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扬州 - 晨风暮雨 - Powered by LeadBBS 9.2

主题：回忆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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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月

2007-09-20 14:5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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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扬州

　　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盛唐时的风流，此时，都悄然隐匿在了现代的繁华。
　　缠缠绵绵的江南烟雨，不动声色地软化了那些硬朗的房屋轮廓。唯一不变的是小巷弄里，曲折幽静中还能隐隐嗅到空气里浮漾的历史气息。穿行在古朴的巷子里，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欢欣。自由懒散的步履，偶尔被突出的石板边缘绊了一个趔趄，刹那顿住身形的功夫，低头就瞅见了石板缝里的青藓。
　　我还记得在那条已想不起名字的巷子里，窄窄的，却也能容两、三人并肩，两边青青的砖石墙，深沉，静默，沧桑，实则在石墙的背面便是热闹的城市街道。它们在我的眼里，是从画卷上拓出来的鲜活，尽管不再历史，可也纵容了我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过是随意地将视线移至窄弄上方那片狭长但绵长的天空，望见的，却又是另一种云卷云舒。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许多时候，那么多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涌腾着，但是到了后来，又全都结成了一个茫点。白茫茫一大片，足够我尽情去写意渲染，完全不顾地以着我自个的性情，想山便是山，幻楼便成楼，憧憬着垂杨拂过湖面的袅娜，遥看着点点飞花乱红翻过轩榭的飘逸柔媚。每一处的细节，我都可以自己来描摹，那么诗情画意就一直都现在心中不会褪色。
　　即便在瘦西湖，面对着眼前天然秀美的国画长卷，我都奇怪于自己的感觉。不躲闪地撞见了迤俪动人的风景，也清晰地听见了那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哎呀”，但，心里兀地又平静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坦然。好比是一直都在魂牵梦萦的惦念，待到真有一天有幸与之相拥，从身体里面会发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终于见到了，终于可以不用再死死地记得了，终于能够放下了。
　　选择在不是烟花三月的季节，漫步在瘦西湖畔，沐着好象千年来就没有变化的温暖阳光，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已不在这里，但偏偏一个转身就能看见近湖之外的大明寺顶在阳光下不出声地耀眼。
　　我哪都没去，只是走到了东关古渡。站在那座高大的牌坊下，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简直是有着道不明的情愫，从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直到后来虽说又看了那么多的景色，对它的喜爱，依然是我不变的初衷。
　　该怎么说呢，它就是一座很简单的牌坊，飞檐斗角，镂空花纹，篆体繁字，矗立闹市，没有强烈姿态的张扬，可又是那般的特别与值得瞩目。
　　坐在古渡沿河的阶梯上，看着运河水质清澈地穿城而过，静静的河流静静地淌，不缓不急，像极了生命了那些不舍的时刻总是在作着等等等的逗留。视线前方是一爿现代化居住小区，身子背后是喧哗繁荣的街市，合着眼底下的河水，动静却也相得益彰。就这么坐着，想象着当年那么多的客商从这里登渡靠岸，熙攘的人来人往，搅动了一城的繁盛。偶尔扭头看着修葺在牌坊下方那副隋炀帝出游的壁画，画中歌舞丝篌，娇艳芳香的琼花开得是浩浩荡荡的一路。
　　等到夜色中的古运河配上了霓虹灯，倒影映在河面，成了五彩斑斓的梦幻，恍惚中自是迷了眼，转身再看牌坊，几处飞角上的红灯笼在夜空中也醉得一塌糊涂。终于起身离开，顺着古渡走到便益门大桥下，不过是简单的波涛与浪花作为基本元素，穿插着抽象和写意的表现手法，那几百块图案组成“运河魂”，挡不住的气势磅礴。
　　古运河是城市的魂啊，古渡口怎不能是魄？于是在我的眼里，古渡口却是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特征，瘦西湖反而淡了去。记忆有时真的毫不讲理，一座牌坊，多少次，它都不期然地占据了我梦境的全部，以着它一贯的高大姿势，静默地定格在梦里，只容我屏气仰望。
　　还有同样是隐匿在闹市里的那些园子。从前是私人楼宇住宅，其主人或官或商，也许在他们身上会有着经不住推敲的尘俗，但是，看园子，还是能看出大雅：曲桥，流水，山涧，亭榭，叠石，长廊，花树，竹林……猛一观，和谐统一；细一品，恬静秀美。这样极其别致的园林居景，引得我羡慕园子的主人，他们在平凡的生活里装点出了精致的情趣。徜徉在园子里，试想花前月下的浪漫，不过就是透过这一点那一点的疏影，悠然腾起的温柔。园外的喧嚣，早已听不见了，只要进了园子，不语地看着庭院前空着的秋千架，思绪都会在微风中乱飞过悠远的云端。
　　人生自是有情痴，我痴在跌宕在古人的优美诗句篇章里不能自拔，直至行在扬州，那些颂吟的字句段落，挡不住地直往脑门上冲。然后，好不容易与迢迢山水的相逢，让我又痴在了如画的风景里。如果说去时心里是空荡荡的期望，回时已是沉悠悠的怀想，只是那张本想带回来的瘦西湖门票，仍是不小心落在宾馆里，想来还是有些许失落。但，没有遗憾，在离开的时候还来得及再度深深地凝目。
　　我是相信了，不必太执著。
　　总想着要去到那里。不注意的，是舟车劳顿的疲乏能消磨去欣赏美的快感；待到精力充沛的时候，又会生出无法言喻的惆怅。这是身为过客看客的一种必然心理：明明已在景中，却又仿佛还是被什么给隔着，就是一直都不能真切地与景相融，心恨得无奈。
　　如此，倒退，退得远远地，只要远到还能依稀辨出那样极致的风景。

[COLOR=blue]不要因路远而踌躇。只要去往，必到达。[/COLOR]

竹影疑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