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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散文]小弟
     
      小弟是2001年去广州打工的。那时我正读高三,整天过着“一心一意读死书,两耳难闻窗外事”的混沌日子。
      由于我是高三毕业班的,学习紧的很。因此,便早早地要去学校报名了。那天是大年初六,当我在房里收拾行李时,小弟走了进来,用手摸了摸他那浑圆的脑袋,笑着对我说:“哥!我初八和堂哥一起去广州打工,那天,你会赶去火车站送我吗?”看着小弟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我生气地说:“我在学校上课,学习紧的很,哪有时间赶去火车站送你!”说完,我又低下头继续清理起行李来。小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见我一头扎在行李堆里,头也不抬。于是,他在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后,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便走了出去。门咯吱一声关了。
      等到元宵节我从学校回来时,听母亲说,小弟已经走了。大年初八那天和堂哥一起去的。本来父亲说送送他的,但他还是拒绝了,只是笑着说:“我哥肯定要去车站送我的。”然而,那天,我却没能如小弟所愿,最终让他带着无限的期待和忧伤踏上了漫漫征途。
      母亲告诉我,小弟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几句话,让我在家里好好读书,然后好好照顾父母,同时,没钱用时他将给我寄过来,让我在学校学习时别担忧生活问题。直到此时,我的心情突然一阵伤楚,这才感受到小弟真的去了那所陌生的城市了,我们一两年都见不到面了。
      说完,母亲便开始自个地在我面前咕噜起来:“你弟走的第二天,就下了场大雪。而他听你堂哥说广州那边气温高,所以就只穿了一件毛衣,也不知道他在火车上冷不冷?“母亲的话未说完,她竟开始抽泣起来,陷入了一片沉默。我连忙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想不到,小弟这一去就是三年。
      小弟走了一个月后,他来信了。待我回来,母亲便拿出信来读给我听。小弟在信上说,他想家,想父老乡亲,想爸妈,还想曾经整天在一起打架的哥哥。小弟说,让哥哥没钱时告诉他,他会马上寄过来的。又说,如果以后再和哥哥在一起的话,他再也不会那么调皮的,他也不会再打架的。又说让爸妈放心,他在那里生活的很好,只是工作有些累,但他不怕。信的最后,小弟留了一句话,想不到,他一句无心的言语,现在也成为了我的渴求。他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曾经全家一起围在电视机旁的那刻是多么的幸福!”
      母亲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开始变的哽咽起来。那沙哑的声音,让我一阵阵心伤。此时的父亲,坐在那把老式藤椅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脸上堆满了思念和忧虑。父亲说:“想不到这娃这一去后,变的懂事了。他不在家,我还真的有点不习惯。”说完,父亲抬起了头,面容象在哭又象在笑。
      望着父亲那几近衰老的面容,我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可怜这对年老的父母,当我们小时,总为我们长不大而操心,而今大了,又为我们的离家忧虑。或许,注定他们的一生,都是把心寄托在我们两兄弟身上吧!
      说起我和小弟的童年,实在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当时,我和小弟一起被全村人称为一对小冤家。每次我和小弟打架过后,村民们就对母亲说:“如果俺们没猜错的话,这两兄弟将来直到老都不会和气的。”每次听着此话,母亲的脸总是胀的通红,很多次都想说些什么,然而,每次,最终所留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沉默。当时,父亲在做生意,整天不在家,晚上回来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又要走了。于是,照顾我们两兄弟的担子便全部落在了母亲身上。每天,母亲除了忙着所有的农活,还要时刻注意我们的。因为我们两兄弟的战争已经成了我们家庭的家常便饭。每次,当我们吵架时,母亲便一边哭一边为我们解围。还一边叹息地说:“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一对报应啊?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别家的孩子啊?”大多时候,我们的纠纷都被母亲的眼泪所化解了。毕竟,我们都是母亲心头掉下的一块肉,或许,也只有她的眼泪才能溶化我们这两颗心吧!然而,也有大打出手的时候,每当此时,善良胆小的母亲便慌了,她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拿着小弟。带着哭腔不停地说着一句话:“别打了吧!别打了吧!”然而,可怜身材弱小的母亲,她又怎么能解开我们的战争呢?只要我和弟弟开始动手了,母亲总是被我和弟弟推来推去,然而,却豪无办法。
      我和小弟的打架绝不是小打小闹的。我们仿若两个多年不见的仇人,一吵起来分外眼红。一般刚开始时,是我赢,而最终,是以小弟胜利告终。我力气大但手软,而小弟小我两岁,力气小但性格粗野。打着打着小弟被打输了就开始找刀子托扁担抓石头上阵。每当这时,母亲便出门去叫乡亲们。母亲本就是个胆小的人。而我们都是她的亲骨肉。她深深了解我们的性格。小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的,而我性格又格外倔,如果再不去叫人,定会出事。每次看见可怜的母亲跑去叫人回来后泪流满面,我最终还是软下心来。
      这都是些童年的旧事,然而,现在想来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耳边还能响起母亲的哭声,小弟粗暴的叫嚷。
      前天,小弟又写了封信回来。信上,小弟说:“哥!难道你还生我小时候的气吗?你还把我当成兄弟吗?哥!从今天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寄两百块钱,如果你不用,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哥了!哥,真的,现在特别想念你,想见你,你可以寄张相片给我吗?”
      提到相片,我不得不惭愧。小弟刚出去那年,就让我和父母亲照张相片给他的。然而,当时,我在学校,一直没照成。所以后来就父母亲两人照了寄去。自此,我已入大二了,然而,却还没能满足小弟这小小的愿望。
      上次打电话听小弟说,他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工资每月六百元,并且不包吃喝。而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小弟,这次竟然要每月给我寄两百块钱。那他以后的生活怎么过?对于他来说,这该要下多大的决心啊!
      在冰冷的日光灯照射下,整个自习室一片苍白,不知不觉桌上铺的稿纸已近全湿,慢慢渗出淡淡的墨迹。我心里一片冰凉。看来是又想小弟了。也不知他长高了没有,生活可好?是不是对哥哥很失望?
      何时,才能让我好好弥补下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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