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再提汽水肉,或许又是一种思念在作祟。亦或是思念生我养我的那方土地,亦或是想生我养我的父亲母亲,亦或是人到中年,对亲情更加珍惜。
小时候的贫寒生活,肉是很难见,更不要说来上一碗汽水肉,但,终究有那么一段日子,我们家的锅里总会在午饭时蒸上一小碗汽水肉,那是真的意义上的汽水肉,一块母亲细细剁好的肉糜,撒点盐,放少许酱油,就搁在那一大锅正准备蒸的米饭上,几把柴火下来,饭起锅巴了,熟了,汽水肉里也有了少许的汽水,和一块香喷喷的肉!而这不属于我,属于从小肠胃不好的弟弟,父亲见我欠得直吞口水,就用筷子尖夹一小坨放在我的饭上,而我总会把所有的饭菜吃完后,再细细去品这坨本可以一口咽下的汽水肉!
童年可怕的对汽水肉的贪恋,一直影响到我成人,十八岁的我,离开阳新一个人在咸宁生活,举目无亲,至于自己是怎么混混那每一天,每一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但,知道,当自己特别馋,想吃好东西时,我就会买上半斤瘦肉,自己细细剁好,和母亲当初不同的是,我会放很多水,因为我觉得汽水肉汤的味道更美!于是,小电饭锅里汩汩地发出声响,肉的香甜溢蛮整间小房,而我则会捧一本书,静候一旁,直至那碗汽水肉也冒起泡来,就扯插头,断电,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出,于是属于单身的最幸福美食时刻就这样上演了!
再后来,我也出嫁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婆婆总会给儿子做汽水肉,和我们不同的是,婆婆的汽水肉里总会放很多的大蒜,她老人家总说,这样杀菌!儿子也很喜欢吃汽水肉,等儿子再长大些,如果只有我们俩在家,我就会做最简单的美食,那就是在电饭锅里蒸上满满一大碗汽水肉,打上两个土鸡蛋,我们母子俩就汽水肉泡饭,美美结束我们的午餐时光!
时光匆匆,孩子在长大,父母在变老,2014年的那个六月,晴天一个霹雳,父亲体检结果显示肝部有问题,全家人的神经都绷紧了,肝脏不好一直是父亲多年来的心里阴影,而这次似乎真的逃脱不了厄运的降临,从阳新赶往武汉治疗,医生做出了进行肝脏切除手术的决定,我们能怎么办,只能从听上天的安排,最坏的结果是手术完后,主任拎着从父亲身体里切下来的肿瘤,指着最角落的那几颗如石头子一般的东西,神情凝重地告诉我,癌细胞转移了!弟弟当场就冒冷汗,继而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接下来的七月,我一直在医院陪护着被病魔缠绕着父亲,医生说父亲做了肝脏切除手术,需要补充营养,除了打一袋又一袋的白蛋白,我别无他法。后来,医生提醒说,可以喝汤,于是我从超市买来了一把小刀,一个小砧板,每天早晨去超市买一小块新鲜的瘦肉,然后躲在医院安全通道里,小声地细细地剁成肉糜,每次都会趁十点左右病房里没有什么人用微波炉时,给父亲炖上。在邻床叔叔羡慕的眼光里,父亲依着床,吃着妈妈送进他口里的一小勺一小勺的汽水肉,我则在一旁偷偷抹着泪,希望能永远永远地看着……
谁也拗不过命运的安排,父亲刚熬过了一年,2015年的5月20号就撒手西去,他去的那一刻,天突下暴雨,殡仪馆来接的车子雨刮都刮不过来……
我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车后座上,我知道,那天上飘落的,是我们的泪![/P][P] 2019-7-13[/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