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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月

2008-07-17 23:3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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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雪水云绿

　　一
　　就在罗莉那声“再联系”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王总略一招手，司机迅速地从王总的车里拿出一提包装精美的茶叶，看来是早已有所准备。
　　“别拒绝，一定要收下，这也不值几个钱，别人送的，我就当是顺水人情送给你。”王总说得很随意。
　　可是王总什么身份？
　　知名企业家，市委常委，中央人大代表……还有许多虚虚实实的职位。但是王总为人谦逊，名片的印刷很是干净清爽，仅是他的企业名址以及他个人的手机号码。
　　看来，这一提茶叶，确实不值几个钱，而是相当值钱。
　　罗莉想拒绝：“王总，您这样就太客气了，都吃了您一顿大餐了，哪还好意思再拿您的茶叶？”
　　“你看，不把我当朋友了吧？你都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请你吃一餐饭是应该的，送你一提茶叶更是应该的。”
　　王总示意小林把茶叶放进罗莉的车里，看着小林放好茶叶，罗莉心生后悔不该这么早就开了车锁。
　　直到罗莉后来差不多快开到家门口的时候，王总还追来一个电话约着她哪天空了再一起吃餐便饭。
　　
　　二
　　进了家门，罗莉往沙发里一歪，想着晚饭前和王总签的那份合同，心里突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一千万金额的合同，也许算不上是大数目，但也不是小数目啊！何况还是伪造的！虽然王总说得很简单，说市政里有熟人，在合同审核上绝对没有问题，但是罗莉总归有些忐忑。
　　不是罗莉胆子小，而是罗莉的性情就是不喜弄虚作假。更别提这种“经济错误”，罗莉更不会以身涉险。只是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拒绝王总，毕竟，罗莉能在商业圈里有现今的成就，与王总的鼎力协助是分不开的。
　　茶叶依然仍在车里，罗莉准备明天直接拿去办公室给董经理。在罗莉所处的商业圈里，董经理的品茶功力，再无第二人能比得上。上次本来只是陪一名老客户去茶博会转转，董经理也在随行之中。每一种茶，董经理呷上一小口，就能说出个子丑丁卯。不曾想，那名老客户也深谙茶艺，于是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回到公司后，该客户眼也不眨地又给罗莉下了一份将近二千来万的采购合同。当然，罗莉事后也给了董经理他应得的那份“好处”。
　　“晓欣，明天中午有空没？一起吃个中饭吧。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呗。”罗莉眼看时间还早，便给死党晓欣打了个电话。直到临睡着，罗莉还想着明天若是有空，还是得再跟王总联系联系，看看合同到底有没有问题。
　　
　　三
　　自打罗莉进了董经理的办公室，就眼看着董经理的注意力集中在她手上提着的茶叶，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也豁然明亮了许多。罗莉不禁心中感慨。
　　“小莉呀”，董经理长罗莉差不多快二轮的年龄，以往都是很公事地喊罗莉的职务，自从那次茶博会事件后，就改口叫她“小莉”。罗莉心里其实挺反感这种称呼，但董经理也就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才这样叫她，于是罗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董经理接过罗莉递来的茶叶，笑着：“小莉呀，这该不是你特意买来‘孝敬’我的吧？”
　　罗莉也很随意地开着玩笑：“排队等着‘孝敬’您董经理的人可是一大把，哪里还轮得到我？”
　　董经理很老道地抓了一小撮茶叶放在手心里闻着，他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地让罗莉心中肯定了这肯定是好茶叶。
　　果然，董经理抬眼问着：“你从哪里弄来的？这茶叶，市面上可不好买到的啊！”
　　“昨晚和王总一起吃饭，饭后王总送的。”罗莉也不隐瞒。
　　董总很爽气地笑了起来：“那我岂不是沾了你的光？”
　　罗莉笑而不答地低头翻阅着手机新进来的短消息，恰是王总发来的：“事已办妥”。简单的四个字，背后又有多少强大的人脉？
　　从董经理那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罗莉花了很短的时间看完了待批阅的文件，没发现什么问题就逐份签了字。坐在椅子里想了半天，罗莉决定立刻就去找晓欣。
　　
　　四
　　罗莉和晓欣是大学同学，准确说来，应当是校友。罗莉学的是经济，晓欣学的是中文，两人在系联谊会上认识竟一见如故，继而发展成死党。毕业后找工作都很顺利，罗莉进了现在的公司，几年时间下来，也进了公司领导层；而晓欣则就职于市政府，从办公室文员一步步提升到如今的刘副市长的助理。刘副市长正是手抓经济的，于是，有些事，罗莉少不了要找晓欣帮忙“打听”消息。
　　依然还是约在“分水面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罗莉还闹过一出笑话。猛一看，看成了“分手面馆”，当时她还拽了拽着晓欣说店名不好，硬是让晓欣笑得直嚷腰疼。但是，厨师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因此罗莉与晓欣也乐得在这家小店里消遣，好在两人都饮食不挑剔，亦都不以为什么身份就当去什么级别的酒店。
　　晓欣已经点了一份拌面坐在一张靠窗的位置先吃了起来，还是老样——雪菜肉丝拌面。罗莉笑着在晓欣的对面坐了下来，顺手很亲昵地点了点晓欣的脑门：“你就不能换换口味？不说你吃腻了，我看都看腻了。”说完也给自己叫了一份拌面。
　　“你说吧，有什么事啦？”晓欣头也不抬，边吃边问。罗莉忍不住叫了起来：“喂，晓欣，你就这么看我啊？我找你又不全是公事，总要与你联络联络私人感情吧？”
　　晓欣没搭腔，只顾埋头吃完最后一根面，筷子一放，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我还不是当你是朋友就有话直说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你找我，而且还这个时间找我，还只是请我吃碗面，肯定是急事，而且肯定。你赶紧说，我下午还得开个会呢。”
　　看着对面晓欣，罗莉笑了，是那种很放松的笑，只有在晓欣面前，罗莉才会有着如此自然的笑容。
　　罗莉边吃面边给晓欣说了她与王总签订的那份合同的事，末了，罗莉补了一句：“我不知道王总到底是找市政里的谁给他解决的问题，但是他的这个项目，是刘市长一手抓的，你跟了刘市长这么长时间，你应当知道刘市长的铁面无私。而且这又是市政的重点扶持项目，我怕会有问题。”
　　“你是说，王总借用那份合同从银行里贷出了五百万投入了他现在的项目？”晓欣陷入沉思， “以王总的实力，他不至于缺这五百万吧？”
　　罗莉有些忐忑：“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罗莉，现在市里正在严打，前几天刘市长还说了要清查你们下面企业的经济问题。你应该很清楚，每个企业都有着两本账，但是总有一些地方是有纰漏的。××集团你是知道的吧？就昨天，集团董事长被撤查了。”
　　晓欣说的××集团，罗莉再清楚不过。她是听董经理的小道消息，知道××集团的不规矩行为。但大家都在同一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于是当面都没有给那位董事长难堪。没想到市政的行动这么快。
　　“对了，你说起王总，我跟你说，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他和你们那个董经理是老同学，关系很好的。”晓欣想起来对罗莉说。
　　罗莉一愣，王总和董经理是老同学？怎么没听他们说起？好几次公司举办酒会，王总和董经理的见面，在旁人看来，很生疏很场面化。怎么他们会是同学？
　　
　　五
　　和晓欣分开之后，罗莉径自去了王总的公司，王总正在他的办公室会客，罗莉便在一旁的小厅等。
　　正墙上挂着一副字“厚德载福”，落款是王总自己的大名。罗莉不懂书法的内涵，但就在她外行人的眼里，王总这几个字写得着实大气飞舞，至少还有几分养眼。
　　罗莉琢磨着王总的一字之妙，越琢磨，越觉得很有深意。
　　大约半个钟头，王总过来了：“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说完就坐在罗莉对面的沙发，他的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身形慵懒，却眼神犀利。
　　“我也是在附近办事，就顺道上来看看您。”罗莉客套地笑着。
　　“那，你下午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吃喝个茶？”王总邀请着。转而想起来问道：“‘雪水云绿’应该还对你的味吧？”
　　见罗莉没反应过来，王总善意地提醒着：“就是我给你的那提茶叶啊。那可是我们这里的名茶啊，香气清雅，滋味爽醇，清韵悠长。”
　　罗莉不禁笑了：“茶，我倒是还没来得及喝，但听王总您这么一形容，我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喝着尝尝了。您这有吗？”
　　王总还真是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听装的茶叶，给罗莉冲泡了一杯。茶水初一入口，罗莉便感觉舌尖直涌着甘甜，还有一股回旋在齿颊间的清香。尽管罗莉不熟谙茶道，但是这茶的口感，让她不得不承认确是好茶。
　　
　　六
　　后来回到办公室许久，罗莉还有些回不过神。
　　刚才在王总那里，两人谁都没开口再谈合同的事，就连王总和董经理是老同学的这层关系，罗莉几次话到嘴边也忍住没问。坐在那间小厅里，听王总讲了一下午的茶经，具体内容没记住多少，倒仍是对那幅“厚德载福”的字有着很深的记忆。
　　中途董经理进来送文件，罗莉随口问了一声：“‘雪水云绿’到底是什么茶？”董经理给出的回答是它属于绿茶的一种，因为生长在云雾缭绕的高山上，故得此名，据说要用雪水来冲泡，才能得其真味。
　　董经理临走掩上办公室门的时候，还探进脑袋对罗莉强调着：“以后再有好茶，要记得留给我的啊。”罗莉听在耳里，头也不抬地看着董经理送来的文件，赫然是王总公司提请的融资要求。
　　诚然两家公司是在某些领域有着合作关系，但是此时王总提出融资，又到底是为什么？还有那份一千万的合同以及从银行贷出来的五百万，王总到底在演什么戏？就如晓欣说的，以王总目前的实力，这五百万没有理由让他吃紧。而且市政又大力清查企业经济，在这个节骨眼上融资，还真不得不有些犹豫。
　　罗莉突然觉得在王总身上有着迷团，但是她决定等。等到董经理喝完最后一片“雪水云绿”的叶子，也许她就会知道一些什么。希望到那时，一切不会太迟。

[COLOR=blue]不要因路远而踌躇。只要去往，必到达。[/COLOR]

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