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渐褪了颜色,变得有些暗淡不清了。六点十五分,时光正以一种无息的速度让白昼逼近尾声。泛着桔色的夕阳盲目地摇曳在昏线附近,漠然等待被地球那端的空间吞噬。遥远的山峦,散发着黛青的光华。群鸟扑朔暗灰色翅膀游离于漫红的天际。在错乱交杂的高大建筑下,人们神色复杂地匆忙行走。一切不肯停留。如此,万物淡漠了轮廓消融在色彩斑斓的天与地,有如被过分渲染的美术作品,华丽得像一场幻觉。
投一枚硬币,在现实与回忆之间开始了没有目的的旅程。8号巴士承载着疲惫的我悠闲浏览这座城市的风景。透过车窗,我的视线飘忽不定。傍晚的感觉,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潮湿与灰蒙。流光溢彩的灯一路展开,街的感觉昏黄温暖。年久失修的店铺,郁郁葱葱的树木,推着小车的商贩用嘶哑的声音轻唤,理发店的门前有青春肆意的孩子骑上单车飞驰,面容精致的女子沿路优雅踱步,忽地不知从哪蹭出的流浪猫在转弯的墙角又消失了。红绿灯,斑马线,报刊亭,影像的断壁残垣让我想起基斯洛夫斯基所说:“我喜欢观察生活的碎片,喜欢在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拍下被我惊鸿一瞥的生活。”
路过一座天桥,我忽然怀念幼时守在上面等候某人的情形。那时候的日子很悠哉,我总是百无聊赖地张望脚底川流不息的车,红黄蓝紫,车辆有如织女手里的飞梭朝往不同的方向奔忙。它们在我的脑海抽化成了简单的符号,图形的箭头指向生计理想海般的梦,其余竟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不知何时,我也乘上了一辆飞速奔行的车,却找不到将要开往的地方。朋友说:“城市是一碗浮在水上的汤。”我们存在于永远的漂泊,永远的流浪,在摇摆不定的生活里试图寻找均衡的一点。沿路看过了许多风景,我们的激情曾如火焰般燃烧,却最终以残败的灰烬作为结局。
街灯分外亮了,光芒拂过我的脸庞迅速后退,已夜。城市犹似巨兽苏醒,黑暗的沉静制止不了那份蠢蠢欲动。醉酒的男子相互扶持高歌笑语,小吃的摊铺聚满了人热闹非凡,CD店里大音量放着劲爆欢快的乐曲,巨大的广告牌上的聚光灯照亮最新科技产品。莫非它们精心打扮将赴一次愉快的盛会。我的心情像蝴蝶翩翩飞翔。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
车停了,我在终点下车。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苍穹似宝石蓝的绸面,星空微亮,碎落一片晶莹。
舞月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