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玲：一个牧羊人

楼主 雪山飞貂 于 2024-03-06 08:44:23
王小玲：一个牧羊人
[P]　　2020年4月4日，我丈夫老甘因胆囊炎发作，住进了兰州陆军总院。检查时发现，老甘心脏不好，所以没有做胆囊摘除手术。治疗了10天，疼痛止住了，大夫说可以出院。我家住在6楼，没有电梯。老甘2014年中风偏瘫，身体一直很弱，他是没有力气上楼的。我也70出头了，非常发愁回家时怎样上楼？[SIZE=9pt]　[/SIZE][/P][P]　　我焦急而无目标地在住院部走廊上转来转去，忽然，发现医院的小阳台上，有两个大个子在晒太阳。他俩身体很结实，一个30多岁，一个40岁左右。看上去，都是农村人。[SIZE=9pt]　[/SIZE][/P][P]　　“你们是哪里人？”我走上前去，笑着问。[/P][P]　　“定西。”[/P][P]　　定西离我老家静宁很近，我赶紧套近乎：“我老家静宁的。”[/P][P]　　他俩看着我，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 [/P][P][SIZE=9pt]　　“你们是陪家里人住院吗？”我问。[/SIZE][/P][P]　　“不是，是陪邻居。”年龄大的答道，“小孩让马踢了，他妈妈没有出过门，我们来帮她。”[/P][P]　　“ 我现在有个困难，想请你们帮忙，当然，我会给你们报酬。” 我说，“我丈夫今天出院，回家时上6楼有困难，想请个人背上楼。我家离这里有4站路。”[/P][P]　　30多岁的小伙子说：“我们帮你，不要钱！”[/P][P]　　我非常高兴。老甘知道了，也非常开心。[/P][P]　　小伙子跟我们一起打的回家。到了小区楼下，我把老甘扶下车。小伙子下车后，转身就背。老甘有140多斤，小伙子背起他，还往上颠了颠。老甘被颠起好高，吓得我心一紧，赶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托，倒栽下来可不得了。小伙子毕竟年轻， “噔噔噔”地背着老甘一口气上到6楼。我跟在后面一阵小跑。开了门，安置好老甘，小伙子要走。我赶快掏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200元零钱。小伙子死活不要，拔脚就走。我追出门，把钱硬塞给了他，我说：“只有这点零钱，实在对不住你！”[/P][P]　　他勉强把钱收下，说：“我给你寄我种的药材。”[/P][P]　　我觉得这个小伙子挺好的。于是，双方留了电话。小伙子说，他有微信。他走了后，我根据电话号码找到了他的微信，昵称“白茶相依”。[/P][P]　　4月底，“白茶相依”来电，问我老甘的病情。我强压悲痛告诉他，老甘回家后没几天又住了院，4月23日“世界读书日”那天，因心衰等抢救无效，爱读书的他“选”在这一天去了另一个世界读书了。[/P][P]　　小伙子听了，连说没想到。他让我多多保重，注意身体。他告诉我，邻居小孩已经出院了。他们已返回定西。[/P][P]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伙子的微信我一直没有删。闲时翻看朋友圈，他的信息很少。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牧羊人。他有一条视频，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白云下面是羊群。羊儿体态丰满，肥壮可爱。远处是连绵的山脉，近处是奔腾的河水。有一顶色彩鲜艳的帐篷。他还发过一张自拍照，照片上写着“连个鬼都没有。”我想，他一个牧羊人，每日孤独地与羊群为伴，从清晨到黄昏，应该是很寂寞的。[/P][P]　　2022年8月，牧羊人来信了：“阿姨：你好，我种的党参、黄芪、党归快成熟了，打算给你寄一些。你用它泡水喝，对身体好。”[/P][P]　　我想不到小伙子还记着我，连忙回复：“谢谢你，不用了。”[/P][P]　　小伙子坚持要寄，我只好答应了。我说给他钱，他不要，说是应该的。[/P][P]　　这怎么可能是应该的呢？可我一个老师，能有什么办法帮他呢？[/P][P]　　我告诉小伙子，我是语文老师。我问他是什么学历？  [/P][P]　　小伙子说：“小学三年级。”[/P][P]　　我又问为何网名叫“白茶相依”？[/P][P]　　他说：“人生没啥意思。”[/P][P][SIZE=9pt]　　我想起作家毕淑敏的一段话。我告诉他：“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要让它有意义。”[/SIZE][/P][P][SIZE=9pt]　　从此，我便经常点开小伙子的微信看看。有一回，我看到他发了一条卖羊肉的视频。他说：“我的羊是藏绵羊，是在外面跑的羊，吃百种草长大的。现在，城里人花钱并不一定能买到好羊肉。”我在视频里看到他自己煮的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隔着屏幕都能感到这是最新鲜的羊肉啊！[/SIZE][/P][P]　　不久，我收到了他寄来的党归、党参、黄芪。黄芪是风干的片，很新鲜。党参与当归都是刚从地里挖出的，似有泥土的芳香。我第一次与他视频通话。视频中的他正在野外，羊群在他身后流动，像斑斑白银洒落在草原上，很美。他身体强壮，眼睛很亮，有些腼腆，不多说话，也不多看视频。正是那个背我家老甘上楼的好小伙！[/P][P][SIZE=9pt]　　我不能白拿他的药材，去药店问了大致价格，给他发过去200元微信红包，他没有收。我问他的地址，想给他寄点东西，他不肯把地址给我，说，“这样不好。你吃完了，我再寄，就当我是你的学生。”[/SIZE][SIZE=9pt]　　[/SIZE][/P][P]　　通过微信，我知道了小伙子今年30岁，有3个女儿，分别为6岁、4岁和2岁。他的女人在家带孩子，照顾公公婆婆，两位老人身体都不怎么好。全家的担子都在他身上，靠他放羊、种药材维持家用。他早上9点出门，晚上6点回家，中午在野外啃干粮、喝冷水。[/P][P]　　小伙子的微信签名是：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P][P]　　这样一个普通的牧羊小伙，肩上挑着这样的重担，还关心着我这个老年人，对我来说，这是怎样的一个感动？[/P][P][/P][P]　　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因歌颂爱情而风靡全国，歌中的主人公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不知道。但甘肃定西的这个年轻的牧羊人是真的，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谱写了一首淳朴之歌、善良之歌、厚道之歌。我衷心祝福他全家吉祥安康。[/P][P][FACE=system-ui, -apple-system, BlinkMacSystemFont, &][COLOR=rgba][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6px][SIZE=18px][/FACE][/COLOR][/BGCOLOR][/SIZE][/SIZE][/P][P]　　[FACE=system-ui, -apple-system, BlinkMacSystemFont, &][COLOR=rgba][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6px][SIZE=18px][FACE=FZKai][COLOR=rgb(62, 62, 62)][SIZE=16px]王小玲，女，甘肃静宁人，甘肃师大附中67届初中生。曾插队、当过矿山电工、纺纱工。1977年考入西北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任大学教师，现居杭州。[/FACE][/COLOR][/BGCOLOR][/SIZE][/SIZE][/FACE][/COLOR][/SIZ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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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雪山飞貂 于 2024-03-06 08:48:30
这种生活气息浓厚，朴实，又反映普通民众思想与精神的问学就是最好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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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远尘 于 2024-03-08 08:58:17
这样的文章，这样的人，真的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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