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梧桐
| [日期:2006-05-31 16:3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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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路两边均是有着四、五十年树龄的法国梧桐,粗的一人环抱不过来,人们向来对它褒贬不一,不过我很喜欢。 春天满城吹絮,弄得眼睛和脖颈生痒,倒是那鹅黄的嫩芽颇为可人,一层春雨一层绿;夏天则绿阴如盖,满目清凉;秋风一日紧似一日,叶片颜色便一日一日灿烂了起来,若迎着阳光看去,金黄得份外质感;冬天里,杨树和梧桐黝黑清瘦的枝条虽有几分寂寥,但天空被映衬得越发高远。每一季的轮回,它生命都那么丰富、生动,落叶树自然、朴素得近似深刻。 十年前,城区主干道上大都换成香樟,绿色虽悦目,但四季常青,满眼皆绿,总不免有些单调。听说武汉已经引种法国的蓝杉和日本的紫藤,何时黄石的树种也丰富起来?让全城的四时风景都能浓墨重彩。 四季转换在落叶木身上体现得这等鲜明,就像是大自然的日历,我想季节在它的叶片上写满了秘密,叶脉就是无人识得的天书。还记得十月里的一个清晨,我刚下楼,就看见街道泊满了半青半黄的树叶,前后望去颇为壮观,可见秋风与梧桐昨夜纠缠得如何剧烈。漫步其上,簌簌作响,清音不绝,竟有错觉如行山径。心想这秋天果真就来了。而今季节已走进了十二月,路灯旁的枝叶尚存着点青葱,其余大半已零落,再有一次寒潮,叶片就落尽了。叶片落尽了,冬天就来了。 深秋里的一次手术,使我得以近距离接触了四五株银杏,它们长在住院部的山坡上。上周三,那一树扇形的叶子还灿烂得如爽朗的微笑,看着看着,笑意难禁,心中的一些块垒不觉柔软些了。第二天清晨七点验血,刚一上坡,就瞧见漫地金黄的落叶。它们安静地沐着阳光,有仰着的,有伏着的;有的颜色尚青,有的通体金黄。宛如一柄精致的小扇,又恰是枚绝好的书签。我蹲下来,挑选了一片色泽均匀形状完整的银杏叶,夹在书里。一周后拆线,得到医生首肯才敢缓缓踱出院子,而此时,银杏叶已经落尽了。 有些事情曾令我们倍感幸福,如落叶树的树叶在春风夏雨里青葱鲜活,但过了季节就都随风散去吧。假如一根枝条的树叶在寒冬仍固执地不落,那就意味着这根树枝已枯死。想起幼时父亲喜欢养的挂果石榴,一进秋天叶子就落尽了,从深秋到来年春上这段时间里,枝条缄默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我认为它枯死了。瞒着父亲掐断一枝,它却流出了新鲜的汁液,露出绿色的木茬。在严寒面前,生命只是暗自潜伏着,在沉默中等待春暖花开。 喜欢梧桐树生命的坦荡,无论环境宽敞、逼窄,它自灿烂,颇有些宠辱不惊,去留两由之的通明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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