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文化历久弥坚
----读余秋雨《千年一叹》有感


 《千年一叹》是根据凤凰卫视“千禧之旅”随行的余秋雨教授日记汇成的文集。漫长的旅途延伸在一个时代的文明与另一个时代的文明错裂的断层上。行囊是带着怀旧的色彩的，行程安排在世纪和世纪的交汇点，期望循着文明衍生的轨迹寻找失落的文明。走得匆忙，走得满目沧桑。

     我是一直对明显散着余氏味道的文字有些感冒的，过分修饰而近乎作秀，全世界没有好好活出点名堂的责任似乎都掉在余先生的身上。不过《千年一叹》多少还是叹出点意味，让我伤感于通过一介文人敏感的悲喜而重新目睹的湮没在人烟废墟中的古代文明曾上度绽放的难以企及的辉煌。
    书的扉页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张密密匝匝地标满地名、国名以及行程的地图了。从希腊到埃及，转而以色列、巴勒斯坦，再到约旦、伊拉克、伊朗和巴基斯坦，然后是印度、尼泊尔，最后到中国。这一路走过的并不是什么现代化城市，吉普车碾过的是具有古化文明的国家，同时，有的国家还在剑拔弩张，可谓危险重重，这一路丈量到的已不仅仅是文化的积淀。
   似乎既定的游戏规则突然间就被时间破坏了，骄傲在历史巅峰的文明瞬间定格，然后在新生代的冲击下渐渐沦陷。太久长了，也太沉重了。一种文明若是由始至终自恋着过去，就成了难以负担的累赘。博物馆里陈列的文明是供人瞻仰的，张扬地折射着属于它的时代的光泽。如今它摆放在橱窗里，收受着观者的惊叹，这说明属于它的时代死了，不复存在了，只有不复存在的东西才会产生某种绝望的价值。在它活着的时候，人们不知不觉地享用着它，但从来不膜拜它，就像空气，既尊贵又廉价。对于这些逝去的优越，爱琴海选择了忘却，尼罗河选择了抛却，底格里斯河选择了失却。
    希腊给人的感觉是蓝色的，无论是美丽的爱琴海或是作为希腊象征的巴特农神殿。远古的爱琴海，来自苏格拉底、希罗多德和柏拉图的智慧气息；海神殿的洁白石柱，留下的诗人拜伦的字迹；迈锡尼王城的门，在青铜与武器覆盖的血腥山头上飘浮的荷马的歌吟；阿克洛波里斯山，帕特农神庙单纯象牙色的断壁残垣所弥漫的慑人魅力。希腊是淡泊的，是大气的。但是又如何呢，“辉煌在二千五百年前”，雅典机场好像高级一点的长途汽车站。希腊人仍然长着雕塑般完美的五官，只是，奥林匹克敌不过可口可乐。
   埃及的土地绝大多数是沙漠，所以它应该是金色的。埃及给人的感觉是神秘的，无论是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或是木乃伊。仿佛埃及法老们一生所做的便是固守在高高的位子上，让无数人膜拜，神秘而古老。事实上，他们的确做到了让后代保有这份神秘，但这种自负的神秘也切断了自己得以延续的可能，失去了外界的理解。如果说希腊的街道还有一丝古今相融的惬意的话，那埃及就完全没有让人闲逛的兴致，仿佛除了数千年前留下的几座建筑便什么都没有了
    文明，毁了和平。征服，意味着用一种文明去践踏另一种文明。曾经的文明都在没落，无一例外。有时细想一下，历史的轮回是很作弄人的，当初一个个吸引着神的庇佑的国度，如今却很少能在现实中争得什么，而这点上，中国的文明，着实令世界瞩目。既然赛场变了，规则为年轻人服务，那改变的只能是自己。

     或者，我们真应该感谢那些循规蹈矩的的皇帝。天不变，道亦不变，他们一直不曾挣脱跑道，信奉是那是天给定的路，身为天子是不能违逆天命的。一同跑马拉松的对手们都失落在路程中，而我们最终跑进了一个新的赛场。皇帝们轻易摆脱了军事远征带来的“摧毁——重生——摧毁”的文明自杀怪圈。而那些不安分的君王们岔开跑道后便再没有回来。中国从来没有让自己在跑道上过久地处于一种真空状态，导致机理失调步履紊乱，一统江山始终唱着主调，这很明智，也实际得多。一心征服的对手却忘了自身的呼吸，当步伐减缓的同时便定下了败局。中国人很会随遇而安，即便对于宗教的诚信也分阶段而论，顺心就好。孔孟的中庸之道延续至今，不能说没有道理。中华文明是凭着一种潜在意志的力量存活下来的，尽管我们会说它老得让人疲倦。但对着另一条跑道和另一群对手，我们除了意志的坚持，恐怕真的很难再说些什么了。因为，连既定的终点也改变了。
   合上书页，觉得身心一同接受了一次洗礼，好似涅槃后的重生。读一遍《千年一叹》，仿佛连我的“千年”也厚重与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