一样。我再次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这一夜,我就拿着手机坐在阳台上,一面观望对面窗户,一面期待手机铃声响起。[/SIZE]
    [SIZE=4]      可是,一切像未发生过一样。第二天早晨,我一拍自己的脑门,大步流星奔向电梯。我向一名消防队员,心急火燎地来到梅园小区七号楼,坐上电梯,直奔二十七层。一梯四户,我也顾不得许多,挨个按铃。一位大妈从猫眼里问我找谁,我说找林思雨。她说就住在他家隔壁。我至少了按了二十次铃,却无任何反应。正当我垂头丧气转头准备离去的时候,电梯口走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SIZE]
    [SIZE=4]      她显然很惊异:“你找谁?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我兴奋地道:“您是林太太吧?我找思雨。”她也稍微镇静一下打量我一眼道:“我是思雨的妈妈,你找她有什么事?”我无暇解释,于是道:“我来还思雨点东西。”思雨的妈妈一听,吃惊道:“什么东西?我可以代收吗?”我告诉她不行,必须当面交给思雨。[/SIZE]
    [SIZE=4]      思雨的母亲似乎很不以为然,面无表情地说:“她在医院。”我恳求她告诉我详细地址。她只说了那家医院的名字,就转身进了屋,并不客气地关上了房门。[/SIZE]
    [SIZE=4]      我兴奋异常。因为我从思雨的日记里了解了太多的事情。只要我知道了医院的名称,就不难找到思雨和日记中那个“非”。[/SIZE]
    [SIZE=4]      我果然在这家市医院特科重症病房外见到了思雨。虽然只是隔了一夜,可是,眼前的思雨与我昨天见到的思雨判若两人。她两眼红肿,一脸疲惫,神情焦躁六神无主。这是不停的泪水和劳累留下的痕迹。见到我,她并未太感吃惊,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说明原由,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掩面啜泣起来。我上前拉住她的手,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冒出几个字:“是阿非病情加重了吗?”我明知自己在说废话,可除此又无话可说。[/SIZE]
    [SIZE=4]      思雨渐渐止住哭泣:“昨晚与你分开,我就到我们租住的房子去看他,他正发烧,且高烧不退,我就提议去医院,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说宁可死在我面前,也不要死在医院。后来,他开始出现昏迷,我吓坏了,硬着头皮给我母亲打了电话。你知道,我母亲在市妇产医院当医生,常常上夜班,昨晚正好赶上她值班,不过,听到我的哭声,她还是赶来了,并向急救中心要了救护车,这才把阿非送到医院。经过一夜紧急抢救,阿非的病情才稍稍稳定,但一直没脱离危险。”[/SIZE]
    [SIZE=4]      我安慰她道:“医院总会有办法的,你们早就该来医院看医生。”思雨又流泪道:“可是阿非死活不干。要不是因为住院需要钱,我也不会求助我母亲。阿非醒来一定会怪我的,他不想见到我妈妈。”[/SIZE]
    [SIZE=4]      我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思雨。我说:“这是工商行卡,里面有两万元钱,你可以随时支取。”说完我告诉了她密码。思雨并未推辞,因为她没有推辞理由。我猜想,就算是她母亲资助他们一些钱,也会有限,因为她家刚刚贷款买了房子。北京的房价因为地方政府、房地产商和银行三驾马车结盟,两三年时间少的翻了三四翻,多的翻了十几翻。尽管老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但是在巨大的商业利益面前,三驾马车不顾中央三令五申和出台了一个又一个稳定房价政策,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次抑制房价措施出台,不但没有控制住房价,相反,倒是刺激了房价疯狂上扬,而背后的操控者与最大利益受益者还在挖空心思推动房价继续疯涨。至于普通老百姓的利益甘苦,就像我写这小说一样,与其无关。因此,咱也就不多赘述了。[/SIZE]
    [SIZE=4]      因为思雨的父母离异多年,家里仅靠思雨母亲一个人有限工资支撑,再加上房贷压力,所以,当面对一个生命即将完结的艾滋病病人时,用束手无策来形容他们,丝毫不为过。我一个流浪人,经济上也不是很宽裕,这张两万元的银行卡,还是为一家娱乐报刊写八卦新闻赚的外块呢。[/SIZE]
    [SIZE=4]      我说:“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这无力的安慰,竟令思雨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曙光。这令我的心很痛。“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哀叹。在这个残酷的社会现实面前,许多人为此一夜肝肠寸断白发丛生,而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却放浪形骸挥金如土,他们就像吸血鬼,大肆侵吞公款,蚕食民脂民膏,根本不管人民的死活。那个被抓起来的市委书记,大笔一挥。35亿社保基金成了其情妇炒股资本;那个六十多岁的省政协副主席,猪脑袋一晃,竟然豢养十几个情妇。天理合在,人心何在?而一个普通大学生一年的几千元学费竟成为千家万户掏心摘肺之痛。[/SIZE]
    [SIZE=4]      可是我还是安慰思雨道:“现在网上和其它媒体都有社会募捐活动,一位叫魔杰的博友,为救助一位绝症儿童患者,奔走呼号,募捐成功,使一位儿童得到及时救治。阿非的事情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争得社会救助。”[/SIZE]
    [SIZE=4]      思雨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阿非不会同意的。他说,那等于在公众面前将他杀戮。他说,因为拥有了我的爱,他一点都不惧怕死。他还说,他得的是绝症,是医学无法治愈的绝症,与其花钱受罪又丢人现眼,倒不如在沉默中死去安详。”[/SIZE]
    [SIZE=4]      我问思雨,我能否进病房看他一眼。思雨说那得等他出了重症监护室。我知道医院的规矩,所以不敢强求,虽然近在咫尺,仅隔一道门,也只能对故事中的男主人公进行一番想像而已。[/SIZE]
    [SIZE=4]      我说:“甭管怎么说,你母亲能来看看,说明她还是关心你们的。”思雨道:“也许是吧。不过妈妈一直沉默不语,帮我交了押金就气呼呼地走了。”我说:“那是因为你母亲与你缺乏交流。我只看了你的日记,就被你们的故事感动的痛心流泪,如果你母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更心疼你们。”思雨道:“妈妈不会听的。他说爸爸的离去已经把她的心戳透了,至今流血不止,所以,他对男人充满了仇恨。爱情这两个字,就像芒刺扎在她的喉咙里,令她终生痛苦不堪。”[/SIZE]
    [SIZE=4]      我说:“你一定还没吃早饭,我出去买点面包和牛奶。”思雨道:“我不饿,你去吃吧。我要在这里守着。”我真的饿了,于是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我拿着面包和牛奶回来时,发现思雨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我不想惊动她,她一定是疲劳之极才困着了。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近三个月来,白天她说是去上学,实际却是到他们租住的房屋里去陪伴她那身患绝症的心上人。晚上,她从同学那里借来作业本,除了把当天的功课补上外,就是写日记,记录那些在外人看来无关紧要却是唯一支撑她生活下去的点点滴滴。她妈妈对她的学习抓得很紧,但是他母亲还不知道她已经请病假休学三个多月了,只是他母亲上班太忙,又见她按时完成作业,这才没有对她最近的行踪产生怀疑。不过,经过这次紧急救护阿非,她母亲一定会追根问底,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母女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因为她母亲所以辛辛苦苦支撑这个破碎的家,一切都是为了思雨,亦或说为了思雨不再像自己一样在感情上触礁受伤。[/SIZE]
    [SIZE=4]      我买了两份点心,很快自己吃了一份。这时,护士出来推醒思雨,告诉思雨,病人病情逐渐好转,只需在监护室监护,病人家属不必在此等候。思雨一听脸上显现出光泽,她追问护士:“您真的是说他病情好转吗?”护士点头。思雨热泪盈眶,连说了好几个谢谢。[/SIZE]
    [SIZE=4]      我说:“这是个好消息,我们听医生吩咐,让阿非安心休息吧。我陪你出去走走。”思雨痛快地答应,并说:“我饿了。”我笑着将面包和牛奶递到她手里,她边走边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就将一份早餐吃光。(待续)[/SIZE]
    晨风暮雨感谢您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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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4]      我们边走边聊。因为我已经看了思雨写的日记,对她与阿非的事情知道许多,所以,无论从那个角度谈话,都不会感到唐突。人,真的很奇怪,有些人相识很久,却常常感到陌生,而有些人刚刚相识,却像相知多年。我与思雨真正认识还不到24小时,可是无论我还是她,好像都没有把对方当陌生人看待。 [/SIZE]
      [SIZE=4]        我问:“如果你最初就知道你和阿非会有今天的结局,你还会执着的去爱他吗?”[/SIZE]
      [SIZE=4]        思雨道:“我的日记只是断断续续写了我与他经历的一些有趣和值得怀念的东西,如果你了解了我与阿非的全部,你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现在我就将你不知道的告诉你吧。”[/SIZE]
      [SIZE=4]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太阳的光晕映在思雨的脸上,她对着阳光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发现,有两颗泪珠沿着她那美丽的脸庞慢慢滚动。她的思绪一定回到了她那梦幻而又浪漫的童话世界里去了。 [/SIZE]
      [SIZE=4]        思雨的叙述常常因为泪水与哽咽断断续续。但我很少插话。聆听她的故事,就像走进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兰花世界,作为一名听者,你只有站在路边品味,绝无下田践踏的道理。就算是花丛中偶尔夹杂一两棵蒿草,你也必须视而不见,这样才不会破坏讲述人的心境,鼓励她将故事完整讲述完毕。思雨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这会耽搁你许多时间。”我回答说:“朋友有心事都愿意向我倾诉。”我将“朋友”两字咬的很重。思雨显然被感染:“谢谢你把我当朋友看待。”接着,她便敞开心扉,把她和她与他的情感世界展现在我的面前。[/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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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4]         2005年,我刚好十五岁。这一年,对我来说是个不寻常的年份。十五岁,意味着我彻底告别了童年和少年,迈进了青年的行列。当然,家长们把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称之为少男少女,可事实上,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我们自己都早已不把自己当孩子了。一些专家将现在孩子成熟早归结于物质生活条件好,也就是说吃得好,促进了发育,这也许是有些道理。但我觉得生活环境更能促使孩子早熟。[/SIZE]
      [SIZE=4]         我在两三岁的时候,已经很有名气了。当然,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妈妈的一个朋友在广告公司工作,一天,她来我家玩麻将,一眼盯上我就不挪步了。好一会,她才将我抱起来,当众对大家宣布,她将把我变成人见人爱的天使。我相信当时家里人并未在意她说的话,哪个大人不夸奖朋友的孩子长得好、人聪明呢。可是没过三天,那位阿姨就实现了她的预言。在一个很大的摄影棚里,我不断地更换一套又一套儿童服装,整整拍了一个下午,直到拍照的叔叔喊手指头疼痛,这次的广告拍摄才告一个段落。[/SIZE]
      [SIZE=4]         不久,北京大街小巷广告牌上,《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北京晨报》和《京报》、《信报》等等无数报刊杂志铺天盖地刊登了我做模特的儿童时装广告。用你们大人的话说,我一夜成了名。不过妈妈说,那次广告公司只给了一千元劳务补助。[/SIZE]
      [SIZE=4]        不出那位阿姨所料,接下来,找我拍广告的广告公司和厂家、商家几乎将我家门槛踏破。妈妈是个很精明的人,开始与对方讨价还价。可是这并未阻止住那些执意要找我的人的脚步。后来,我还应邀参加了三部儿童影视剧的拍摄,并在剧中饰演小主角。这种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上小学二年级,因为我更换牙齿,脱了“相”,那些追逐我的公司与商家才摇头止步。[/SIZE]
      [SIZE=4]        我拍广告和影视剧挣了些钱,这本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当时正赶上国企改革,许多工厂要么倒闭要么被兼并。我父亲工作的那家五金元件厂被彻底改掉。下岗后,父亲一度闲置在家,妈妈见父亲无所事事,酒喝的一天比一天多,便咬咬牙,将我拍广告和影视剧挣的五十余万元钱给了爸爸。爸爸很高兴,注册了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自己当起了老板。那时北京的房价还相当平稳,房地产商也没有现在这样暴利。因为经营不善,父亲只做了一年不到,就将公司兑掉。好在本钱还在,于是,他就与俄罗斯一名商人合作,成立了一家物流公司,专门给俄罗斯转运中国的货物。大约是挣了钱,父亲不但常常去俄罗斯各地行走,而且脚步逐渐向东欧、西欧一些国家迈进。逐渐地,父亲回家的身影越来越少,到后来一年也难得见他几次。妈妈一位同样做生意的朋友告诉妈妈,说我父亲与一位中俄混血女孩(俗称“三毛”)好上了。[/SIZE]
      [SIZE=4]         妈妈的反应十分平静。但这并不是她认为无所谓,而是她将全部怒火埋在心底,等待时机爆发。[/SIZE]
      [SIZE=4]         妈妈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而父亲则是来自河南的一位普通农民子弟。大学毕业后,父亲留在了北京,并进了那家国营五金元件厂做了一名技术员。父母的相识可算是一段奇缘。爸爸的单位和妈妈的单位同时组织职工到河南省焦作市的云台山旅游,因为同是来自北京的旅游团体,两个陌生的群体很快有了交往,父亲的老家就在焦作,所以故地重游,十分活跃,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SIZE]
      [SIZE=4]        在一次篝火晚会上,爸爸的活泼潇洒与妈妈的优美舞姿成了那一夜众人艳羡的焦点。如果仅是跳舞,相信这段姻缘未必会有什么结果。后来,在游览云台山一个很奇特的风景点时,两个旅游团成员已经混合起来。爸爸的能言善辩吸引了不善言谈的妈妈,他们两个人的脚步越走越远,渐渐脱离了大队人马。[/SIZE]
      [SIZE=4]        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我的父母隔绝在一块小小的山崖上,洪水在他们身边肆虐。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有手机,但山里没有信号。呼天不应,叫地不语。雨后的夜,将寒冷的妈妈推向了爸爸的怀抱。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救援队及时赶到,他们才提心吊胆却又惊喜异常地回到众人身边。[/SIZE]
      [SIZE=4]         爸爸的甜言蜜语,融进了妈妈焦渴的心扉。第二年秋天,他们爱情的结晶——我,诞生了。而我的到来,却又最终促成了这对情侣劳燕分飞。那年妈妈刚三十出头。但是她却无私地将爱全部给予了我,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独身至今。[/SIZE]
      [SIZE=4]         爸爸自从与那位混血儿相识,逐渐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有人说他加入了俄罗斯国籍,成为名噪欧洲的国际倒爷;有人说他早就去了美国,获取了绿卡;还有人说,他在斯洛伐克黑帮火并中丧生了。因为我对父亲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所以也很少打听这些事情,妈妈更是忌讳我提起爸爸。[/SIZE]
      [SIZE=4]         我就这样与妈妈相依为命,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当我读完初中,以优异成绩考上北京市一所人人向往的高中时,才第一次见妈妈露出幸福满意的笑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前,我读书,我用功,都是为了妈妈,为了给妈妈争气。[/SIZE]
      [SIZE=4]         高中生活是学生时期最紧张忙碌的,同时也是少男少女生理和心理承受压力最大阶段。我像怀揣两只兔子,见到帅气一点的男孩子心里就跳个不停。有人说,男孩子看女孩子,首先瞄准胸脯,其实,女孩子也很关注男孩子的身材。随着发育一天天成熟,我对结交男孩子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可是,由于有母亲在耳边不停地警告,我只能使劲压抑自己那跳的越来越厉害的心。[/SIZE]
      [SIZE=4]        然而,这一切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随着一名男生的到来,我的心潮像决堤洪水奔涌而出,一泻千里,任凭任何人任何力量也休想将它阻挡![/SIZE]
      [SIZE=4]        那是高一刚刚开学不到一个月的一天早晨。班主任李丽珍老师带着一个男孩子走进教师,向已经坐定的同学们介绍说,这是刚刚转学来本班就读的卓非同学。我当时坐在后排,没太看清楚这名新生的面目。不过,自从他随李丽珍老师跨入教室,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几名不安分的女生甚至发出啧啧的惊叹。我也想努力看清楚,但无奈太远,加上我眼睛有些近视,只能感受他的轮廓。难怪同学们惊讶,这家伙至少有一米八五,因为他比站在他跟前一米六五的李老师整整高出两头。不用说,一个字:帅!两个字:特帅!三个字:帅呆了![/SIZE]
      [SIZE=4]        下课后,同学们有意无意走到这名叫卓非同学面前,都想看看庐山真面目。我没有像琼瑶小说里说的那样躲的远远的角落偷偷窥视他,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我的手,道:“我叫林思雨,本班英语学习委员。你很帅气,不过希望我们以后一起学习时很和气!”[/SIZE]
      [SIZE=4]        卓非被我的直言快语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伸出他那拙笨而又十分修长的手,象征性地与我握了握。当他的目光正视我的时候。令我看到了一种异样的表情。有慌乱,有吃惊,同时也有那种男孩子常有的不屑一顾。你们大人管这叫矜持。而我们孩子将这叫装蒜![/SIZE]
      [SIZE=4]        没几天,卓非的“档案”就成了全班人人熟悉的嘴边资料:卓非,外号阿非,出生在河南省驻马店郊区农村;父亲亡故,做古董生意的母亲带他闯荡京城,先后就读北京多所学校,都因好打架斗殴被学校劝退。此次来我校就读,是他母亲出了高额赞助费使然。[/SIZE]
      [SIZE=4]        卓非没用几天,就让同学和老师见识了他那传说的本性。在高一和高二年级举行的一次足球体育对抗赛时,他一膀子将高二体育老师扛出七八米远,狠狠地摔在地上。可是他瞅都没瞅一眼,继续带球,并连过五六人最终将球踢进对方的球门。掌声中人们突然发现体育老师还躺在草地上,裁判令卓非将老师扶起来。可是卓非却不肯,还犟嘴道:“自己能起来,为什么要人扶?!”那老师的确伤的不重,但是被学生撞倒,总希望学生把他扶起来挽回点面子。[/SIZE]
      [SIZE=4]        班主任李丽珍老师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将卓非叫到办公室训斥一顿。可卓非到最后也没认错。像卓非这样倔强的男孩子,不但会吸引一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就是平时性格较懦弱的男孩子,也像找到靠山一样,很快围绕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候”。虽不能说呼风唤雨,但推波助澜、兴风作浪时有发生。[/SIZE]
      [SIZE=4]        校长的外甥秦百顺,比我们高一年级,在卓非来学校之前,是人见人怕的小霸王,他向谁借钱,谁都不敢说个不字,可是他从来没还过钱。学校里几个校花级的女孩子,都成了他的猎物。我到校不久,他就让他的小兄弟们出面,邀请我去歌厅、夜总会玩。被我拒绝后,便放出风来说,迟早要让我死得很难看。[/SIZE]
      [SIZE=4]        这天晚上上完晚自习,我刚刚走出校门,骑上自行车正往家走,突然从我背后上来六七个骑自行车的男生。我认识他们,都是与秦百顺一个班级的。在他们裹挟下,我被挤进一条胡同。[/SIZE]
      [SIZE=4]        我气愤地跳下自行车,正掉头回走,迎面走来秦百顺和他的两个小兄弟,将路口堵死。我大叫:“你们要干什么?!”秦百顺淫笑着:“臭婊子,给你脸你不要脸!老子不给你来点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他说着,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便向我的胸脯抓去。我还要大喊,可是,他的几个同伙已经用毛巾将我的嘴死死捂住。[/SIZE]
      [SIZE=4]        放弃自行车,我双腿乱踢。但这似乎更刺激了秦百顺的兽性,他狂笑道:“小逼牙子,我就不相信制服不了你,一会儿你他妈就不乱蹬乱踹了!”说着,他一把将我的外衣撕开,我绝望地睁大眼睛。[/SIZE]
      [SIZE=4]        北京的夜晚灯火辉煌,但并非处处明亮。长安街、金融界、秀水街、王府井、大栅栏——在那些地方,你很难分清白天与黑夜。但是在一些老街道、老北京居民居住的小胡同,以及一些不被人重视的地方,你会吃惊这里也是京城。那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无论是生活在那里的居民还是过往民众,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需要睁大眼睛看清脚下溺水坑、乱石子、发臭的瓜果和行人随意留下的大小便。就是那些视北京寸土寸金的房地产商,对这样一些棚户地域也是看着眼馋不敢动脑筋。无论搬迁还是改造,成本太大,没人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有一部电影叫《阳光下的罪恶》,这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而在我说的这些地方,不用说黑灯瞎火地一个人行走,就是日间也会毛溜溜地恨不得自己长四只脚。妈妈从小就经常叮嘱我,小街道、小胡同绝对不要一个人穿行。[/SIZE]
      [SIZE=4]         我进了这样的胡同,但不是一个人,而是八九个人将我裹挟到了这里。无助总是悲剧的另一种缩写。这里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点声响,如同日本鬼子进村,所有的人都躲了起来。我被四个人轻轻抬起,秦百顺将手伸进我的下身,撩开我的裙裾,一把扯下我的内裤,同时解开他自己的裤带,嘴里胡言乱语,两手将我的两条腿分开。[/SIZE]
      [SIZE=4]         我始终睁大眼睛怒视着他,可是眼前的这个黑影渐渐变得模糊、狰狞、恐怖。我两耳嗡嗡作响,且越来越轰鸣。下体一阵剧痛后又趋于平静。我被暂时放在地上,就听秦百顺淫笑道:“不错,是个处子。有谁愿意喝汤!”我又被重新抬起。[/SIZE]
      [SIZE=4]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推开人群,来到我面前。这是我熟悉的身影。只见卓非左右开弓,将两个抬我腿的人打倒。嘴里蹦出两个字: “畜牲!”[/SIZE]
      [SIZE=4]         我被人扔在地上。秦百顺见是卓非,并无丝毫畏惧:“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起做了!”[/SIZE]
      [SIZE=4]         卓非显然看清了是我,更加怒不可遏:“我操你八辈祖宗,现在就让你去见上帝!”[/SIZE]
      [SIZE=4]         一对九厮打起来。卓非显然发了疯.或许是正义令他力大无穷,或许是愤令他怒从心头起,恨从胆边生。那真是以一当十,双拳一轮,撂倒三四个,两腿一抬,又是两三个倒地。秦百顺自知不是对手,但故作镇定:“好,小子,老子玩完了,把便宜留给你,好好享用啊!”说完一挥手,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一阵风溜走。[/SIZE]
      [SIZE=4]         卓非试图将我从地上扶起。可是我已经无力站起来。他的手碰到了我的大腿,一惊,那是血。他仿佛明白了一切。站起身:“我一定要将他们全抓住!送进派出所!”[/SIZE]
      [SIZE=4]         我一把抱住了卓非的大腿:“求求你,不要声张!”[/SIZE]
      [SIZE=4]         卓非蹲下:“为什么?他们是流氓,是暴徒!是罪犯!”[/SIZE]
      [SIZE=4]         我泪流满面:“他们罪该万死,可是我如何丢得起人?!”[/SIZE]
      [SIZE=4]         卓非将我扶住:“你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他们必须受到惩罚!”说着,又要起身。[/SIZE]
      [SIZE=4]         我双手扳过他的头,边哭泣边祈求:“如果你执意那样做,我不可能拦得住你!可是你将会同时葬送两个人的性命!”[/SIZE]
      [SIZE=4]         卓非吃惊不语。我接着道:“我死不足惜,可是我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这么大,我不忍她因为我而受屈辱!”[/SIZE]
      [SIZE=4]         卓非还在试图说服我:“你放心,我去和你母亲解释,你是受害者,她绝对不会责怪你!”[/SIZE]
      [SIZE=4]         我说:“你不了解。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说完,我痛哭起来。卓非将我抱紧:“对不起,我不了解你的个人遭遇。可是、可是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让秦百顺这火恶人逍遥法外呢!”[/SIZE]
      [SIZE=4]         我说:“被他强暴的女生何止我一人?就是将他告上法庭,也不一定将他怎么!听说他父亲很有钱,黑白两道都通神。有一名女生的家长曾经告过,他也被拘留过,可是没过几天,那女孩的母亲就主动撤诉。秦百顺大摇大摆地走出拘留所大门,还卖乖说那女生是他的女朋友。”[/SIZE]
      [SIZE=4]         卓非道:“这事我知道,听说那女生的母亲得了很多钱。”我说:“不光是这样。那女生家里接到过恐吓电话,说如果不撤诉,就等着为她女儿收尸!”[/SIZE]
      [SIZE=4]         卓非:“太无法无天了。”我说:“你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知道北京有多少小胡同。听说过‘大奔撞小面’的故事吗?撞人的司机不但不跑,还示威似的围绕被撞的车转悠了一圈,临走拽下一句话:‘再扎刺,撞死你!’这事北京一家大报报道过,可是没再有下文。这样的霸王车京城大街多得是,天天嗷嗷怪叫,连警察都让他们三分!”[/SIZE]
      [SIZE=4]         卓非:“妈的,要我是交警,管他什么霸王车,一枪一个,全让丫四轮朝天!”[/SIZE]
      [SIZE=4]         我说:“你竟说气话。北京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蓝牌软,黄牌硬。白牌开车不要命!’”卓非笑了:“你还挺幽默。蓝牌车多是私车,当然要规矩;黄牌车是公交车,使劲造呗。至于挂白牌的车辆,那是因为军警车司机年轻气盛。不过现在执法机关有纠察队,野蛮车辆规矩多了。”[/SIZE]
      [SIZE=4]         卓非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不说这些废话了,我先把你送医院检查一下吧?”[/SIZE]
      [SIZE=4]         我挣扎着站起来:“谢谢你的好意。那同样等于杀了我。”卓非很为难:“留下病根怎么办?”[/SIZE]
      [SIZE=4]         我说:“听天由命吧。”卓非执意送我回家。我只好由他。快到我家时,我恳求道:“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吗?”他握住我的手,使劲点了点头。[/SIZE]
      [SIZE=4]         刚刚走到楼下,妈妈从楼梯口走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当他看见我身后站着的卓非时,一步跨到我面前:“他是谁?怎么和你在一起?!”[/SIZE]
      [SIZE=4]         我强作镇定:“他是我的同学。下自习晚了,他顺路送送我。”[/SIZE]
      [SIZE=4]         妈妈依然怒不可遏:“晚了,你可以打电话呀?手机呢?给你买手机是干什么用的?我可以随时去接你!”说完,恶狠狠地对卓非:“我的女儿不用别人操心!”[/SIZE]
      [SIZE=4]         “妈妈!”我又气又急。“我们只是偶尔同路。他怕我一个人不安全才送我一下!”[/SIZE]
      [SIZE=4]        妈妈一把将我拽到门口哼了一声,一语双关:“你赶快给我滚回家去!不是我撞见,你还想让人把你送到屋里呢!”[/SIZE]
      [SIZE=4]        卓非忍无可忍:“阿姨,您误会了!”卓非说完掉头走开。[/SIZE]
      [SIZE=4]        我刚喊了一声卓非的名字,妈妈就将我推回楼道,挥手就给了我一耳光:“翅膀硬了?开始骗人了!”[/SIZE]
      [SIZE=4]        我吃惊地看着妈妈。这是自我记事以来妈妈第一次打我。而且是在我遭遇不幸的那个最最无助的时刻。说来奇怪,我并未哭泣,甚至觉得母亲的手还不够重。当一个人的精神受到摧残的时候,肉体遭遇的碰撞是不会有知觉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麻木。[/SIZE]
      [SIZE=4]        一个不眠之夜。妈妈唠唠叨叨的诅咒声与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我的自尊无数次在痛苦和难堪的模糊撞击中碾的粉碎。当雨过天晴,一缕晨光照在窗户上的时候,我已感受不到阳光的美丽与温馨,屈辱像一把铁钳,牢牢地将我脆弱的心绞住。迈出电梯,我几乎被微风吹倒。[/SIZE]
      [SIZE=4]        冤家路窄。在学校大门口,竟然与秦百顺狭路相逢。在人来人往的师生面前,他虽然没敢太放肆,但还是瞅机会向我做了一个下流动作后才呼哨而去。[/SIZE]
      [SIZE=4]        我将泪水咽进肚子里。不为别的,只为那把我永远视为她心中的公主、绝对不让我遭遇她一样不幸的妈妈。[/SIZE]
      [SIZE=4]        妈妈是可怜的,同时又是可悲的。她的可怜与可悲同时造就了我更加可怜与可悲的不幸命运。就在昨天夜里,就在我备受煎熬——痛苦不堪、被屈辱的泪水即将淹没的时候,我多么想轻轻地走近妈妈的床边,掀开她的被子,扑进她的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哪怕泪水将她全身湿透,哪怕再次换来她狠狠的一记耳光,哪怕她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将我活活掐死,总之,都比我一个人承受要好。[/SIZE]
      [SIZE=4]         可是我没能也不敢那样去做。我在妈妈的心中、在妈妈骨子里,不但承载着她的希望,同时延续着她一生虽然已经破碎、但仍然在做着的梦。她不能容忍我步入她的后尘,更不允许我遭遇丝毫的不幸。当她抡起手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是扭曲的变形的。与其说那一记耳光是打在我的脸上,不如说是扎在她的心里。所以,我感肯定,过去的那个夜晚,她与我一样,痛苦不堪。[/SIZE]
      [SIZE=4]         早晨,她早早起来,将加热的面包和牛奶端到我的床前。那不是忏悔,而是发自内心的顾盼:我永远像她想像的那样不被欺辱不受蒙骗不陷入男人用精神和肉体设下的陷阱![/SIZE]
      [SIZE=4]         老师讲了些什么,我一字都没有听清。痛苦的不幸就像传染病在我周身蔓延。我将文具盒里的铅笔、钢笔、尺子、小刀一个一个摆弄无数次,也设想无数次,用他们扎瞎仇人的眼睛,刺穿仇人的心脏,割断仇人的喉咙,直至恶人全部毙命,再用它们结束自己的生命。[/SIZE]
      [SIZE=4]         这样的梦魇延续了两天。两天里,卓非和我一样心不在焉。上课时,他的目光不停地回头看我。下课后他想接近我,但都被我刻意避开。第三天是周五,晚上一下学,我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卓非面前,我的目光使他吃惊不小。他跟我来到一僻静处,开口道:“如果把我当朋友,有事就尽管说!”[/SIZE]
      [SIZE=4]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卓非,我可能得了病。”我说。[/SIZE]
      [SIZE=4]卓非似乎没听懂。我接着说:“自从那晚出事后,我的下身就开始痛痒,而且越来越厉害。”[/SIZE]
      [SIZE=4]        卓非急促道;“不会是性病吧?那混蛋生活很烂,你赶紧到医院去看看。对了,你妈妈不是妇产医院的医生吗?”[/SIZE]
      [SIZE=4]         我说:“如果能告诉我妈,我就不来找你了。”[/SIZE]
      [SIZE=4]         卓非道:“如果是性病,耽搁不得,而且必须去医院治疗。”[/SIZE]
      [SIZE=4]         我说:“我当然知道。可是,如果我告诉了我妈,其后果远比你想像的严重。她是妇产科医生,她几乎每天都对我讲起妇产科接触的病人病情。那些十几岁染上性病,还有十几岁怀孕等等病例,正是她每天教育我洁身自好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旁证。如果她知道我——她天天在别人面前说嘴的女儿也得了这样的病,你想想结果会怎样?她会毫不犹豫地先杀了我,而后自杀!”[/SIZE]
      [SIZE=4]        卓非道:“也许不会那么严重。”我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母亲。说嘴的人最怕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这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一旦我的形象在她心中破碎,她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就破灭了。”[/SIZE]
      [SIZE=4]        卓非安慰我道:“也许真的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严重。所以,我还是劝你尽快到医院去看医生。”我说:“我也这么想,可我一个人怎么去呀?现在挂号实行实名制,我——”[/SIZE]
      [SIZE=4]        卓非没等我把话说完,便爽快道:“放心吧,我陪你去!”[/SIZE]
      [SIZE=4]        第二天,正好是妈妈值班。妈妈一走,我就急急忙忙出门,与卓非在约定的地点会合。我们选择了一家离家较远的医院,在一楼门诊挂上号后就上三楼妇科诊室等待。[/SIZE]
      [SIZE=4]        因为挂号看病的人很多,在诊室外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为避免被熟人认出,一进医院大门,我就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在等待就诊时,在我的一再恳求下,卓非距我相隔几个座位坐下。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免遇见熟人。尽管这样,我依然忐忑不安,像做了贼似的将头埋在胸前。[/SIZE]
      [SIZE=4]        诊室开始叫号,我的心也开始提溜起来。既盼望早早叫到我,又怕叫到。因为叫号的护士声音格外响亮,整个楼道都可以听到。我不失时机地往诊室的门口挪位置,祈盼她一张口喊我的名字,我就立刻应声,免得她叫我第二遍。[/SIZE]
      [SIZE=4]        两个小时,如同两年、两百年。汗水已经湿透脊背,加上下身奇痒难耐,我不时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我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生为女人。我偶尔抬起头侧目看一眼卓非,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这边。他向我点头,用眼神给我打气。实事上,我看他,并不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勇气,而是下意识地妄想:如果他偶尔出去,我看不见他,他也就看不见我了。如果是那样,我宁愿迅速逃离这里,出门被车撞死,掉进护城河里淹死,都会比在这里等待更好受。[/SIZE]
      [SIZE=4]        我没有进过拘留所,不知道被审讯的滋味。可是我在影视剧和一些法制节目中见过被审问的场面。妈妈也常常不失时机地教导我说:“看见没有,任何时候都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一个人,一旦失去了自由、自尊和自爱,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此时的感受正是生不如死。[/SIZE]
      [SIZE=4]        “林思雨!”“林思雨!”直到护士叫第散发遍,直到卓非走到我面前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才从梦中惊醒。我满脸汗水心惊胆颤地站起来,随护士进了诊室。[/SIZE]
      [SIZE=4]         靠窗对摆着两张桌子。相对坐着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左边的二十八九岁,右边的四十来岁。当我的目光与四十来岁的医生目光相视时,差点被吓晕过去。或许是装束相似的缘故,亦或是我心迷智昏造成的幻觉,可是,怎么看,她都像同样在妇产医院当医生的妈妈。直到那年轻的医生让我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木凳上坐下,我的神智才清醒过来。[/SIZE]
      [SIZE=4]        他们胸前都挂着身份牌,我匆忙扫了一眼。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使我至今刻骨铭心,所以我记住了她们的名字。年轻医生的胸牌上写着:梦娜,实习医生。四十来岁的女人胸牌写着:李翠兰,副主任医师。[/SIZE]
      [SIZE=4]        李翠兰显然是主治大夫,她注视了我几秒钟后道:“几岁了?”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我事先交上来的病例本的封面上,已经填写了我的姓名、年龄、性别和家庭住址等基本情况。可是既然她问了,我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如实相告。[/SIZE]
      [SIZE=4]        李翠兰与梦娜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道:“哪里不舒服?住在朝阳区,为什么跑到海淀区这么远来看病?”[/SIZE]
      [SIZE=4]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见我不语,梦娜道:“李主任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结结巴巴道:“下身痛痒。”至于她问我为什么家住朝阳区而来海淀区看病,我还是没有回答她,因为我的住址是胡乱填写的。她也没再问。[/SIZE]
      [SIZE=4]         李翠兰对梦娜道:“给她检查一下。”梦娜站起来,我也马上站起。在一扇屏风后面,有一张专给病人查体用的移动窄床。我按照梦娜的吩咐躺在床上,双腿屈起。梦娜叫我将内裤脱掉。我犹豫了一下。梦娜笑道:“必须脱的,不然我怎么给你检查呀。”[/SIZE]
      [SIZE=4]        我怯生生地脱掉内裤,又重躺在检查床上,依然是双腿屈起。梦娜将我的两腿分开。她从床边桌子托盘里拿起一把夹钳,用夹钳夹住一个棉球,慢慢伸进我的下体,在我的下体里来回转了几回后取出。就听她惊叫道:“李主任,您快来看一下!”[/SIZE]
      [SIZE=4]        李翠兰应声而到,看了看梦娜递到她面前的夹钳,皱起眉头问我:“流这种黄脓有多长时间了?”我回答说不清楚,但告诉了她痛痒时间。李翠兰对梦娜道:“先让她起来。”[/SIZE]
      [SIZE=4]        回到座位上,李翠兰脸色始终非常严肃,对我道:“从表面看像霉菌性阴道炎,但不能排除感染了梅毒。”我一听,脑子轰的一下。对“梅毒”这两个字,我从妈妈那里早就了解。梅毒是性病的一种。轻者常年溃疡,重者发霉腐烂,是一种复发性很强治愈性很难的病症。[/SIZE]
      [SIZE=4]        李翠兰接着道:“需要做化验。”于是,梦娜开始填写化验单。填完后,梦娜站起身拿着化验单向外走。梦娜已经出门,李翠兰突然问我道:“你有过性生活吗?”我浑身一颤,顺口说道:“我有男朋友。”李翠兰不耐烦道:“怎么不早说?!”说完,她走到门口,叫住梦娜。[/SIZE]
      [SIZE=4]        我因为不知她出去做什么,也跟了出来。梦娜已经走出十几米,不知是故意,还是怕梦娜听不见,总之,李翠兰扯开嗓子吼道:“补记上。”李翠兰见我跟她出来了,指着我继续道:“这个叫林思雨的女孩有过性生活!”[/SIZE]
      [SIZE=4]         她这一嗓子,就像一颗地雷,在整个候诊区的走廊上炸响、回荡。那一双双吃惊、好奇的眼睛如同一把把利剑,一起向我刺来,令我无地自容。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都是血盆大口,妄图将我吞下。我又像一具僵尸,被牢牢地僵在那里一动不动![/SIZE]
      [SIZE=4]         就在这时,从座位上呼地站起一个身影,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我和李翠兰跟前。他一只手将摇摇欲坠的我扶住,另一只手对准李翠兰的脸就是一拳,同时破口骂道:“操你妈!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SIZE]
      [SIZE=4]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李翠兰趔趄了两下,要不是撞到门上,她一定会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气得鼻子都青了:“你你你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出手打人!”[/SIZE]
      [SIZE=4]        卓非毫不畏惧,一面搀扶我往外走,一面大声吼道:“我是她的男朋友,你没有医德,胡说八道,就该挨揍!”[/SIZE]
      [SIZE=4]        大约是卓非的气势吓倒了李翠兰,或是李翠兰感到理亏。或者是她怕追赶上来会再挨一拳,总之,我们向外走,她并未向外追,只是在我们背后大声叫喊:“疯了疯了!丢人现眼!无法无天!”这种语无伦次的嚎叫,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骂我们还是在责骂她自己。[/SIZE]
      [SIZE=4]        走出医院大门,正好一辆的士过来,卓非招手,我们便上了车。他建议到其它医院看医生,我说什么也不肯。没办法,他将我送回家。因为怕我妈妈回来发生误会,我没敢让他进屋。[/SIZE]
      [SIZE=4]        提心吊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妈妈依然值班。我待妈妈上班后,就给卓非打电话,约定见面地点。[/SIZE]
      [SIZE=4]        见面后,卓非见我脸色蜡黄,心疼地道:“无论怎样,一定要去看医生。”我说,昨天的事至今心有余悸,哪还敢再去看医生。我告诉卓非:“那个医生也许并无恶意,但是她一定像我母亲一样,见了类似病例就怒不可遏。”[/SIZE]
      [SIZE=4]        卓非问为什么,我说:“也许她也有一个像我一样大小的女儿。”卓非没听懂我的话。我说:“我妈妈最怕我在外面胡来染上性病。”[/SIZE]
      [SIZE=4]        卓非点点头:“奇怪,他们怎么没来找我们算账呢?”我说:“仅凭病例本上的名字她怎么可以轻易找到我们。”卓非笑道:“我想起来了,地址是你胡乱填写的。”[/SIZE]
      [SIZE=4]        我说:“也许是这点小聪明让我躲过了一劫。但是,幸运不会有第二次,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医院了。”卓非不语。我接着说:“这种事就是不写真名实姓,也很容易传到我妈妈耳朵里。北京城虽大,但医疗圈子很小,何况当时还有那么多目击者。”[/SIZE]
      [SIZE=4]        卓非安慰我道:“也不一定。大家只是看见了事情的过程,不一定在乎你的名字,也就当一乐过去了。”我说:“但愿如此。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去医院了。”[/SIZE]
      [SIZE=4]        卓非为难地道:“那只有找江湖医生看了。”我说:“江湖医生也不一定都是骗子,有些还是在职的大医院医生呢,只是想挣些外块,才私开诊所的。”卓非道:“那好,我们就去碰碰运气吧。”[/SIZE]
      [SIZE=4]        要在北京寻找这样的诊所,那就像在草地上捡个树叶一样容易。不要说给钱就刊载广告的报刊杂志,就是随便在那个旮旯胡同电线杆子以及过街天桥上,你都可以随处可见治疗性病淋病艾滋病等等张贴的像膏药一样的广告信息。在茄子园一四合院某出租房内,我们见到了包治百病的胡大夫。[/SIZE]
      [SIZE=4]        胡大夫真命胡易名,来自浙江,自称“祖传神医”。为证实其医术为祖传,他给我们拿出一本发黄的厚厚的家谱。打开一页,手指一处道:“看见没?这‘乾隆盛世御医胡宝华’就是我的老祖。是专门为皇太后、皇后和皇妃们接生看病的。”[/SIZE]
      [SIZE=4]        胡易名话锋一转:“当然,现代科学促进了医学发展,许多病症吃一点西药就能治好。但是,有一种病,那还得看中医。什么病?性病!这种病为什么西医看不了?因为性乃人之灵。灵是什么?灵就是魂!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以,尽管西医治疗仪器发达,什么肿瘤了,血栓了,一照,看得清清楚楚,但唯独看不见魂。而我们的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尤其是这‘切’,用手一摸脉搏,任你五脏六腑神经末梢,哪儿呛了风,哪儿闭了气,哪儿伤了寒,哪儿燥了热,虽看不见,却摸得着。所以中医有‘头疼医脚’之说,也就是求本疗源————”[/SIZE]
      [SIZE=4]        胡易名还想说下去,卓非不耐烦道:“这些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给她看看,该用些什么药?”[/SIZE]
      [SIZE=4]        胡易名诡谲一笑:“小兄弟不必急躁,找到了我,也就找到了百病的克星。我刚不是说了吗,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不用告诉我小妹妹得的是什么病,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得的是性病!”[/SIZE]
      [SIZE=4]卓非和我吃惊地对望了一下。胡易名得意地道:“性病,听起来吓人,不过在我这——小菜一碟。”[/SIZE]
      [SIZE=4]        卓非上前一步急道:“知道什么病,那还啰啰嗦嗦干啥?赶紧给她开药吧!”[/SIZE]
      [SIZE=4]        胡易名并不急躁,依然慢条斯理道:“病这种东西,不怕难治,就怕难断。中医讲究对症下药,就是这个道理。要是在从前,就小妹妹这点小病,花个十几二十几元钱,药到病除。可是现在药价成百上千上万地往上长,尤其是国家动物保护法颁布以后,像熊胆、虎骨这些珍贵药材是越来越稀奇。就是前几年一斤才卖五六元的冬虫夏草,也被一些药商恶意炒到几十万元一斤,且奇货难求。”[/SIZE]
      [SIZE=4]        卓非怒不可遏,愤愤道:“你有完没完?需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价,给你就是!”[/SIZE]
      [SIZE=4]        胡易名道:“小兄弟爽快。你不要嫌我罗嗦,许多病人都是这样,看病时怎么都好说,可是一涉及到钱时就腻腻歪歪的了。”[/SIZE]
      [SIZE=4]        卓非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胡易名面前:“你看看,这些够不够!”[/SIZE]
      [SIZE=4]        胡易名扫视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钱,道:“小兄弟误会了。你们能瞧得起的,这是缘分。缘分就是情分,情分比什么都值钱。你仗义,我也不能不仁义。如果我说我是神医,人家会说我吹牛。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这样吧,我先检查一下小妹妹的病情,好对症下药。”[/SIZE]
      [SIZE=4]        到这时候,我也顾不得羞耻了,只好按照胡易名的吩咐躺下。卓非不放心,背对我和胡易名坐着不动。胡易名大约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小兄弟尽管在跟前好了。本来,我还有一个助理,临时有事出去了,平时,为女患者看病,她都在跟前。”[/SIZE]
      [SIZE=4]        卓非不语。我脱掉内裤,胡易名戴上口罩,也拿出一把夹钳夹了一块棉球,开始为我检查。检查很快结束。胡易名道:“果然是性病,好在是初期,来得及时,不难治疗。”[/SIZE]
      [SIZE=4]        我穿好衣服。胡易名从里间屋子拿出几包药和一瓶液体,对我说:“包着的药口服的,每日吃三次,一次吃一包。液体是用于清洗下身的,用一比十温水稀释后使用,每天晚上睡前使用即可。这是第一个疗程的药,可用三天,如果见效,再前来就诊,如果不见效,就另请高明吧。”[/SIZE]
      [SIZE=4]        胡易名说着将桌上的钱拿起来,塞在卓非的手里道:“小兄弟,治病救人,乃是为医之德。这钱你先收起来,下次再来看病时一并付给我不迟。”[/SIZE]
      [SIZE=4]        卓非执意要付款,胡易名道:“好,礼轻情意在。既然你执意要给,我也不能薄了你的情面,我就象征性地收你一元钱,多一分都不要。否则,我这药可就收回了。”[/SIZE]
      [SIZE=4]        到此,我和卓非只好拿了药,向胡易名致谢道别。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了这家私人诊所[B]。[/B][/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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