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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
                                 外婆   (03英语系  灰灰菜)
      民国十八年,徐屋的断壁残垣上一道啼哭,一个女婴平安降生了。
      五十五年后,她成了我的外婆——徐爱枝大人。
      新中国成立年,外婆出嫁了,生下了我的四个舅舅和我的母亲,我的外公不务正业,终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最后终于自缢在村头寡妇门前的大槐树下,那年我母亲十岁。
      我的最小两个舅舅相继在五七,五八年的饥荒中饿死。外婆不得不向苦楚无奈的生活低头,于是我有了第二个外公,我的外公属于招婿,那个年代招亲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外公在伴随外婆不久的年岁后,因病而死。这和他遭受的非议有很大的关系,至少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从此,麦田,菜地,道场到处都是外婆日趋佝偻的身影,青色抹衣,绛紫袖笼和油光的头发,那——就是我的外婆。
      我的童年就是我的外婆。
      外婆喜欢用菜油抹头,油光油光的,很好看,每次我都在一旁,仰着小脑袋,巴巴地望着她抹头,她总会笑眯眯地对我说:你也抹点儿?我重重地点头,外婆就用她那粘满黄澄澄菜油的手搓揉着我的脑袋,再跟我扎两个翘得老高的羊角辫儿,夏天的时候,还有两朵雪白的栀子花,她也会别一朵在胸前。
      我大舅结婚的那年,外婆请人推掉了土屋,建起了三间大瓦房,同年送走了我母亲,也有了我……
      道场上的电线杆顶绑着一个巨大的喇叭,脚下栓着外婆的老黄牛和她的小孙女,黄牛在打盹,我在抓着沙,流着鼻涕,乖乖的趴在地上咿咿呀呀。外婆在不远处晒谷,太阳落过山后,外婆把我提起来,拍干净我身上的糠灰和谷壳背着我回家,晚上,外婆烧饭的时候,我就跑到灶前玩火,她便会捏一个饭团给我,我就跑到屋后的井口,对着那幽深的黑洞呜呜哇哇。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的儿歌吧。
      外婆扯了三尺布,给我做了一件碎花衣,在一片油菜花地,外婆请人给我照了张像,裱在中堂边的像框里,如今,那张相片有点泛黄了,但我的记忆仍然如屋后的那口井里的水一样,清澈得见底。
      外婆牵着我,赶着鸭子,背我去十几里的山里卖豆渣,去贩皮蛋,去兑粮票……,无意中,我见证了我们家族里最值得去思考的一段历史,我想是什么让我的外婆生命里只有早晨用菜油抹头那一刻的幸福而要一个人背负一家人的包袱,是我外公的死,还是我外婆的生?
      我的两个舅舅生性老实忠厚,在他们的童年里受尽欺负,我的母亲也是在耻辱中度过她头系白花的豆蔻年华,因为我外公的非命之死。
      事隔三年,我再回去探望外婆时,她正在屋后打水,见我回来,惊得说不去话来,只是用抹衣抹眼泪,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她手上的裂纹里埋藏着油污,我想,那就是生活吧。
      我买了一瓶人参护发液给她,她好象不是很高兴,还直唠叨着,“去多少钱这要,我抹菜油就行了”我给她倒可乐她说辣,往她嘴里塞巧克力她说苦。我的心里有点酸了,为什么我外婆总离我给的幸福这么遥远,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因为劝她跟我回城的时候,她靠着她的大瓦房的墙上直摇头,像个孩子。
      “我的儿啊,越来越出落的大方好看”,梦里,我常听见外婆这样的夸赞,醒来时,头发粘在我泪花滚落的脸上……
       外婆啊,你现在好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回去看你……
    [ 这个贴子最后由灰灰菜在2005-3-5 14:17:56编辑过 ]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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