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1-15

[日期:2005-10-23 11:52:54] [字体: ]
1

    万经理今天很高兴,把我们都请去吃饭了。说反正我们公司也就20来号人,不多。
    万经理高兴的原因很简单,我们公司最近几个月的业绩一直很不错,今天上午又签了份50万的合同。对我们这种小公司来说,5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没有去。原因也很简单。一位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说晚上来深圳看我,我要去接她。
    不错,她是个女同学,叫李丽菲。我们已经10年没有见面了。她说是问了许多同学才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问我这些年怎么就不和同学多联系。我说毕业以来一直挺失意的,所以就除了个别同学外跟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联系了。到了深圳后想和同学把联系再捡起来却发现很不容易。今天能接到她的电话真的是好高兴。于是约好了我去车站接她。所以万经理这里自然是去不成了。
    万经理对我不能去感到很遗憾。他说:下回我单独请你。我说那就让你再破费一次吧。
    我是两年多前才来深圳的。得罪了单位的领导,不得不出此下策。
    对于万经理,我是非常感激的。
    认识他真的很巧。按理说,我这样去南方求职的人除了通过招聘启事,认识他这样的小老板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因为我们活动的空间太不一样了。
    那天我去银行取钱,当然是在柜员机上。不然,我也是没有机会结识万经理的。也许是太匆忙,他取了钱却忘了收卡。偏偏我是他后面的那个人。万经理很感激我的提醒。接着,我们就聊了起来。当他得知我是来求职时,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嫌我那里庙小的话,就暂时去我那里栖身吧。我的助理一周前辞职了,我正在物色人呢。你是大学老师,文笔又好,又懂电脑,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了以后什么时候你想走了就走。就这样我跟了他,一做就是两年多了。
    同学是晚上9点到的。如果不是事先联络好了,我们几乎都互不认识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娇小活泼的小姑娘了,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我们都有些惊喜。
    “菲菲,到深圳来有什么事啊?”我激动地问道。
    “我姑妈在香港病了,爸爸要我过去看她。我想你在这儿,好久没有见面了,就来看看你。”菲菲显得很兴奋,回答道。
    “你怎么会想起来看我的?”我还是有些惊奇。
    “不行吗?难道一定要什么理由吗?”菲菲反问道。
    “你是不是来看我落魄到什么地步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凌峰,你怎么这么说?我是那样的人吗?都10多年了,你还在怪我啊!”菲菲提高了音量,说。
    见菲菲有些不高兴了,我忙转换话题,说:“哪里啊,其实也不是你的错。好了,不说了,晚上住的地方我已经给你订好了。不早了,我们现在走吧。”
    我拦了车,去心缘宾馆。在深圳不是很出名,但条件不错。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待菲菲收拾好,已经晚上10时半了。我便向她告辞。
    “不早了,你坐了30多个小时的车,也累了,好好休息吧。你明天不会走吧?明天上午多睡会儿,下午我请半天假来看你,晚上我请你吃饭。”我说道。
    “好啊!耽误你了,真不好意思。”菲菲歉意地说。
    我笑着说:“既然来看我,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菲菲也笑了,说:“那我不客气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我说道。
    一路上,我想着菲菲说的我怪她的事情。其实那件事我早就忘记了,如果不是她提起,我也许压根儿就不会记起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当然我不该怪她。不过当初我的确是和她争辩过的。现在想来,也怪我太冲动。后来我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那件事对我影响的确够大的了。
    系党总支在讨论我的入党问题上,最终把我否决了,而她却上了。我非常气愤,断定是她在其中做了小动作。其实同学们都知道我各方面都比她出色,所以班上的许多同学也为我抱不平,猜测她给系领导送礼把我顶下来了。因为我们是毕业班。这次的被否决,就意味我在大学里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都知道,工作以后要入党就更难,如果没有入党,在许多方面都无法和别人竞争。
    后来的事情证明了我们的判断,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由于我不想说的原因,我被分到了一所地方高中担任语文教师。当时大学生很少,像我这样的名牌大学生怎么会分到一所普通高中去呢?所以同事都很奇怪,怀疑我是不是在大学里参加学潮了,或者犯了别的什么错误。
    和我一同到这所高中任教而且也是教语文的还有本省一所师范院校的一位毕业生。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把我当成了对手。当然,我又不是师范院校毕业的,他就在教学上挑我的毛病,而且在领导面前说我坏话。自然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更不用说入党了。在语文组呆了两年,我实在不想干了。校领导想了想,说:你就到政教处来吧,怎么样?
    只要能逃出语文组,去哪里也行。这是我当初的想法。不幸的是,我的顶头上司是那种我不喜欢的人。加上我又不善于迎合他,所以虽然我努力地工作,他还是不喜欢我,所以工作也不顺心,心情也好不起来。自然我的入党也成了泡影。后来处里一位副处长调到其他部门去了,要提拔一位副处长。因为我不是党员,又不讨他喜欢,他就向学校推荐了一位学历比我低,能力也不如我的党员。我很是失意。
    后来,处长走了,这位副处长升了处长。我是处里的骨干,他不得不依靠我。可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又过了几年,我的入党问题总算解决了,可在行政职务栏还是一个空白。
    再后来,处长换了一任又一任,我的年龄也在增长。我明白,在这方面,我是无法发展的。开始,我还有一腔抱负无法实现的感慨和虎落平川遭犬欺的怨恨,后来也释然了。也许我天生是不能做行政的。我不愿做那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不会去揣摩领导的意图,不会投其所好,不会自吹自擂,不会给领导送礼。于是,我也就不在那上面花心思了,把兴趣放在写作上面,把自己对社会、对生活的看法都写成文章,而且建了个自己的网站,把这些文章发表在网站上。
    再后来,我无意中得罪了一位领导。他一点也不顾及我的尊严地批评我。我一气之下把他臭骂一顿。领导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瞠目结舌,当场晕倒。我知道自己更难呆下去了,便辞了工作,来深圳谋生。
    真的,要不是遇见菲菲,我是根本不会去想这些的。现在我已经有了比较安定的生活了。其实我也没有更高的追求。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求不来的,关键是有没有机遇。再说了,万经理对我也不错,在这里我也的确学会了不少东西。我们的公司是做物流,叫海风物流公司。公司虽然不大,但业务范围广,作为他的助理,我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也不是没有公司要我,但我总觉得如果走了就对不起万经理。
    万经理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我坚持跟随他非常感动的。有一次,他甚至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老弟,说句掏心窝的话,我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如果你要走,我也不会挽留你。你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万经理的话让我非常感动,几乎要流下眼泪来。我也抓紧了他的手,说:“万哥,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在你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永远是你的助理。”

2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我就去找万经理请假,说想下午陪老同学聊聊。
    万经理满口答应,主动提出晚上由他来请客,说算是对我昨晚缺席的补偿。我感觉不大好,开口准备推脱。可不待我把话说出来,万经理举手制止了,说:“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就像兄弟一样,你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气了。再说老同学多久不见了,该好好招待一下,就算我为老弟尽点兄弟情份吧。”
    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好再拒绝他的好意了。见我同意了,万经理非常高兴,说:“那我就订地方了。晚上7点给你打电话,派车去接你们。”
    从万经理办公室出来,我准备立即给菲菲打电话。一想,也许她还在休息,可能会打搅她,也许过些时候再打好些吧。
    大约9时半,菲菲竟主动打电话过来了。说晚上睡得很好,刚醒过来,还没有吃早点呢,一会儿下楼喝茶去。我便告诉她上午有些事要办,下班再和她联系。下午我可以陪她聊了。菲菲很高兴,说在房间等着我。
    11点半,做完手边的事情,我问万经理我可不可以走了。万经理爽快地说:“好的,你走吧,晚上再联系。”
    我匆匆收拾了一下,立即给菲菲打电话,说我马上就出发,大概要一个小时到她那里,又问了问她上午怎么过的。菲菲说:“还怎么过?在房间等你来呗!”我笑了,说:“那我尽快赶过来。”
    由于是下班高峰期,车比我预计的晚了25分钟到。走到菲菲门口敲门时,已经1点多了。
    菲菲打开门,一边笑着让我进去,一边假装抱怨说:“不是一个小时吗?都一个半小时了。我早就饿了。”
    我忙不迭地向她道歉,说:“实在对不起。塞车,没办法。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见我这样,菲菲扑哧一声,笑了。说:“好了好了,不怪你。也不坐坐?”
    我说道:“下午有的是时间,还是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你还是坐一会儿吧,我简单处理一下。总不能现在这样子出去吃饭吧?人家还以为我是疯婆子呢。” 菲菲微笑着说。
    于是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时,我才仔细地端详起菲菲来,发现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皮肤反而更白皙更光洁了。
    菲菲被我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嫌我老了?丑了?早晨是化了一下妆,上午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你,就成了这样子了。好了,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我不是说你乱,是看你更美了。”
    “现在也学会贫嘴了?当初那么老实,四年也没有听见你一句赞美的话。” 说罢,向洗脸间走去。
    待化妆完毕出来,菲菲立即像换了个人,变得阳光明媚起来,一脸的热情,一身的活力。
    我们就在楼下吃了些东西。我把万经理晚上要请她吃饭的事告诉了她,并打趣道:“我们老板比我才大了4岁,至今没有婚配。要是他看了你,也许会立即改变主意的。”
菲菲大笑起来,说道:“我还有那个魅力吗?我倒真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你那老板真没有结婚啊?为什么?”
    “以前倒是结过婚的,不过后来离婚了。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一直是一个人过。”我回答道。
    “是吗?也没有相好的?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啊。”菲菲问道。
    “不大可能。晚上他常常和我在一起的。”
    “对了,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夫人和孩子打算怎么办?他们来玩过没有?”
    “现在我出来了,夫人在那里算是一个后盾吧。万一哪天我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指望她啊。春节我都是要回去的,她出差也顺便看过我几回。”
    “你好像比我大几个月,尊夫人我可以叫嫂子吧。嫂子在哪里高就?”
    “高就说不上,在市银行做了个小小的科长。养家糊口还不成问题。”
说完这些,正想问问她的情况,她突然说:“我们回房间再聊吧。”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房间。我正在考虑怎么接上刚才的话题,她倒是先开口了,说起了大学期间的事情。也许因为是做记者的,跑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老同学,菲菲显得比当年更活跃,告诉了我关于老同学的许多情况。看着她现在的改变,听她把同学们现在的情形和当初在学校时的情况联系起来,我真的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菲菲唯独没有说芸。我不知道她是有意不说,还是真的不知道。我也问了许多人的名字,可就是不敢开口问芸。在班上,她们其实也是很好的朋友。她们应该有联系的,可她为什么不说呢?是因为我没有问吗?
    芸是我大学最后一年时交的女朋友,虽然我们一个班,可那以前却很少交往。
    我正在沉思,菲菲突然问话了:“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情况吗?”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早想问呢,可一直插不上话。既然你提起了,那就告诉我吧。”
    “不行,就是不告诉你。什么插不上话。刚才我话说完了,你还在那里发呆。还说早想问的,你刚才怎么就不问呀。在想什么呢?”菲菲装做生气的样子,说。
    我老实回答道:“对不起,刚才我走神了。”
    “老实交代,你在想谁呢?我明白了,一定是……”菲菲立即兴奋起来。
    我很勉强地笑了笑,说:“你还是那么精明,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看你说那么多老同学的现状,我便不由得想起她来。只是,实在不好开口问。”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想了解她的情况。不过,你没有提起,我也不便说。怕你难过。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当年我们就像姐妹一样。只是现在我们姐妹的命运差距好大。”菲菲叹了口气,说。
    “她怎么了?”我惊问。
    “不是她怎么了。她很好,仕途得意,现在做到了团省委副书记了,而且据她说很有希望在今年做上书记。”
    我不屑一顾地说:“那又怎样?你做记者不也是很好吗?怎么说你们的命运差距好大?”
    菲菲马上伤感起来,沉默了一会,说:“好什么好?一个女人,30多岁了,还经常在外面奔波。工作那么辛苦,回来了,连个安慰你的人都没有。”
    “怎么了,菲菲?”我关切地问。
    “我离婚了。由于工作的关系,我经常出差,不能呆在家里,他就在外面找了女人。有一次,我出差回来,打开房门,竟发现他把女人带到我的床上来了。你说我还能容忍吗?自然只有离婚了。”
    我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那么伤心。像你这样好的女人,他不知道珍惜应该是他的悲哀。追求你的人多的就是。你怎么还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你这么有魅力,难道没有人追求你不成?”
    “有当然有。可是,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我现在对男人都缺乏信任了。想当年,他对我说了多少甜言蜜语,表现得多么忠心耿耿啊。事实证明不都是假的吗?……你看,我本来是说晓芸的,怎么就说起我自己来了?”菲菲笑了起来。
    听了菲菲的介绍,我诚恳地说:“菲菲,你不要这么说,一定有你爱也爱你的人在等着你的。”

3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对菲菲说:“万经理的,一定是催我们吃饭了。你等等,我接电话。”
    万经理问我们在什么地方,他马上过来接我们。我把电话内容告诉了菲菲。
    菲菲心情好了些,说:“那好啊。……按你中午过来花的时间,我们还可以聊一个多小时。”
    “不呀,他不在公司。我们晚上要吃饭的地方离我们这里不远,半个小时他就可以过来了。”我回答道。
    “我们还是说晓芸吧。你知道的,她性格和我很不同,很泼辣的那种,加上又是走的仕途,所以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开口闭口也是官场的那些事情,在找对象的问题上也是顾虑重重。所以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我这样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哪里啊!现在她的那些事情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当初我们也是不懂事,加上两个人性格不同,在一起也常常争吵。毕业前,她签了政府部门,我回了本地做高中教师,不能在一起。所以大学一毕业就分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其实像我们这样劳燕分飞的校园情侣还少吗?”
    “她和我无话不谈,所以对你们当年的情形我也是比较清楚的。说实话,当初我也不看好你们。不知道你知道不,其实在你们谈朋友之前她还喜欢过一个我们上届的一位师兄。可是那位师兄当年喜欢的是我们寝室的另一位女孩。这时,你向她求爱了。她就问我怎么办。”菲菲说。
    “这么说你一定说了我不少好话了?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哈哈。”我笑道。
    “感谢倒不必。你们没有成,我也遗憾。”
    说话间,万经理打来电话来说已经到楼下了,催我们下去。我问菲菲要不要请他上来,菲菲说:“不必了吧?毕竟不熟悉。”这样,我和菲菲只好打住话题下楼去。
    我先给他们做了介绍。菲菲客气了一番,说让万经理破费了。万经理说不必客气,凌老弟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
    到了酒吧,免不了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因为菲菲是那种很乖巧的人,又是记者,万经理也是鏖战商海的弄潮儿,为人又爽快,聊起来倒好像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了。我在一边听着,不时也插几句;而他们在讨论某个话题时,也不时拉上我,希望支持他们的观点或者求证某个事实。
    看见菲菲在看表,我也看了看我的表,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晚上10点多了。
    菲菲捋了捋长发,满脸歉意地笑道:“万经理,今天晚上真的好愉快。要不是明天早晨要走,我真想和你们继续聊下去呢。和你聊天,我了解了许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真的,虽然是做记者的,可和你们企业家这么深入地交流,我还是第一次呢。”
    “怎么,明天早晨就走?怎么不多玩几天?凌峰,你怎么不留李小姐多玩几天?怕我不批你假吗?”我和万经理不约而同地说了这句话。
    菲菲微微一笑说:“凌峰留了,只是我不能呆太久。姑姑病得不轻,在香港又没有至亲所以我得尽早过去。听爸爸说在我小时候姑姑特别疼爱我。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只要你们在深圳,我总会有时间来找你们的。到时候别嫌麻烦啊。”
    见此情形,万经理说道:“哪里会啊,我们都盼着你来呢?凌峰,你说是不是?不过既然你事情急,我们也不耽误你了。我送你回宾馆吧。”
    我忙附和着万经理的话。
    菲菲瞥了我一眼,接着望着万经理说:“怎么好总是麻烦你,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是了。”
    万经理马上回答道:“看看,你又见外了不是?是不是担心我万某图谋不轨?我完全是看在和凌峰的兄弟情份上啊。” 
    菲菲忙辩解道:“万经理误会我了。我的确是不好麻烦你。再说了,我一个又老又丑的穷记者,万经理也不会用一只眼角瞅我一下啊。”
    见他们都在客气,我忙插话道:“既然万经理车在,菲菲何必一定要去打车回宾馆呢?不然也显得我们太没有绅士风度了。我和万经理一同把菲菲送到宾馆楼下吧。”
    最后,菲菲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问菲菲明天早晨几点走,菲菲说8点钟吧。我说那好,明天早晨我去接她,给她送行。菲菲说路又不远,不必麻烦我了,到了香港她会给我打电话。万经理和我不约而同看了看对方,然后相视而笑起来。我又看了看旁边的菲菲,只见菲菲在朝我递眼色。我有些不解其意,所以不敢乱说,只好答应。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把菲菲送到后,万经理说要送我回去,我也没有推脱。
    路上,万经理向我解释说菲菲可能误解他了。我便告诉他我和她也是10年不见了,相互间的了解也很少。如果不是她今天下午告诉我一些情况,我对她这些年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我已经告诉她我们关系非常好,兄弟一般,可她也许并不完全清楚。可能她是太敏感了一些吧。不过,我看你们不是一直聊得很好吗?
    听了我的话,万经理说:“不说这个,只要你把我当大哥就行。”
    我说我当然把他当大哥。
    把我送到住处,万经理和他的车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刚到家不久,菲菲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到没到,明天有没有时间送她。我说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我送。她说她向我递眼色是要我向万经理先请假。原来我和万经理都误会了她的意思。我说没有问题的,明天早晨我不用那么早去上班的。接着我们又聊了几句,约好我第二天早晨7点去接她。
    第二天,我依约去接菲菲,并把她送到口岸。菲菲说其实她觉得万经理是个不错的人,她很喜欢的。昨天晚上回去想了想,觉得万经理可能误会了她,希望我去解释一下。我说没问题,同时希望她有空再过来玩。她说不知道会在香港呆多久,要看姑姑的病情。如果病不重,她会有时间过来的。不过,如果病好得快,也许她很快就要回兰州去了。
    送走菲菲,我径直去了办公室。万经理并没有问我什么,我也不便告诉他我给菲菲送行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机会转达菲菲的话。
    晚上,我把菲菲的到来她、说的晓芸那些情况和我的感想已经写了下来发在我的网站,题目是:《遥远的往事拉回了现实?》。好久不想过去的那些事情了,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忘了,菲菲的到来把过去又拉了回来,看来我并没有真正忘记。
    菲菲走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电话,给她打电话也总是关机。开始有些担心与挂念,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渐渐把她淡忘了。我想,她也不过像所有同学或朋友一样,只是我们顺便见了一面而已。只是,偶然还会想起她,想起晓芸,想起其他的同学,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们。

4

    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好了。万经理又加大了投资的规模,公司也越做越大了,业务范围得到了拓展,所以员工也增加到了近百人。
    公司大了,我也更忙了。当然,随着公司业务的兴旺,收入也更高了。我和万经理的关系依然是兄弟一般,他做任何决策前都会听取我的意见。哪怕他最终没有采纳,也会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万经理说他越来越离不开我了,而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公司。但是,我最终的目标还是能拥有自己的公司,不过在此之前我应该积累足够的资金。现在公司业务这么好,对我尽早实现自己的理想当然是有好处的。
    有一天,万经理告诉我,想到内地开一家分公司,他很看好华中的市场,想最近去那里考察一下,看把分公司的基地设在哪里,所以深圳的业务让我多操心一下,具体事务可以独立处理不必向他汇报。我问他出去多久,他说也就半个月吧。我说这边他放心好了,小业务我打点,大事还是要向他汇报的。
    万经理刚走不久,平平到深圳来了。平平是我的妻子。她是到深圳来开会的。由于万经理不在,公司业务又比较忙,我几乎没有时间陪她。本来她想让我陪她上街逛逛的,我却无法答应。平平表示理解,既让我欣慰,也让我觉得很愧疚。好在晚上还能在一起。虽然离开会的地方不近,平平每天晚上都要赶过来和我一起睡,第二天一早就赶早去开会,这越发让我过意不去。有一回,我不禁动情地说:“要是我们有车我就可以接送你了。”
    平平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想买车了?想买就买吧。钱不够,我给你凑一点。”
    我说是因为她在时我觉得没有车的不方便,其实车买不买都无所谓的。
    平平说:“有车毕竟上下班方便点,还是买吧。”
    我说:“不了,要是你来深圳我就买,现在我们又不是很有钱。”
    平平说:“买车的钱还是有的,至于来深圳的事,我还是原来的想法,我不愿放弃我现在的工作来闯,毕竟工作不是很辛苦,薪水又不错。再说了,万一你混得不好,有我的工作,我们也可以过日子。”
    我感动起来,说:“平平,你说的也在理,可我们要总是这样不在一起,我们不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吗?”
    平平半天没话,然后说:“我知道让你受苦了。所以只要一有可能,我就来看你。这次本来只需要牛行长一个人来就行了,我就去找他,编了一堆的理由,也要过来开会,他也就答应了。”
    听了平平的话,我非常感动,说道:“我知道你是非常爱我非常想我的。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真的很高兴。”
    平平也感动了,说:“可是我们毕竟不在一起,我不能更多地照顾你,让你在外面受苦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帮你活动一下,在华西给你找个事。”
    我当然非常喜欢她,希望和她在一起。可说实在话,如果让我权衡,我还是愿意在这里做我现在的事情。这三年来,无论是思想观念还是思维习惯。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方式,而且我也相信这样的环境更能发挥我的能力,实现我的价值。让我回去做那些事,实在又不情愿。所以,听了平平的话,我一面为她而感动,又一面感到为难。当然,如果她不能来,自然以后我还得回去,不过,就是回去也不是上班,而必须在有了钱可以自己开公司的时候,当然还应该那里有比较好的投资环境。而现在无论是我的经历还是那里的环境都不具备我回去条件。
    想到这些,我朝平平走近了一步,双手揽住她的腰,深情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想你,其实我还是愿意在这里的。我觉得这里的工作很有意思。这里的人生活节奏和思想观念比内地要进步,也更适合我。现在让我再回去上班恐怕习惯不了,也许又要出来。我们还是再苦几年,等我有了钱,就去华西开公司,那样就和你在一起了。”
    听了我的话,平平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天不早了,我们睡吧。”
    晚上,我睡不好,思维很乱。不知平平睡得怎样。如果她也没有睡好,一定知道。可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动静。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怕影响我的心绪故意不惊动我,还是因为睡着了。
    望着身边的平平,我不由自主地想了许多。
    和平平的认识,真的是很偶然。
    毕业前夕和晓芸分手让我很难过。加上工作单位不理想,我的情绪很差,工作又很不顺利,所以毕业后的两三年里,我一直显得很沮丧。当然,对恋爱更是没有兴趣。我和学校的女老师除了因为工作不得不打交道外,几乎很少说话。开始还有人尝试和我接触,可见我态度冷漠,便不再有人自讨没趣了。在她们和学校其他老师的眼里,我冷漠而傲慢。
    眼看年龄大了,父母开始着急起来。我家在农村,又是唯一的儿子。他们的这种心情确实可以理解。当然,他们老在我耳边说,也不能不影响我。为了让他们放心,我决定谈朋友结婚了。
    我和平平是通过别人的介绍认识的,应该说是一种老土的方式。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开始我的恋爱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位校友。他说他姓孙,叫孙武。在我们华西,要认识一位校友还真不容易,因为我们这里高考分数高一点的都愿意上华西大学,或者临近的江城大学和南湖大学,去北方大学的比较少。他说他是受那年的风波的影响才被分配到这里来的。如今他在华西市人民银行工作。当知道我是北方大学的,他显得非常热心,问了我许多情况,然后主动问起我有没有结婚。当我说还不曾时,他拍了拍胸膛,说:“既然是校友,这件事包在我老孙身上了。”其实我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可是一个星期后他竟然给我打电话来了,说要我去他家玩,给我介绍一个女孩,让我准备一下。
    怎么见女孩子我知道,可这样认识我真的很别扭。当我到了他家,一位漂亮的女士给我开了门。我想这是女主人了。走进去,看到在客厅的沙发一端坐着一个女孩,低着头。难道她就是校友想介绍给我的对象?沙发的另一端坐着校友了,见我到了就站了起来,给我们做了介绍。果然我没有猜错。
    从孙武的介绍里,我得知女孩姓洪,叫思平,在市工商银行工作。孙武说因为他们和工行有业务往来,所以就彼此认识了。觉得她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所以就介绍给我这个校友。
    第一次见面,平平给我留下的是温柔文静的小家碧玉的形象。据她后来对我说,我给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好,有些紧张,也不喜欢说话。因为不想让那位介绍人为难,就答应了和我第二次的约会。在后来的交往中,她感觉我朴实可靠,而我也觉得她温柔贤惠。彼此都比较满意,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所以,这实在是一个没有任何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
    结婚7年多来,我们感情一直还不错,除了和大多数家庭里那些不可避免也并非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争执。
    三年前,我决定到深圳来时,她非常理解,虽然也非常不舍。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和她分离,我是早就不愿在那所高中呆那么久的。
    虽然我们这三年来见面的机会很有限,虽然在深圳这样的地方,有着各种诱惑,但我的心,我的爱只是属于平平的。而平平从结婚到现在这些年来对我的那份深深的淳朴的爱也是我能感受到的。所以,只要一想起她,一想起这些年我们走过的岁月里的点点滴滴,我都感到一种幸福和满足。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5

    早晨醒来,发现平平已经不在身边。一看时间,已经是8点多了。我忙翻身坐起,发现电脑旁边有张纸条。

峰:
    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我要先走了。晚上见。
    吻你
                 你的宝贝,平平
                                  即日

    看过纸条,我匆忙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上班前的准备,下楼打车向办公室赶去。
    刚到办公室门口,万经理给我打来电话,说明天就回来,和我商量在南湖办分公司的事情,让我准备申请分公司需要的材料,也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明天开会。
    就在我通知完毕,开始准备相关材料时,突然接到平平的电话。平平告诉我,公司有紧急事务,牛行长下午就得赶回去开会,她也要和牛行长一起走,下午3点的飞机,所以晚上就不能过来了,就此和我告别。
    这个消息让我感到很意外。我很想立即赶过去给她送行。可是,万经理布置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而且今天一定会很紧张,恐怕晚上也会干到很晚。
    就在我犹豫间,平平说:“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现在有事?”
    我忙答应道:“是这样的。本来我想去送送你,可今天实在有些忙,不知道能不能……”
    平平立即打住我的话,说道:“既然忙,就不要送了。”
    “可是,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有空你就回家来看我,还有,彬彬很想你。”平平笑道。
    彬彬是我们的孩子。今年刚7岁。
    万经理是上午9点钟回来的。他直接到了我的办公室,问我准备得怎样;不待我回答,又让我先通知下午两点开部门负责人会议,回头再和我谈,让我通知完立即去他办公室。
    打完电话,把会议通知下去,我就去找万经理。我先汇报了这些天的工作和昨天准备材料的情况。接着,他把在南湖考查的情况告诉了我。他说在南湖的考察很有收获,那里的环境现在比较好,加上现在中央实行西部大开发,中部就是一个很好的桥头堡,对公司向西部拓展可以起到桥梁和纽带的作用;见了当地政府部门的有关官员,他们对投资政策的承诺很诱人。他说现在我们就进西部还不到时候,因为那里的市场毕竟发育得不大成熟,而且西部开发之后,为了避免中部塌陷现象,国家下一步政策肯定是中部崛起,我们有在南湖的分公司,也为利用中部崛起的有利条件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今后我们的总部可能都要放在中部了,把我们在东部和西部的业务一肩挑起来。他想把分公司设在南湖的省会城市长洲市。
    对于万经理的设想,我是非常赞成的。可当他提出让我去做南湖分公司的筹建人和负责人时,我却有些意外。虽然万经理说那里的投资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可我毕竟是从中部出来的,那里的人在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上都要比沿海慢一拍,拓展公司业务难度不小。
    当我说出自己的担忧时,万经理却说正因为他看到了中部的这些问题,而且我从那里来,熟悉情况,所以才派我去做拓荒者。我笑称在中部我只是个不成功的高中语文教师时,他笑了起来,说那是因为我没有找对使劲的地方,没有展示的舞台。现在他就是要给我这个舞台,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我说我还不能答应他,我要和平平商量。万经理要我今天就和平平商量好,希望我说服她,说他对我非常期待。
    晚上一回家,我立即给平平打电话。当我把情况告诉平平向她征求意见时,她反过来问我自己的态度。我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担忧。平平沉吟了片刻,说:“我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意见,你自己好好掂量就是了。”于是我又告诉她万经理对我的期望,所以我拿不定主意。平平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的意见也只能供你参考。事业的难度肯定是有的,不过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我想你一定想试一把吧。再说,离华西更近了,你回家看彬彬也更方便了。”
    平平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促使我作出决定,接受这个挑战。
    和平平刚说完话,万经理电话就来了。我知道他一定是问我商量的结果。当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他时,万经理非常高兴,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并一再强调这步棋对公司发展的重要性。
    第二天,万经理和我一起敲定了筹建计划,要我按计划迅速做好相应的前期准备工作,争取半个月内能去南湖。
    10天后,按照预定计划,我动身前往南湖。我向万经理要了两个人,他立即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万经理告诉我他在南湖有个朋友,姓袁,是镇远的市委书记,并说他已经和袁书记联系好了,有什么需要政府的地方,我可以去找他出面。镇远是南湖省的一个地级市,离长洲只有大约100公里。
    到了长洲,我没有去找袁书记,首先我想看看凭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把事情办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去找他。同时我也不喜欢和当官的人打交道。当然我也明白中部和沿海不一样,政府官员对企业会产生更大的影响,所以我也想逐步改变自己,适应这样的环境,如果确有必要,还是要找找他。
    我很想回去一趟,看看平平,也看看彬彬。特别是春节离开家后已经9个多月没有看见彬彬了,的确非常想他。但是,在分公司成立并把业务带上轨道前我是不能回去的。所以虽然离家不过6、7个小时的车程,我却不敢回去,要抓紧一分一秒,努力工作。所以我也只能和平平打电话,从电话里听彬彬甜蜜的声音。彬彬说好想见我,要我早点回去。我说我也很想见他,抱他亲他,可是现在不行。彬彬要我把电话告诉他,他可以在想我时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把电话告诉了他,他说他会告诉妈妈的,妈妈也想我。
    这样的话从彬彬口里说出来让我格外感动。我让他把电话还给妈妈,我要和妈妈说话。平平却半天没有说话,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我来打破沉默,深情地说了声“平平,你辛苦了!”
    平平显然也感动了,哽咽着说:“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努力干吧,我相信你行。”
    沉默了一会儿,平平告诉我说她升迁了,做了行长助理。我高兴地为她祝福,怪她怎么不早说,谁知她却冒出一句:“现在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我感到很奇怪,问她什么意思,她却说没什么,只是随口说的。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又追问她。她说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压力大了,怕做不好,让我不要担心。她这么一说,我就没有多想什么了。心想,毕竟是女人,想得太多。再说,行长助理的确责任重大,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我答应公司一走上正轨就回家看平平和彬彬。
    筹办一个公司牵涉到各方面的关系,实在千头万绪。要是三年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和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过现在我已经能熟练处理这些了,只是太累。
    我每天都向万经理汇报情况,听取他的意见;他也不时打来电话了解进展,或者是提他的想法。有一次,他突然问起我去找袁书记没有。我说还没有呢。(说真的,我倒一直没有想到他。)万经理有些不悦,说碰到需要政府出面的事情一定要找他,他能帮忙。在电话里我不想提我的意见,就答应下来,但我想暂时还没有必要去找他。
    谁知第二天袁书记主动给我打电话了,问有什么困难,要我有困难一定要告诉他要去找他。我想一定是万经理知道我的脾气,不放心我,就给袁书记打电话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还不去找他就太不礼貌了。即使不要他帮什么忙,礼节性的拜访也是必要的啊,说不定真的有需要他的时候呢。这样一想,我就去见了袁书记。
    袁书记给我的感觉是非常热情,也没有官架子,不觉对他产生了好感。他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目前还比较顺利。他说长洲的官员他认识不少,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他,我答应到时候一定找他。

6

    经过一个月的充分筹备,分公司终于开业了。
    万经理正式聘请我为分公司的经理。有了分公司,原来的公司就叫总公司了,而他自然成了总经理了。
    渐渐地,分公司走上了正轨。两个多月的辛劳后,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想现在应该回去一趟了。这期间,我也常常和平平通过话。我感觉到平平虽然升迁了,可情绪似乎并没有以前好,也更忙了。孩子有时打来电话,说妈妈常常把他放在隔壁的阿姨家里。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她工作更辛苦,压力更大的缘故,便格外牵挂她和孩子。可惜这段时间一直走不开,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所以格外高兴。。
    向万总请好假,我事先给平平打了电话。虽然此前我已经告诉她说工作一轻松些就回去看她,可当我说马上就能回去时,她还是显得既惊讶又特别地高兴,反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你快些回来吧。这段日子真的好想你,好希望你回来。每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好想休息一下,好想家里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我好想你就在家里,依靠着你的身体,享受着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平平激动中带着幽怨,让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良久,我深情地说:“宝贝,你辛苦了。好在我马上回家,回去了我们再说吧。”
    平平突然低声啜泣起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旁边传来彬彬的声音:“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爸爸也欺负你了?”然后是平平的声音:“傻孩子,爸爸怎么会欺负妈妈呢?没有人会欺负妈妈的,是妈妈想爸爸了。爸爸说也想妈妈和彬彬了。乖彬彬,一边去玩,啊?不要打扰爸爸和妈妈说话。”说完这些,平平才对我说话,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在家可以呆多久?”
    “明天下午可以到,请了3天假呢,周末可以和你一起带彬彬去游乐园。”我回答道。
    平平情绪似乎好了些,说:“可不是,彬彬说班上同学都有父母陪着去游乐园,可我们一次也没有带他去过。这几个月,当了个什么行长助理,不知道有多少工作和应酬,我常常没有时间管他,也没有过问他的学习。” 
    听了这些,我说道:“孩子是不能不管,回来我再和你商量吧。”
    “不过下午我可能无法接你了。实在没办法晚上我争取早些回来吧。”平平说。
    下午4时,当我回到家,正准备开门,意外地竟有人开门。原来平平在家。一看见我,平平一把抱着我。我忙放下行李,把她紧紧抱着。
    “峰,太想你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太高兴了。”平平激动着,喃喃地说。我总觉得平平的表现有些奇怪,以前,虽然她也想我,可没有这回这样热烈。
    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手,说:“我请了假,特意在家里等你呢。水烧好了,衣服也找好了,我去给你放水,你好好洗个澡。我马上给你做饭。”
    说完,平平帮我把行李提了进去,我则去洗澡。
    当我洗完澡出来,发现彬彬已经放学回家了。看见我,兴奋地跑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地叫爸爸。
    平平还在做菜。我假意责备,说我也不是什么客人,做多了也吃不了,少做点吧。她却说我难得回来一次,她也难得给我做一次,让我“允许”她在我面前好好“表现”一次。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她便回头冲我笑了笑。
    我乘机说起彬彬的事。别的同学都有人接,彬彬虽然才二年级,却是自己走回家。(本来孩子上学前是放在外婆家的,可现在上学了,外婆那里的学校又不好,只好回来上学。一年级平平还不算忙,有时间接送彬彬,可这个学期以来却不行了。)我问她能不能说服彬彬他外婆过来带彬彬算了。平平说她妈身体不好,可能没办法。我说那就再请个保姆吧,在家做些家务,接送彬彬,减轻她的负担;找个有文化的,最好高中毕业,也好辅导彬彬的学习。平平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是不好找呢。我便说不好找也得找,现在这情形没有保姆怎么行啊。平平说“行,听你的。”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话间,饭菜也做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边吃着,一边说笑。
    这时,平平的电话响了。一看号码,平平脸上的笑容立即冻结了,脸上马上被忧伤笼罩。平平打开电话,听了一会儿,说道:“我能不能不去?老公今天刚回来,我确实走不开啊。”说完,平平继续听;听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实在不方便,我……”平平话没有说完,也许是被对方打断了;平平又听了一会,脸色更难看了,说:“不行,我不去。”说罢,把电话挂了。这时,我看得出平平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大惑不解,忙问道:“平平,怎么回事?谁的电话?你怎么会这样?”
    不待我说完,平平眼泪夺眶而出,说:“峰,我和你一起下海去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干了,我讨厌我现在的工作,我烦透了。”
    平平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平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于是,平平一边哭,一边诉说起来。
    事情还得从上次牛行长和平平匆忙返回说起。原来,他们工行的行长调到其他地方去了,本来是副行长的牛得意由副升正,所以要提前回来办交接。牛行长一上任就大换班,要害部分都换成自己的人,而平平也成了行长助理。在她看来,她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可其他人却不这样看。行里开始有人议论牛行长为什么提平平,有人便说他们之间关系不正常,不然牛行长出去开会怎么带着她呀?平平的朋友也关切地问她。平平说她去深圳并不是牛行长要带她,而是她想借机去看我。朋友便说,那他怎么就那么爽快地答应你了?平平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时候朋友就告诉他牛行长这人心术不正,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很多,让她小心点,说不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由于平平性格内向,和同事交往不多,和领导打交道更少,对牛行长的这些情况并不知情,只知道他是某大学金融专业的硕士,懂专业,又有魄力,所以认为是有人不满在毁谤他的,因而并不相信。朋友就说是不是牛行长看见她老公不在身边图谋不轨,劝她小心为好。
    平平就这样半信半疑地做了牛行长的助理。开始他还循规蹈矩的,但她分明也发现了他那双不老实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平平也不便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后来,牛行长经常请她一同出去陪客、出差,并以各种理由请她吃饭。对于酒桌上针对他们的笑话,牛行长似乎很得意,而平平却被闹得脸红心跳,渐渐感到厌烦和害怕起来。可他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平平又能说什么呢?只有默默地心伤。平平的沉默隐忍被牛行长当成软弱和迁就,渐渐地,他的那双手也不规矩起来。而这时,平平也更害怕了,可她只能是避让和躲闪,不敢反抗,更不敢指责他,而牛行长便得寸进尺,更加嚣张,竟然提出无耻的要求,平平自然是断然拒绝。这时,牛行长便凶相毕露,也暴露了他丑恶的灵魂。
    平平这时才明白原来他果然是心怀不轨才提自己当助理的,而他之所以选择平平欺负也就是因为平平文静秀气,而我又远在深圳平平一人在家。看透了他的丑恶嘴脸,平平感到简直伤心极了,愤恨极了。可是,她几乎每天要看见这副嘴脸,而且这副嘴脸继续经常骚扰她,就是下班了,依然是电话骚扰,以公务为名要她出去陪客。

7

    说完这些,平平已经哭倒在我的怀里。
    听了平平的话,我感到异常愤怒,骂道:“这个王八蛋!” 一拳砸在桌上,把手都砸破了,鲜血直流。
    平平见状急忙擦去泪水,找来药细心地给我涂搽和包扎。我一把拉过平平,把她搂进怀里,一边抱着她,一边看她为我包扎伤口。
    包好伤口,我把平平紧紧搂在怀里,既心疼,又自责。“平平,原来你一直在一个人承受着。我真没用,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人欺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工作那么忙,我不能让你还担心家里。所以,我只好自己忍受着。每当此时,我就格外想念你,希望你在我身边,靠在你怀里,保护着我。”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电话里那么高兴,为什么今天我回来她会如此缠绵。这时,我想起了彬彬的哪句:“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她一定经常在家里独自垂泪被孩子看见了。
    想到这里,我把平平抱得更紧了,柔声说:“平平,这几天我好好陪着你。以后再也不让人欺负你了。干脆,你辞职吧。我回去以后给你找个事情。只是我现在不在深圳,南湖这边事情也不好找,我总不能把你安排在我的公司做财务工作呀。容我再考虑一下。要不我和万总说说,把你放在深圳?可这样我们又不能在一起了,还有孩子怎么办?”我一时没了主意。
    平平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说道:“这次我坚决把助理辞了,申请到哪个办事处去。我又没有犯什么错误,他总不至于解聘我吧。”
    我想了想,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说道:“你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干脆就跟我去。就是你不工作我也可以养活你们母子两个。现在南湖的关系我还不熟。过些时候等我关系熟了,如果你想工作再帮你找。行吗?好了,别伤心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平平关了电话,我们一家三口出外购物、游玩,尽想天伦之乐。我和平平都很开心,孩子更开心。
    第三天,我们又走访了一些老朋友。
    三天的假期已经结束,我要和平平母子告别了。临行前,平平充满了依恋,我也是不住的嘱咐,搞得两个人都婆婆妈妈的,彬彬都笑话我们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回到南湖的第二天,我意外地接到菲菲的电话了。都半年没有音信了,她怎么又冒出来的?这半年她都在哪里?做什么?
    听完她介绍,才知道这半年她的行踪。
    原来,菲菲到香港时,她姑妈已经病得相当重了。医生建议去美国治疗。可她姑妈不愿意,说都快要死了,就去在伦敦吧,回到自己的丈夫的家乡去,死后应该安葬在丈夫家族的墓地和他合葬。姑妈和姑父没有孩子,姑夫和她的前妻的孩子也不管她了。菲菲的父亲是她唯一的兄弟,所以菲菲就陪她一起去了伦敦。去了伦敦后,姑妈的病时好时坏,半年后还是去世了,所以菲菲也就在那里陪了她半年。
    “如今完成了使命,也该回国了。”菲菲好像感到很轻松。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问道。
    “从伦敦回来后我到了香港,帮姑妈处理一些事情。前两天刚处理完,现在在深圳。给你打电话,却是空号;去你们公司一问,才知道你到长洲了。你的同事就告诉了我你现在的号码。当经理了,祝贺你啊。怎么样?忙不?”菲菲高兴地说。
于是我把这半年来的情况告诉了她。
    菲菲听了,说:“那我要见你不又要到长洲去?”
    “你想看我啊?我有什么好看的?”我问道。
    “到深圳来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你啊。难道你不欢迎呀?”
    “当然欢迎。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你。现在在长洲的局面刚打开,工作很忙。” 
    菲菲迟疑了一会,然后说道:“如果你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那就不打扰你了。再说了,我也要先回去一趟啊。都半年没有见我的父母亲了。”
    菲菲这样一说,倒让我感到有些抱歉,便说道:“是该回去看看俩老啊。还有,你出去这么久了,也该没上班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呀?
    “我不用上班了。去伦敦前我说要请长假,可不知道会有多久。老总说,那我们的工作怎么安排呀?我明白他的话了,干脆就请辞了。如今我是无业游民了,有的就是时间。想去哪玩去哪玩,想玩多久玩多久。”菲菲大笑道。
    “那你就没有什么计划吗?就这样一直玩下去?”我不禁问道。
    “哪里知道?先回去再说吧。”
    “既然你有的是时间,以后我工作稍微轻闲些就请你过来,好好陪你玩几天。对了,你见了万总没有啊?”
    菲菲问道:“哪个万总?噢,就是那个万经理呀!是啊,既然你都是经理了,他当然成了总经理。我没有看见他啊。对了,他没有生我的气吧?你为我解释没有呀?”
    我不好说没有解释,便回答道:“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呢。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啊。好了,不多说了,免得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以后再说吧。”菲菲说道。说完,挂了电话。
    也许菲菲生气了,我想。——算了,懒得想了。离开了长洲几天,手头正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呢。
    晚上,平平打来电话说她辞去行长助理的报告被批准了,被安排在华西下面的一个区做分理处负责人,分理处离我们家有些远,所以彬彬也得跟着转学了。
    我不知道菲菲是怎样让牛行长答应的。我没有问,她也没有说。能这样就行。
    平平的话让我稍微放心了些。我想什么时候回家还是和平平商量把原来的房子卖了,在平平工作的地方不远处买个房子,让她把她妈妈接过来住。不过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姓牛的。
    万总对分公司的情况很满意,并说想过些时候过来看看。
    一周过后,万总带着秘书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过来了,说是看看分公司的运行情况,让几位部门负责人也亲自感受一下,同时让我总结一下办分公司的经验。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也许他又在策划一个雄心勃勃的创业计划?
    果然不出我所料。临走前,他向我和盘托出了他的雄伟蓝图:在半年内在内地再办3—5个这样的分公司,进一步拓展公司的业务,把公司组建为企业集团。说完,他显得格外兴奋,脸上充满了自信。
    我不禁为他的设想击节叫好,心里对他更佩服起来。这个万一番,可真有抱负啊!我表示一定尽力协助他。
    万总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以后公司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要多仰仗你了。真的非常感谢你。”接着,他和我就更具体的一些问题进行了交谈。末了,他希望我尽快拿个具体的材料出来。
    此后,我的工作自然更忙了,没有时间回去看平平他们母子。这时,平平已经到分理处任职了,彬彬也被转到那里上学去了。单位只给她一间10平方的房子。所以暂时无论是让她妈妈过来也好,还是找保姆也好,都很困难。因此,回去应该和平平商量一下买房子的事情。

8

    转眼又是一个春节来临了,我回到了家。
    这次回家看见,发现她似乎长胖了些,脸上也更红润了,显得轻松而愉快。这让我比较满意。
    我和平平说起买房的事。一方面平平现在工作的地方离我们原来的住处远,把彬彬带在身边没有房不行;另一方面我们原来的房子的确小了些,又很旧,也没有好好装修,现在大多数时候都闲着。平平开始不同意买,接着又说要不把房子卖了,先在她上班的地方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我说我以后还是会回来的,不能老让他们母子相守着。她还是不同意,说我回来以后可以再买,有钱先给我买车。我说车的事情不要她担心,万总会给我买的。房地产现在不景气,肯定要反弹,乘着机会把房子买了好。接着我把万总的打算和她说了,她也就没有再坚持。
    我们一起出去找房子。房子找好了,然后就是谈价。这里是华西市郊,所以房价并不贵。我想今后五年这里一定是华西发展的重点,这个地段的房子肯定要升值。
春节刚过,万总就要我立即上班。他让我先到总部去报到,说有事情和我商量。
    万总说了他的想法,说新年要有新气象,他打算马上开展公司的发展计划,并邀我和他一起进行考察,以便正式确定建几个分公司,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项目。
    我把南湖的公司委托助理代管,和万总出外考察了一个月。考察后,经过评估论证,考虑到将来组建企业集团业务的多样性以及充分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和区位的优势,公司确定了3个点,准备组建3个分公司。其中两个点在内地,一个点在东部沿海。
    计划一确定下来,万总找我谈话,说要给我压担子,让我把长洲的分公司交出来,在即将组建的3个点选一个。有了在长洲的经验,再把这个分公司做好了,我就是公司的大功臣。
    说实在的,我不愿意换。一个原因是从长洲分公司筹建的过程我知道创业的艰难。现在我好不容易在长洲打下的基础却要交给别人,再去尝一番创业的艰辛。另一个原因是,这3个地方,无论哪里都离华西更远了。此时,我更坚定了离开万总自己创业的决心。离开他其实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如果早一点,资本就少些,开始规模就小些,如果晚些,资本就雄厚些,就可以在一个较大的规模上开始。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可能要尽早离开了。所以,对万总的要求,我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也许是知道了我的心思,万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兄弟有话不收着说。3个分公司一组建起来,公司的规模会有一个大的发展,等到时机成熟了,成立集团公司。作为集团的元老,那时候我更要倚重你了。现在是公司需要你的时候,我就是希望利用你在组建长洲分公司的经验去再建好一个分公司。一旦你成功了,公司的业务上有大的进展,同时也培养出一批人来,你在公司的地位不就树立起来了吗?你看长洲谁接任比较合适?”
    从万总的话里,我听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我想,他一定是觉得我再在长洲呆下去,他可能控制不了。他一定担心我手下的这些人会被我利用来对付他。是不是我向他请示汇报少了,自作主张的时候太多了?为了避嫌,我自然要离开长洲了,至于选择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不过,我无论去哪里,我想一定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去处。等集团公司一成立,我会主动打报告走人。现在我还没有把自己的创业计划规划好,不便于贸然行事。我要在在万总这里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好好规划一下我自己的路。
    我点了去东海。其他分公司的负责人也到位了。
    我马上把情况告诉了平平,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既然我这样决定了,她全力支持我。
    万总答应给我配车。倒不是为了我一个。随着公司的发展,其他几个分公司的负责人都一起配车。
    我们的公司在东海省的港口城市滨海市。按公司的计划主要是做港口业务。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必然要走向海外市场,出口在公司的分量会越来越重,也是公司今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有自己的港口业务其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由于有了在长洲的经验,东海的筹建业务开展起来就顺利多了。但两者毕竟是不同的业务。长洲主要是做加工工业,港口运输对我是个新的课题,所以也有许多的专业知识要学习。好在我招了两个业务熟练的助手,公司也很快成立起来了,并迅速走上了正轨,比其他两个新设分公司都要早。
    半年后,随着公司规模的拓展,组建集团公司也纳入了万总的工作日程。9月份,公司和另一家公司联合组建的星达集团正式成立。万一番成了董事长,总经理便是另一家公司原来的经理水藏珠。水藏珠是这两年在深圳商界崛起的女强人,但是因为我这两年一直在长洲和东海的分公司,所以也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自然我只能做副总经理了,同时继续兼任东海公司的经理,——东海分公司升格为公司,更名为东海港务。可公司法人还是万一番,我只是为他打工。
    和水总的公司联合是万总的高明之举。所以当他在事前告诉我时我是非常赞成的。其实我也知道,即使不和她联合,总经理也不会是我。这次集团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吴密早已经成了他瞩意的人选。
    在开展东海公司业务的过程中,我的创业计划也有了大致的轮廓。此时,我便萌生了尽快退出公司的想法,只不过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而已。毕竟我和万总有那样的一段经历。
    我等待的机会竟然来得这么好。
    菲菲又一次让我感到意外。她突然来东海,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我以为菲菲是来东海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只是顺便。可她说是特意来找我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
    原来菲菲继承了姑妈的一笔遗产,有400多万美元。她打算投资,可是自己不会经营,便想请我帮她经营。
    我问菲菲怎么上次没有告诉我。菲菲笑了,说:“上次你不是不肯见我吗?所以我也就懒得说了。”
    “那这次怎么还是来找我了?”我问道。
    菲菲大笑起来,说:“我骗你玩的呢。我……”
    菲菲的话让我非常生气,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是不是闲得无聊啊,到这里来拿我开心?我还差点想答应你了呢!”
    谁知菲菲也火了,说:“什么闲得无聊!你干吗不让我把话说完?我是说因为你上次不肯见我才懒得说的话是骗你的,没有说遗产和投资的事是骗你的。你以为我闷得慌,特地来这里逗你玩啊?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算了,就算我没有来,不求你了,我马上就走。”说罢,菲菲站了起来。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忙道歉。菲菲这才坐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菲菲说她刚回国时,并不知道遗产的事情。回来以后,才收到她姑妈的律师的信,说姑妈给了她435万美元。三个月前手续才办好。这笔钱让她非常意外,她虽然知道那个英国姑父有许多企业,却不知道他给了姑妈多少遗产,也不知道姑妈会把遗产给她。开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她和朋友说了,朋友建议她投资,可她又不懂经营,这么一大笔钱交给别人又不放心,所以想起了我。
    听了菲菲的介绍,我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啊?人家非要我投资。”顿了一会,菲菲神秘地问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我笑了起来,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菲菲逗道:“你猜啊。你一定能猜到的。”
这怎么猜啊?我干脆想也没有想,便说道:“我猜不到。你还是说吧。”
    菲菲故作不满,说道:“你怎么这么懒?这个人还和你有些关系呢。”
    “和我有关系的人多了。你不说也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我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9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她就是你的晓芸啊。”说完,菲菲得意地笑了。
    “她?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脱口问道。
    菲菲更得意了,说:“我就知道你会吃惊的。所以我开始才故意不告诉你。如今晓芸已经是团省委书记了!”接着,她把情况细细说来。
    原来菲菲去找晓芸玩时,无意中告诉晓芸她继承了这笔遗产的事。谁知晓芸一听竟然激动起来,发疯似的拥抱起菲菲,把菲菲搞得莫名其妙。听晓芸一解释,菲菲才知道他们每位领导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这可是400多万美元呀!折算成人民币也差不多4000万。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所以她一定要菲菲在她那里投资。菲菲就说自己不会经营,搞不好把钱赔光可惨了。于是他们商量请谁出来经营。
    “这样,你就想起我了?我不干。”我说道。
    菲菲不解地问:“为什么啊?请你当老板竟然不干?”
    我不悦,说:“我这哪是当老板?敢情我这一答应不仅为你打工,还给她贴金。”
    “你还恨她呀?这么说你还爱她,还可以再续前缘啊。”菲菲俏皮地说。
    “我干吗恨她?更不用说爱了。只是我不想见她,不想过去那些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就算你帮我一把嘛。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出面。毕竟正如俗话说的我们是‘同过窗’的,是五种社会上最亲的关系之一。”
    “你就那么相信我啊?现在的社会就是同胞兄弟就是父子骨肉都有骗的、害的。”我说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我知道。不过要是你真的感到为难,我也不勉强你。”
    她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还能怎么说?可我毕竟是希望有自己的公司啊。这一来,我的梦想又无法立即实现了。
    见我答应下来,菲菲非常高兴。问我什么时候能到位。
    公司这边处理好还需要费些时间。我想了想,答应一个月后成行。同时告诉她,那里的投资环境怎样,适合做什么我还不清楚,因为我对那里的情况并不熟悉,还需要去考察,具体做什么项目更是需要科学论证才能形成一个初步的设想。当然最后还是她拍板。因为公司一成立,她就是董事长了。我笑着对她说:“不能因为不是我的钱我就乱来啊。”
    “我会全权委托你的,你尽管放心去做好了,不要有什么顾虑,缩手缩脚的。”菲菲断然道。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责任重大。虽然你的钱来得容易,可在你给我这么宽松的条件下我要是做不好更证明我无能了。所以我非得小心翼翼不可了。再说了,我也不能让晓芸看扁了啊。”我也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听我这么说,菲菲高兴起来,说:“这样好!要是晓芸见你这么能干说不定会再次爱上你呢。其实你们不是一直在相爱吗?再续前缘也并非不可能。”
    我有些生气了,说:“你怎么老提这事!那怎么可能?过去的永远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我的妻子、孩子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
    见我真生气了,菲菲忙陪笑改口,说:“我也是说着玩的。你别较真呀。其实,我觉得过去也没有必要故意回避。坦然对待不是更好吗?”
    “我当然知道,可是她未必能。因为并不是我负她而是她负我。”我回答道。
    “我知道她感觉很对不起你。她一直认为你在恨她。如果你能大度些,就可以减轻她的心理负担了。其实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女人并非天生都是女强人,有时候真的是被逼的。哪个女人没有脆弱的一面?哪个女人没有柔情?当初你们在一起,她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说完,菲菲神秘地笑了。
    我却没有笑。当初分手时我的确有些恨她,可后来又能理解她了。特别是和平平结婚后,几乎都忘记了。现在我真的看得很开了。想到这,我说道:“去了文州,少不了要见她的,我知道怎么对她。你先向她透露一下我的态度吧。”
    菲菲高兴地说:“好,我一定帮你说到。这样你们的见面就会自然些。我也希望你们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免得我夹在中间难办。”
    “你是不是担心你的这笔钱没有地方扔啊?分给同学们算了吧。”我打趣道。
    听我这么一说,菲菲更来精神了,说:“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投资其实也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帮老同学做点事。有哪个需要钱我也可以借点给他;家庭条件差的,也可以资助一下。我还想组织一个同学会呢。对了,你不是有个人网站吗?你做个同学录的版块,把同学召集起来怎样?”
    “那是个好事啊!还是你这个班长关心我们!”我兴奋起来,接着说道:“我一定帮你经营好你的企业,也负责把同学组织起来。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其实我也想帮帮晓芸。能吸引这么一大笔投资对她很有帮助。以后她要点活动经费,接近一些重要人物都比较方便。她说她不想在团省委做了,想当地方官呢。不花点代价怎么能成事?”菲菲说道。
    我答应道:“行,只要她说要钱我都照办,反正公司是你的。虽然我不喜欢官场,可官场上那些游戏我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应该做个好官,不能贪国家的钱,不能坑老百姓。要是她做贪官坏官,我马上不支持她。”
    “那你直接对她说啊。”菲菲笑道。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第二天,菲菲离开了东海。她说她现在是游方和尚,去看看其他同学去,边玩边等我的消息,一旦我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就过来接我一起去文州。我答应事情一办妥我马上和她联系。
    真要走,还觉得有些舍不得。万总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公司,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他应该知道我迟早要走的,特别是没有任命我做常务副总经理之后。也许他是知道我不会长久做下去才没有那样安排我?
    我的辞职报告是直接写给水总的,因为我是她任命的。在我等待她的答复的时候,却先接到了万总的电话,问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先告诉他。我说我就是怕他挽留才没有先和他打招呼。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要走了有些说不出口。“其实我心里难受着呢,要不是帮朋友的忙,我是不会走的。”
    万总知道我只是借口,说了不少当初我们怎样一起打拼的事情,希望打动我。我也知道他的挽留并不是出于真诚,虽然有念及兄弟情份的成分。我便说现在公司也发展到这一步了,有没有我都不重要,所以我才想到走。如果不是这样我肯定会留下来帮他的。万总于是说了些感谢的话,末了说还是希望我再慎重考虑。
    我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就开始等着公司派人来接班。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水总竟然亲自来东海挽留我。以前我对她了解不多,但通过这件事我的确佩服起她来了。难怪她在商界的名声会这么好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我在水总心目中是有地位的,她对我的工作是充分肯定的。
    水总说话也很直率,说这次特定来看我,不是看公司,公司的业务她完全放心,她的目的首先是挽留我。如果我去意已决,就算亲自给我送行,虽然不能共事,还可以做合作伙伴。她说集团公司已经把向中部拓展作为公司的发展战略,所以以后我们虽然不再共事了,但合作的机会应该很多。
    水总的话让我非常感动,我表示虽然要离开星达,但我不会忘记我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忘记星达的朋友,以后星达有需要我的地方而我又能为星达做些什么的话,我会非常乐意,而且竭尽全力。

10

    我决定给平平打电话把情况告诉她。谁知她关机了。晚上再给家里打,接电话的是彬彬,便和他聊了起来。这时听见家里平平在问“你爸爸的电话?”彬彬说是的。我要他把电话交给妈妈。彬彬就大声叫妈妈。
    过了一会儿,传来平平的声音:“这么久既不回来,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便也笑着忙不迭地道歉,说:“这段时间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呢,哪里有时间?”
    “那你今天怎么有了?”平平反问道。
    我不想把我已经决定了的事告诉她,怕她不高兴。便说道:“我不想在公司干了。有个朋友想投资办厂,邀我去帮忙。我还没有答应下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做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你不是说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吗?你说过你准备好了回来办公司才会辞职的,怎么现在要走了?你那朋友办什么厂啊?又要从头起步,那不是很难吗?再说,既然是朋友,在薪金方面你总不好多要吧?那你就不打算回来,不管我们母子了吗?”平平好像有些不高兴,说完,轻轻啜泣起来。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本来以为只是向她通报一下就行了,所以才故意没有告诉她我答应了菲菲。要是我说我已经决定了,她一定会更生气的吧。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到他们母子,只是一来我觉得在星达我没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了,而菲菲让我全权管理;二来我想等我立稳了脚我可以把他们接过去,什么也不要他们做;三来对菲菲的邀请我不好拒绝。
    现在怎么向平平解释呢。我想了想,说:“我找个时间回来和你当面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要和她解释清楚不能仅仅靠语言,许多工作是靠非语言的东西。见面了,那种夫妻间的关切是最好的说服的手段。
    “你不是说忙吗?怎么又有时间回来了?”平平问道。
    “夫人都生气了我能不回来吗?现在我的当务之急不是工作问题而是家庭的安定团结问题啊。把老婆给得罪了,谁做我的坚强后盾呀?”我说起了俏皮话,想调节一下刚才的气氛。
平平果然被逗笑了,说:“在外面几年,别的本事没见你长,倒学会耍贫嘴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学坏,被我抓住了,我可饶不了你的。”
    见平平情绪好了些,我继续耍起了嘴皮子,说:“我一向可是很老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和你,也要征得你的同意。我哪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我才不信。现在外面的女人可风骚了,比我强一百倍都不止。你就抗拒得了吗?再说我们好久都见不了一次,你就能忍受吗?你要是在外面乱来,我……”
    不待她说完,我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说:“如果你是关心我,那你就辞了工作来陪我;如果你是担心我,就辞了工作来监督我。”
   平平听了,笑着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让我辞职去依赖你?那你要欺负我我怎么办?要是你不要我了,我就一无所有了。女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而不是做男人的附属品。”
    我忙辩解道:“从理论上讲你的话固然不错,可我会是那样的人吗?你还不了解我?”
    平平说道:“我了解的是原来的你,现在我们很少在一起,你还是原来的你吗?比如你比原来会说话了,你以前只会教书,现在你做了企业家。在那么复杂的环境里工作和生活,你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乃至思想观念发生变化都是很自然的事情。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可是全面的,不仅有好的,更有坏的。人要学好很难,要变坏很容易。”
    听了平平的话,我都有些迷惑了,说:“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都茫然失措了。那你说吧,我听你的。”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么想就说出来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好就当我没有说。你真有时间回来吗?回来再说吧。”平平说道。
    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就答应过些日子回去一趟,便把电话挂了。
    平平的话不会对我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因为我已经答应了菲菲,而且我已经辞职了公司也批准了。只是我担心要是平平还不同意,可能我们就要发生争执影响家庭和睦了。我知道她需要我的关心,也许我真不该匆忙答应菲菲的。原本以为平平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事情既已至此,我只好回家时尽量做平平的工作了。好在我只要几天就可以把这里的交接工作做好,一做好我就回去,然后再和菲菲联系去文州。
    接下来的交接其实很简单,也进行得很顺利。交接的同时我开始一面计划回家了。
就在这时,菲菲打来电话催促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文州,等着来接我。她说已经玩了很多地方,玩腻了,等我的电话都等得心焦了,谁知我一直不去电话,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我会反悔,所以就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便告诉菲菲我答应她之前没有和平平商量,现在公司的交接已经基本办妥了,我想回去看看她和孩子。过几天再和和她联系。
    听了我的话,菲菲慌忙说道:“她是不是不同意呀?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还要拖老公的后腿。是不是你告诉她我的情况了,她不放心你啊?要是真这样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抢过来,看她怎么样!”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便说:“你胡说什么呀!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我也不会这样。我没有告诉她是你邀我去,她只是不清楚情况。她这是爱护我呢。我回头和她做做工作应该没有问题。”
菲菲也笑了,说:“就是呀。抢你也轮不上我,有齐书记排在前面呢。”接着,菲菲换了诚恳的语气:“凌峰,我可告诉你,你要回去我不能反对。你可不许在老同学面前反悔的。不能让我在晓芸面前丢面子。这些天晓芸老给我打电话催问。她也期待着早日与你重逢呢。”
   公司的事情一办完,第二天我就回了华西。
    一到华西就听见报童大声叫卖:“看报看报!巨贪牛得意卷款私逃!”
   这消息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忙买了份华西晚报看了起来。原来这家伙贪污、挪用公款达8000多万,已经3天没有上班了,银行怎么也找不到他,这才报了案。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追捕。
回到家,平平还没有下班,孩子也没有放学,只有平平她妈妈在家。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感觉有些累,就在床上睡下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彬彬叫爸爸的声音。原来是平平她妈把彬彬接回来了。见我醒了,彬彬扔了书包,爬到床上,钻进了被子,紧紧抱住我。
    平平怎么还没有回?到了下班时间啊。我问平平她妈,她说平时平平这个时候该回来了,不过也有回来晚的时候。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来了。我的第一感觉是平平的。去接,果然是她的声音。她以为接电话的是她妈妈,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我便答道:“平平,是我。有什么事情呀?我回来了也不回来吃饭?”
    平平显然没有想到我回来了,又惊又喜,说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说了有空就回来的。今天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可惜你不在家。有什么事情要在外面吃饭?现在我回来了,你还是不能回来吗?”
    电话那头平平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是这样的,单位有人要我请他们吃饭。要不你也来吧。”
    电话那头有人在附和:“是啊,让他一起来为你庆贺啊。”
    庆贺?庆贺她什么?于是我问道:“什么事情人家要你请客啊?”
    平平笑着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罗嗦?叫你来你就来嘛!来了你不就知道了?”接着,她把吃饭的地方告诉了啊。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不去。便说道:“我还是不去吧。我和你的同事不熟,怕影响气氛呢。再说了,彬彬也不让我走啊。什么好事你回来再告诉我吧。”
    平平答应了,说一定尽早回来陪我。


11

    
    晚上8点,平平回来了。说本来约好要多闹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去唱歌的,因为我回来了,他们就把这个节目取消了。
    “看看,我还是影响你们了。他们没有意见吧?”我不好意思地说。
    平平笑了,说:“哪里会啊?他们还是蛮会体贴人的嘛。”
    我突然想起平平说她请客的话,便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同事要你请客呢。是什么事情啊?快告诉我啊。”
平平睥了我一眼,低下头,说:“我是要告诉你呀,谁知你这么性急先问了。我已经被提为副行长了,今天下午就任的呢!”
原来牛行长潜逃后,金副行长升任行长,平平就被推举为副行长并得到上级的任命。
听了平平的话,我立即把她抱了起来,说:“老婆,你好厉害啊!是应该好好庆贺啊。你妈妈和彬彬还不知道吧?行,明天我们全家一起庆贺。”
    平平答应道:“只是我可能更忙了。——对了,这个时候你怎么有空回来?是出差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就在我考虑时,平平双手搭着我的肩膀,柔声地说:“你辞职回来的吧。对不对?凌峰。”
    看来我再也不能瞒她了,便把情况从头至尾告诉了她。并一再表示道歉。
    平平半天没有做声。我有些急了,说道:“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为你会同意的,我也不知道你会做副行长嘛。再说了,我在星达最多是个副总,现在人家让我做总经理,全权负责呢。而且,我也是帮老同学的忙,盛情难却呀!”
    平平还是没有做声,低着头。我轻轻扶起她的头,轻声地说:“平平,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不能让我失信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家好,希望早点把钱赚够,回来好开我们自己的公司。”
    平平开口了,带着哀怨而又无奈的神情说道:“我不是怪你答应这件事本身有什么错,是怪你不尊重我。我明明不同意你却还是答应别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敢说是在和她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答应了,那样她会更生气,明明已经答应人家了还假意跟她商量。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了,这件事事先没有跟她商量就答应下了。要是平时,要是在别的事情上,我肯定会先和她商量的。是因为菲菲吗?当然不是。难道是因为晓芸?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特地去考虑她的因素呀!难道是潜意识中,我还有着她?不会真的是这样的吧?她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千万不要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判断,更不要因此而影响了我和平平之间的感情。我在心里警告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呀,为什么会这样?”平平追问道:“你说的那位有钱的同学是不是女同学?是不是你们是大学的恋人?她叫什么来着?”
    我辩解道:“你说什么呀,平平!怎么那么巧那位有钱的同学就是我的大学的恋人呢?我以前的事情不是都告诉过你吗?你怎么突然猜疑起来了?她叫菲菲,是我们班的班长!”我和晓芸以前的事都告诉过平平,说出菲菲,是想让她放心。
    平平沉吟了片刻,柔柔地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只听见你说同学,又不经过我就答应下来,我以为就是齐晓芸,还以为你心里还爱着她,是因为这才不顾我而接受邀请呢。你看,我什么时候也多疑来了?凌峰,你说说,这是不是女人衰老的象征啊。”
    听了平平的话,我轻松起来,说道:“也怪我不好。其实你这是爱我呢,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你更不要说已经衰老的话了,你还很年轻啊,看你身体多好,精神多好。好了,老婆,晚上好好陪陪我啊。”
    平平用食指尖轻轻地推了我的额头,说:“我也想好好陪老公啊,只是这身体不争气,实在不凑巧。要是你不嫌弃我不干净,我也不担心自己了,你想要就来吧。”
    我实在有些难以忍受,说:“平平,我本来应该为你想想,可是我实在抑制不了。要不你就不要脱小裤了,把腿夹紧,我们就这样来吧。”
    平平笑道:“你这样也过不了瘾,反而会更难受。算了,你就好好玩一回吧,我不过多几天经期。”
    “平平,对不起你了。谢谢你,我会记得的。”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
    做完,我已累得满头是汗,一点劲都没有了,心中充满对平平的感激和歉意。谁知平平却说道:“我身体不好,又有些累,没有陪好你,实在对不起。”
    我忙捂住平平的嘴,说:“你怎么这么说?是我不好,你身体不舒服,我应该多关心你,可我竟然只顾自己的需要。”
    “好了,不要再说什么了,你好好休息吧。”
    平平同意了我和菲菲的合作,我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所以我特地在家里多呆了几天,希望尽可能给她关心和照顾。我答应平平,如果菲菲同意,以后就在华西设个分公司,我就驻在华西;如果她不同意,我在为她把公司做到一定规模让她找个人接手,我回来办自己的公司。平平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平平说离别。倒是平平问起我什么时候走。我便反问道:“难道你不愿我在家陪你啊?要赶我走啊?”
    平平嗔怒,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人家是关心你的事情,你倒说我赶你走。好,我现在发话不许你走,天天在家陪我,要是你敢走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答应还是不答应?——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也笑了,说:“别担心,菲菲等不及了会打电话催我的。”                                              
    要是依菲菲平素的性格,早该打电话给我了。也许是考虑到我想在家多陪平平几天,所以一直没有催我?因此我就故意不给她打电话,又呆了3天。
    也许是实在耐不住了,菲菲终于打电话催我了,问是不是舍不得老婆的热被窝,我笑称好久没有见面了,而且这被她一拐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老婆见面。
    我知道其实是晓芸在催,她不放心,担心我在家呆久了会反悔,怕我去不去,她的招商项目不能及早到位会对她有影响。至于菲菲,早晚其实都无所谓。
    听了我的玩笑话,菲菲也开起了玩笑,说:“你还担心到这里来了没人给你煨被子,没人跟你做爱?现在找个女人还不是容易得很,感觉未必就比你老婆差。如果你不介意,我和晓芸你想睡哪个都可以,你要我们都陪也行。”
    明知是玩笑话,可我也不能不半严肃半玩笑起来,好在平平这时候不在旁边。“那怎么敢啊。好了,我和平平说声,明天就去。”
    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得不走了。晚上我把菲菲电话催我的事告诉了她。平平说:“那你去吧,家里你放心。”可神情很是不舍,而我也感到非常依恋。

12

    第二天平平特意请了假送我去车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分别的时候都有些难过。都老夫妻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难道她还是有些担心,想通过这样的行动来告诉我她多么爱我多么在乎我,让我多记着她,多想着她?
    华西和文州不算很远,上午9:25的火车,下午5点26就到了。每天有4对列车,只是从华西到文州的另外3对都在晚上。据说目前文州正在修机场,不久就会有飞机来往了。
第一次到文州,比我想象的还要差。火车站已经非常老旧了。一个城市的火车站可以说是这个城市的一个窗口。我不禁有些失望。
    菲菲带了车来车站接我,一看见我,露出一脸的笑容,使我的情绪稍微好了些。菲菲说是晓芸的车,她在开会不便接我,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晚上晓芸会给我接风。我不大相信她的解释,到底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也不想考虑太多。
    一出站,看到的情形也不妙。虽然是个省会城市,可说实在话,不说比深圳,就连滨海都不如,同样是中部省会城市的长洲也比它繁华。城市建设也相当落后,几乎没有大片的绿地,街道也很狭窄,卫生也不大好。我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一路无言。
    菲菲看出了我的情绪,说道:“喂,老同学!见了我不高兴啊?还在想着老婆呢?一定是的了。呆在家里还不愿来。是不是我不催你你还不打算出来啊?怪我了吧?”
    我想我的确不该把不好的情绪传给她,听了她的话,就笑了起来,说:“有那个意思。不过既然你催了,当然要来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你放心吧,我和晓芸都安排好宾馆了。是文州最好的宾馆。”菲菲兴奋地说。
    鉴于文州的整体水平,对它的最高档的宾馆我也不抱太大的期望。不过既然只有这个条件我也不会感到不悦。毕竟我还不是什么高级领导。再说了,我是农村出来的,又当过中学教师,在深圳摸爬打滚的那两年也吃了不少苦,什么艰苦的条件没有见过体验过呢?
    到了宾馆,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也许这个城市把钱都花在盖高级宾馆上了吧。
    菲菲问我感觉怎样。我说了三个字:没想到。
    菲菲说“不懂”,要我解释。我便解释道:城市的落后,我没想到;宾馆的豪华,我也没想到。
    菲菲哈哈大笑起来,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城市,都是那个鬼晓芸要我来。不过,这么豪华的宾馆我还没有住过呢。这样的落差其实很好解释:他们是把钱花在他们认为应该花的地方了。这里不仅高档宾馆多,还有不少好吃的去处,这是我喜欢它的唯一的原因。当然如果你喜欢,夜总会也有许多。”
    “这些并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只关心我们的投资环境。我觉得我们在这里投资办企业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基础设施太差,看样子这个地方的官员的思想观念也强不到哪里去。”我说道。
菲菲显然受我的话影响了,急迫地问:“那我们怎么办?不过这个地方引进外资的愿望很强烈,而且晓芸说有许多特殊的地方性的优惠条件呢。”
    “这个我相信,不过可能麻烦也少不了。怕的是这个也伸手那个也伸手,把我们当成唐僧肉咬。”
    菲菲摊了摊手,说:“都怪晓芸那个疯婆子,硬把我往这里拽。不过既然我已经上了她的贼船,你就跟我同舟共济吧。好在不是你的钱,勉力为之就是了。”
    我也苦笑了,说:“反正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你不知道珍惜,我还怕坏了我的名声呢。”
    菲菲苦笑了一声,说:“好了,我对不起你,害你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乐观点,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呢。再加上你超凡的能力,一定可以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
    “我哪有那样的能耐。不过,为了你也得鞠躬尽瘁了。”我耸耸肩,说。
    渐渐地我觉得自己有点危言耸听的味道了,也许是因为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不佳,所以才会有如此极端的看法吧?这样的先入为主的看法可不好。还是应该冷静,多实地调查以后才能作出客观的评价,制定切实可行的方案。于是我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
    这时菲菲打趣道:“好像你很崇高啊!不错,算我没有看错人。” 
    “崇高倒不是,我们同舟共济吧。”
    由于有了刚才的想法,我也没有进一步说下去。于是我们又扯了些别的,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很久了。
    这时,晓芸给菲菲打来电话。挂了电话,菲菲说晓芸说过半个小时就过来。
    菲菲的话让我突然紧张起来。真的是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她可有什么变化?这些年很平静地过来了,可此刻真的要见她了,还是有些心慌。只记得以前每次约会我都心慌得厉害。如果不是因为诗,我们还不会走到一起。而且据说在我之前她喜欢过的那个男生也是学校诗社的,比我们高一个年级。不过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我觉得没有必要,而她也不曾说起过。
    “怎么不说话呀?在回想过去的温柔吧?”菲菲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马上要见面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了。我是不是该回避呀?”
    我笑了,说:“哪里啊,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呢。你最好别走,走了我更是手足无措了。我现在就有些紧张呢。”
    菲菲大笑:“还像当年恋爱的时候?有什么好紧张的!怎么想就怎么说。如果想重温旧梦,我可以帮你呢。”
    我不喜欢菲菲的笑话,我明白我和晓芸之间没有任何故事了。
    晓芸到了。她的样子有点出乎我的意外。
    看得出她是刻意打扮了的,美而不艳,淡淡的妆,素雅的着装,比当年更有气质。不像个泼辣的团委书记,倒像是一位文静的大学教授。这决不是她以前的样子,也不应该是她现在的风格。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希望她会先说话,和我们恋爱时每次见面一样。虽然我写起诗来才思如涌,什么话都说,可一旦约会却不知道说什么。
谁知她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就拿眼睛去瞟菲菲,希望她说点什么替我们解围。可她见我看她却神秘一笑,故意把头撇过去。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菲菲一句,想看来只有靠我自己了。说什么呢?对,就从她眼前说起。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些年,你变化很大啊。”说完,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说不出的轻松,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晓芸似乎也放松了,说:“是变老了吧?女人就是女人,岁月不饶人。哪像你们男人。你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呢。”
    我忙解释道:“你没有老,一点也没有。只是我觉得在你身上怎么也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听菲菲说你比较得意,团省委书记,不小的官啊,恐怕是我们同学里官最大的了。”
    “我们搞行政的有什么能耐?你们企业家才真正是时代的弄潮儿。所以我和菲菲才请你过来呢。”
    菲菲这才插话,说:“是晓芸说要请你来的呢。你来不来我倒无所谓。”说完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


13

    我以为晓芸会否认,谁知她却马上承认了。“不错,我是说了要请你来,不过却是丽菲建议的。这些年我对你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只是不久前才听丽菲说起。我不知道如果我出面你会不会答应,所以就让她请,而且她是老板,也应该她请。”
    “这么些年一直不如意,所以毕业后和绝大多数同学们都断绝了联系。后来我去了深圳,想和同学联系却不知道怎么联系了。直到去年菲菲去看我,才了解到同学的一些情况。菲菲是我大学毕业后见的第一个同学。“”
    晓芸听了,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这些年,你都好吧?听丽菲说你孩子都快8岁了。”
    菲菲马上接着说:“他比我们都幸福啊,有一个温暖的家,事业也如日中天。我是和老公过不好,离了;晓芸直到现在还没有意中人。”
    我笑了,说:“你们才是明白人啊。只有我比较笨,所以守住老婆。瞧你们多潇洒。一个是把不中意的男人踹了,一个眼界高,至今没有中意的男人。”
    菲菲听了,伸手打了过来,说:“你说你坏不?竟然挖苦我们起来了。以前你那么老实,是不是因为有晓芸管着?现在倒好,晓芸不管了,你立马就变坏了。晓芸,你是不是从此也该把他管起来了?”说完,双手把晓芸揽到自己身边。晓芸脸上迅速泛起红云。
    虽然菲菲是玩笑话,可我不能不反驳她。不然晓芸还以为我对她没有忘怀,也会让晓芸觉得,我会误会她也是没有忘怀我所以至今没有结婚。不过我又不能语气太强硬,把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破坏。想了想,便说道:“菲菲,看你胡说些什么!晓芸是有雄心壮志的女强人,要管国家大事的,哪屑于管我啊?再说了,这些年我也野惯了的,谁也管不好、不愿管了。好了,废话不说了,我们吃饭去吧。说了半天我都饿了。菲菲你不是请我来只说不动的吧?对了,你不是说这里小吃是你的最爱吗?带我去哪里啊?”
    我这么一说,菲菲也兴奋起来,说:“你不说我不觉得,一说才感觉自己也饿了。晓芸你饿不饿?你说我们去哪里吃?让我们的总经理好好品味一下文州的风味小吃吧。他来之前他还在发牢骚说这里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不想干了呢。”菲菲一边说一边不时用眼角偷窥晓芸,而我也发现在菲菲说我不喜欢这里不想干时晓芸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菲菲一说完,晓芸便马上接着说:“既然到我这里来了,我这个东道主自然要当好。这里的风味小吃保管你吃了一回就舍不得走了。丽菲就是这样。今晚我带你们去昌盛斋,是这里最负盛名的小吃馆了。有些高级官员都不愿意参加正规的宴请倒愿意去那里吃。”
    我当然是没有意见,听从了晓芸的安排。
    一路上菲菲显得格外兴奋,晓芸也脱下一直的羞涩文静,恢复了她活跃热情的本性,让我忆起当年的她来。
    很快到了昌盛斋,我们一到菜也上来了。晓芸说是她事先订好了的。
    百闻不如一见。虽然我是个对吃要求不高,也不懂得欣赏的人,品味着文州的风味小吃,还是感觉出它的韵味来。我突然想起“意味深长”这个词来,也许用意味深长的确比较贴切。
    一边品尝这意味深长的文州小吃,我们一边聊了起来。菲菲问我下一步怎么安排,说她都玩腻了,想做点事情,还说想给我做秘书,问我看不看得中。我便说要不是她是我老板我是给她打工的,我真的很乐意聘请她做秘书。
    不待我的话说完,菲菲急切地说:“我可以把两个角色都演好啊。做秘书的时候我是个好秘书,当老板的时候我是个好老板。在公司我以秘书的身份出现,勤勤恳恳,服服帖帖地给你做事,我起个假名字,不让别人知道我是老板好不好?我没有做过老板,决不会有老板的派头的。而且我这老板也是无为而治,不会干预你的工作。”
    我知道她的话根本行不通,便故意逗她道。“可老板不能总不见员工吧?还有公司要定期开高层会议你不能不出席吧?”
    谁知菲菲倒认真了,偏着头想了想,说:“我会尽量委托你主持,实在推不了,我就化装,不让别人认出来。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就偷偷做几个月秘书,你就告诉员工老板出国了或者病了。好不好啊?我真的好想试试怎么当秘书,怎么做你的助手呢。”
    我边笑边摇头,说:“好了,不废话了。我想了一下,这几天我想先听晓芸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在全省各个地方到处走走,看做什么比较合适。”
    晓芸马上接着我的话说:“先别急,菲菲你带着凌峰玩几天再考虑工作的事情。”
    我否定了晓芸的意见。辞职以来,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工作了。离开了繁忙的工作,还真的不习惯,老是想着要做些什么。在家里还可以做做家务不让自己有太多的空闲以免太失落。可是没有家务时便又感到无聊,想做事却无事可做,脑子里就瞎琢磨,就感到特别烦躁。好在晚上有平平陪着。现在这里又没有平平,如果没有事做,我不敢想象我会怎样。所以我强烈要求明天就听晓芸介绍情况,后天就开始去考察。
    晓芸听了,笑道:“看,这就是企业家的作风,市场经济的效率。有你这样的热情,你们一定会成功的。好,我服从你的安排,明天上午9点我给你打电话……”
    我下意识地打断了她的话,坚决地说:“什么9点!8点。准时8点。”说完,我自己也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菲菲和晓芸都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便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接着说:“对不起,我的职业病。9点就9点吧。”
    谁知晓芸马上反驳道:“不,就8点,我听你的,严格尊重你的工作习惯。我争取8点准时赶到。”
    而我则坚持在9点,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加上我也知道你们政府官员喜欢熬夜,唱歌跳舞喝酒经常凌晨两三点才睡,让你们8点钟起来不大现实,我也不指望能让你们适应我的规律。最后争来争去就定在8点半。我解释说:“以后公司成立了,再严格吧。”
    已经晚上11时了。按照往日的习惯我该睡了。车先送我到宾馆。一路上灯火通明,歌舞飘荡,日里显得萧条的街道这时则热闹起来。
    把我送到,车子马上送晓芸回家。菲菲就住在晓芸家里。
    刚进房间,放好水脱了衣服准备洗澡,房间的电话却响起来了。是菲菲还是晓芸呢?有什么话忘了说?或者晓芸想起明天有事要改变计划了?
    我拿起话筒,原来是妓女拉客,便马上把电话压了。看来文州的繁荣昌盛只是属于夜晚的。刚才吃小吃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这里的经济没学来沿海,这些东西倒这么快跟上去了。我不禁苦笑起来。想了想,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在当今的时代能洁身自好就不错了,还管别人做什么?其实,在许多情况下,就是想洁身自好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比如我们搞企业的,你可以不腐化,可我们不总是在“腐蚀”那些政府官员吗?向他们行贿,拉他们去娱乐场所。虽然我们是迫不得已,可我们毕竟做了,甚至和他们在一起鬼混。
    睡前我记下了来文州第一天的印象以及与菲菲、晓芸相聚的情形,发到了网站。


14

    早晨8点,电话响了。我想一定是晓芸的电话。她这么早就来了?此刻虽然我已经起床了,可因为她说8点30才来,所以房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呢。
我匆忙拿起电话,果然是晓芸的。
    晓芸说她今天不能来,所以昨晚的安排得延期了。原来昨晚王副省长给她打电话了,说要她参加一个到西欧四国的考察团。昨晚我们在一起时晓芸一直关着手机,怕打扰。回去一打开,电话就来了。因为太晚怕打扰我,所以没有立即给我打电话,这个时候想到我应该起来了,就打过来了。她说明天就走,今天要做些准备所以不能和我谈。她还说可能10天后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约时间。她已经和丽菲说好了,这些天让菲菲边陪我玩边考察,到文州和附近市县看看,看在哪里合适,做什么项目好。她会和王副省长说说,争取在政策之外给我们多些优惠政策。我说那就这样吧,同时祝她一路顺风,玩得也开心。
    刚挂掉电话,电话又响起来了。我想这回该是菲菲了。果不其然,菲菲一开始就是一通责备,问我刚才是不是在和晓芸说话,有多少话啊,说了这么久,她都打了N次了,老是占线。我说是晓芸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出国,所以会谈改期,实际上时间并不久,也不过三、五分钟时间。我想她这么说也许又是在开我和晓芸的玩笑吧?真拿她没办法。听了我的解释。她并没有再纠缠不放,只是问我吃早餐没有,说她还没有吃,如果我也没有吃她就过来陪我一起吃。她说:“既然晓芸委托我照管你,我就要尽职尽责了。”我就让她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几天的安排。
    9点整,菲菲过来了。她邀我出去吃,我说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她也没有勉强。
    吃过早点,我们开始商量这些天的考察安排。菲菲说她全权代表晓芸,而她也会完全听从我的意见。接着她又一次说起晓芸昨晚就给她打电话要她这些天一定陪好我。
    我对菲菲后面的话很不满,说:“你这样说就错了。首先我们都是同学,而且毕业以后我和你的接触比我和晓芸更早了解也更多,应该我们更熟悉,不存在你代表晓芸陪好我的问题;其次,这是你自己投资办企业而不是晓芸,资金怎么投入,企业怎么做,有切身利益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她,所以你更应该关心。希望你不要把我和晓芸过去的事扯起来好不好?”
    见有些生气了,菲菲显出一脸的委屈,说:“你不要这么说我好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和她应该更亲密才是,毕竟你们过去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嘛。我又没有恶意。现在倒好,我反而有错了。再说投资的事,一来我不懂,所以自然要完全听你的了;二来这是晓芸的引资目标,因为她也是厅局级干部,按照本地的政策接待工作应该是她全权负责,她要走了,可她不想让其他人插手,也不想让她手下的人妨碍我们,所以就没有让其他人接待,就全权委托我了。难道我这样说有什么不行吗?我怎么惹你了,让你对我这么恶劣?”
    我想我的语气是强硬了些,可她最后说的“恶劣”两个字还是让我无法接受。她一定以为我对她还是心存芥蒂,所以耿耿于怀。于是我缓和了语气,解释道:“菲菲,你不要误会我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不然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邀请辞职过来帮你。你要知道,其实我老婆是不同意我出来的。我想我和你、和晓芸都是同学,虽然我和她有过恋情,但毕竟我们那时候就分手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爱她也不恨她,也不存在再续前缘的可能。所以我和她的关系同我和你的关系在一条线上,甚至和你相处我会更轻松些。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往那上面想了,好吗?”
    菲菲听了,说:“其实我不是恶意的,只是想开玩笑而已。而且,我也觉得你们不可能,不然我也不会开玩笑了。你是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对于她,我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感觉她好像已经不再在意感情的事情。我来的这些日子里,她经常好晚回家,有时甚至不回家。我不知道她都在做什么,可我又不好问。”
    菲菲的话让我很惊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菲菲接着说:“直到有一次,晓芸邀请我参加一个很有档次的宴会,我才感觉有些问题。那是省里面的一些头面人物参加的一个宴会,据说省委宋书记、闻省长都参加了,不过我不认识。一听这些名字,我就不敢去了。以前我是做记者的,经常和当官的接触,我很反感他们的做派。对上级、对下级、对百姓、对记者他们是不同的态度和嘴脸,当然这都不是他们真实的一面,甚至在家人面前他们表现的都不是真实的一面。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的真实思想和观念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也许只有在他们独处时,或者在他们鬼混的时候才表现出来。所以,现在我是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的。不是对晓芸盛情难却,我是不会来文州的。那天晚上晓芸一再恳求,我才去了。我们一去,就有一个官样十足的人色迷迷地走过来和晓芸打招呼,晓芸向我介绍道:这就是王副省长,也向他介绍了我。这时,他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来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眼光里不怀好意,顿时毛骨悚然起来。一晚上都不自在。晓芸和王副省长跳舞去了,有个人过来邀我,我想也没有想就一口回绝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有了孤独的感觉。我开始在跳舞人群中搜索晓芸,却没有看见。我想走,可我怕一个人走了晓芸会找我,再说了这么晚我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打车。你知道我一向胆小的,做了那么多年记者还是这样。我就起身到处找晓芸。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我知道她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可她到底去哪里了呢?就在此时,我眼前一亮,晓芸和那个王副省长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我是个比较细心的女人,虽然晓芸刻意掩饰过,但我发现她的头发的样子和脸上的化妆有了细微的变化。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我这么想时,听见晓芸在招呼我了,问我在发什么呆。我才意识到她已经走到我跟前了,而王副省长也已经不在了。我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似乎也意识到我了的异样,但可能不知道我这样的原因,接着说:我跳舞时看见邓秘书长邀你跳舞,你和他跳得怎么样?他可是王副省长的红人啊。我才知道我拒绝的是谁。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和晓芸回来了。”
    菲菲啜了一口茶,接着说:“我以女人的敏感,感觉到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许菲菲的担心是对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说到底,这事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事情也许并不像菲菲想的那样。晓芸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啊,难道还会和王副省长有什么不清白?我也不知道菲菲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吧。也许是王副省长和晓芸一道出国考察让她联想起了这些吧?想到这里,我对菲菲的猜疑又多了一层。但是我依然不能说什么,就和菲菲谈起了工作。晓芸不在,菲菲毕竟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我想她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也有了一些感受。我就粗略地问了一下,菲菲也做了回答。接着,我们把这几天的日程敲定了下来。最后,我让她去找些资料,我们明天先到文州的一些地方去看看,以后再看看附近的几个市县。
    一起吃过中饭,我们就分头准备去了。
    下午我去街上逛了逛。突然想起如果市里有规划,搞城建工程应该是大有潜力的啊。一旦开展起来就会有许多的项目,争取一些项目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我可以投资这里有份量的建筑单位,逐步实现控股,垄断这里的城建工程。想到这里,我突然兴奋起来。作为省会城市,它的市政建设省委当然要管了,晓芸应该可以找到有发言权的人吧?
    虽然心里还没有底,但有了这样的想法后顿时感到轻松起来。我想,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是不是可能并没有绝对的标准,一切都是可以运作的,问题是怎么运作又由谁来运作了。

15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和菲菲的考察兼游玩轻松而愉快。
    菲菲是个藏不住事的女人,这既是由于她外向的性格,也和她的记者生涯有关系吧。这一路边走边玩,我对她也就有了更多的了解,——不仅有她告诉我的关于她这些年的情况,更有我看到的她的性格、生活、情感等方面的东西,对她的为人和生活方式、思想态度也多了些认识和理解,这样一来也就多了些好感,拉近了我们的心理距离。
    菲菲的丈夫,——应该说前夫了——是一位政府官员,我想这是她现在讨厌政府官员的一个原因吧。菲菲说她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外遇,这是她对官员不满的又一个原因。不管丈夫如何恳求,她还是坚决和他离婚了。离婚后她继续做记者,而她的前夫则受到影响,不得不年纪轻轻去政协做副秘书长了。菲菲认为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过,现在她又觉得当初对他似乎严厉了些,现在到了文州耳闻目睹的一些事情让他对政府官员更反感,所以她认为当初是政府官员这种身份害了她的前夫,也给她带来了不幸。我问她和丈夫还有联系没有,会不会原谅他,和他重归于好。她苦笑了起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所以谈不上爱恨或者原谅这样的话题。重归于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的前夫已经和当初引发他们离婚的情人结婚了。菲菲说她倒是很佩服那个女人的,因为即使他倒霉了她还是愿意嫁给他,要是她本人肯定做不到,这样觉得自己反而不如那个女人了。我问菲菲有没有想到再找一个,有没有合适的目标。菲菲说她现在不考虑感情的问题,其实她一度也有过相好的人,但觉得合不来,还是分手了。
    菲菲也问起我的家庭生活,我也照实说了。菲菲却没有什么议论。
    除了这一次,我们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就在我和菲菲在逄东市考察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万一番的电话,问我现在干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回去。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水总离开了,把股份全部委托给他,临走前向他推荐了我。他说本来水总要亲自找我的,但实在太匆忙了没有时间,只好委托他出面。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和水总接触不多,不过那次滨海之行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没有想到我给她的印象会这么好,她竟然会推荐我。我问她水总为什么要走,去哪里了。万一番说是到映荷了。接着,他充满感慨地说:“说起水总的突然离开,还是一个令人心痛也叫人感动的爱情故事呢。我也是听石总说过才知道的。”我一怔:映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万一番让我考虑一下他的提议,说一来我们有过很好的合作基础,二来水总大力举荐。对当初万一番的人事安排我有些不满,所以我并不想领这个情;水总的情本来可以领的,但目前的情况下我不可能离开身边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他为什么不直接提拔吴密而回头来找我呢?我便说:“你怎么不让吴密接任呢?”
    谁知我的话竟惹得了万一番激动起来,大骂吴密不是好东西,辜负了他的信任,竟然和他的竞争对手串通了害他,最后带走了公司大量商业秘密逃跑了。对万一番个人和星达来说,这的确是个很大的打击,当然也是个好教训。
我介绍了我目前的情况,委婉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和万一番说完,我问菲菲知道不知道映荷。菲菲说就在文州南部,是三江的一个地级市,也是全省最困难的地极市,问我为什么提起映荷,是不是想也去看看。我说去看看吧,听一个朋友说起。这才想起是在菲菲给我的三江省的地图上看到这个地名的。
    本来计划在逄东考查两天的。那里桂花资源非常丰富,开发却相当滞后。想着应该有开发的潜力的,可据我们在民间了解到的情况,他们的齐书记是个书呆子,那个龚市长则是个权利欲非常强的人,根本不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我想在这样的地方投资是非常危险的。再联想起万一番说的映荷,便转而决定到映荷去看看,有机会拜见一下水总,纵然不能如她所愿,也要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到了映荷,却发现要找水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万一番没有给我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映荷的经济看来比逄东还要差,果然如菲菲所说,这里是全省最贫困的地方。
    晚上,服务员给我们送来了映荷晚报,知道了这个城市的市委书记叫郑笑天,市长叫李俊民。
    我没有找到水总,很是遗憾。临走前菲菲邀我泛舟游览映荷最有名的清凉湖。
    我和菲菲一边看着远处的湖心岛,一边侃了起来。突然有一位气质优雅大方的女士向我们走来,问:“这位先生是华西人吧?”
    我惊问到:“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华西吗?”
    女士笑了,说:“我爸爸是华西人,我小时候是在华西度过的,后来爸爸四处为官,我也跟随他四处流浪。对于华西,我还是有感情的。对不起,我忘了向你们作自我介绍了。”说罢,女士掏出自己的名片,说:“我叫郑小娟,职业律师。有什么法律问题我可以帮你。你可以介绍一下……”
    不待郑小娟说完,菲菲抢着说道:“你们律师就是这么招揽业务的吗?我们的公司还没有开张你就盼着我们打官司啊?”
    菲菲的话让郑小娟愕然。我忙道:“菲菲,你不懂乱说什么?律师业务并非就只有打官司,公司和律师打交道也不只是因为有官司要打啊。公司的业务离不开律师的指导,公司的所有文件也都是需要律师审查的。郑小姐,你既然是做律师的,我们将来的公司少不了要请你帮忙的。”接着我也做了自我介绍。
    郑小娟听了,高兴地说:“先生是准备来映荷投资的吧?“
    我回答道:“地方到没有确定下来。先看看。如果映荷有什么合适的项目就做。“
郑小娟更加热情了,说:“好啊。既然先生是华西人,如果能在这里投资我一定尽力相助。我爸爸就是映荷的市委书记。”
    原来她就是郑书记的女儿,而她本人又是律师。看来,如果我要是在这里投资,她可是个用得着的人物。
    郑律师还不无骄傲地告诉我她是全省十佳律师之一,目前正在代理一个走私案,今天正是出来取证的。
    既然是映荷这么有名气的人物,我想她会认识水总吧?不过我又没有把握,谁知道水总回来找的人是什么人物?这么大一个市,郑律师接触的人毕竟很少很少。但是我还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便试探着问道:“郑小姐,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吗?”接着我把就我所知道的水总的所有情况告诉了她。
    郑律师想了想,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没有能帮上你。不过如果你不急的话我会帮你留心的,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
    我便把自己的联系电话告诉了她师。
    船到了湖心岛,郑律师说她要去办事了,和我们道别。她再一次表示她会尽力帮我找那个叫水藏珠的人,同时说如果我们打算在映荷投资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
    映荷虽然经济落后,但森林和楠竹资源比较丰富,旅游资源也很多。但是这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该地人多地少,许多农民出外打工。如果办加工工业,人力资源也不成问题。加上认识了郑律师,看来要是在映荷投资还是有一些有利条件的。
考察完映荷,我觉得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了,只等晓芸回家和她交流意见。于是我建议我们回文州等她。
    通过查看菲菲提供的资料与这些天和菲菲的考察,脑海里对三江全省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轮廓。比起文州,其他县市更落后。三江基本上还是一个农业省,只有一些没有什么生机的小企业,非法的加工工业、印刷业和烟草业是政府税收的主要来源,所以也得到了地方政府的保护,此外有一点亮色的就数制药和森工了。药材资源和竹木资源还比较丰富。所以对于今后的投资方向,我想近期还是在药材和竹木资源方面的开发与加工上做文章。如果文州有大的市政建设的规划,可以通过晓芸和王副省长争取到项目的话就把重点放在这方面。
    回文州的路上我把我的这种看法告诉了菲菲。听了我的看法后,她说:“你是行家,许多东西我都不懂。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你的那些思路就是我这个外行听起来也是蛮有道理的。等晓芸回来你和晓芸说说吧,她说不定这些天一直在牵挂这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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