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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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P]  武汉下雪了,终于下雪了。
  记忆里关于下雪,已经很模糊。
  去年是个暖冬,大概前年也是。
  我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在教室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写着考卷。
  教室外大雪纷飞,鹅毛大雪,会有男同学问,要不我们去德克士吃个蛋筒冰淇淋?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去考期末考试,去的路上无风无雪。
  两个小时写完各种化学方程式出来,教学楼外白皑皑一片,竟然是齐膝深的雪。
  年轻的老师,年轻的学长,年轻的同学,带着兴奋的小女生们在雪地慢慢往寝室回去。
  但是我并不记得,那个时候,我手机在跟谁发短信,看到下雪,我最想要告诉他。
  或许,也从来没有这个人。
  反正我也不记得。
  我记得两场雪。
  一场雪,是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十五六岁,我在叔叔的摄影店玩,打游戏。
  我甚至记得我玩的是《热血江湖》。
  落地窗户前的我,一开始没有在意外面的雪。
  只是突然一抬头,满眼鹅毛大雪,是真的仿佛鹅毛笔那样的雪,簌簌落下。
  那时的我,惊呆了,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和这一场雪。
  原来自然界的馈赠是这样美丽。春花夏荷秋月冬雪。
  这天地间,有时候又何必刻意避世,闹市中,这个城市最中间的地方,不过一场雪。
  不过一场雪?却是正是一场雪,让十五六岁的我懂得许多。
  十多年过去了,我才想明白,那一场十五六岁的大雪,我醍醐灌顶的,竟是佛家常提的出离心。
  我跳离了这人世间,我跳离了这人世间轮回,我只看到这一场雪,下的美丽,琼花玉树。
  我只感受到这美丽,不带一丝别的杂念。
  值得我记一生。
  我还记得一场雪,2012年元月。
  是当时已经分手的男朋友,分手后,他第一次回武汉,约我出去,大概想要面谈这分手。
  碰上一场大雪,雪纷纷扰扰在我们眼前。突然两个人都失语。
  平湖门江滩那里的八角亭,已经成了白色。长江还是滚滚向前。
  却又不像别的季节那样,明明在流动,可又好像冻住了。
  或者,这天地的一切都已经冻住了,包括当时的我,和他。
  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我自己说了什么,我们大概是好聚好散的。
  我记得的是,雪非常大,我们没有打伞。就这样,也是一种白头。
  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当时我还在玩人人网,他的签名是,下雪了,不打伞,我们就这样一直到白头。
  写这个签名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分手,世间事真是讽刺。
  就这样,我也没有哭出来。只觉得雪下在脸上竟是疼的。
  世间事,原本就是这样,千回百转。这么多年过去,我不记得开始不记得结束,记得最深是这场雪。
  我满眼都是那场雪,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是否对的选择。
  分别后,我记得清楚,我从省人民医院,穿司门口一个人回家。走了很远的路。
  满眼都是雪在下,满身都是雪,这天地间,我刚刚告别一个人。
  我犹豫,我就这样奔向下一个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么多年我记得这一场雪。我记得自己的思虑。原来很多年以前,就是这样,一个人思虑,一个人考量。
  而雪后,天晴,仿佛一切都会过去,天地恢复明媚。
  一切都会过去,就算没过去,也要看着像过去一样。
  大雪掩盖一切,雪化后,竟然真的都无影无踪,随雪一切消失了吗?
  这就是人生吗?这也是人生吗?这竟是人生吗?
  这是人生。
  传说在北极的人
  因为天寒地冻
  一开口说话
  就结成冰雪
  对方听不见
  只好回家慢慢煮来听
  ……
  ——摘自林清玄《煮雪》
  
  
  林清玄先生的《煮雪》不是已经都说了吗,这雪里,是有故事有言语的。
  所有的话为什么都要说清楚呢。
  毕竟,不是所有的话都能说出口也都能说清楚。
  有时候,都在这一场雪里了。
  窗外大雪弥漫,雪打在叶子上簌簌作响。昏暗路灯氤氲。大悲大喜,在一场雪里,竟然都可以失言。[/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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