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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流站传奇
    [ALIGN=left][SIZE=4] (本故事完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岁月留痕,在农村与城市老死不相往来的年代,在工人是领导阶级的年代,在统购统销的年代,在人们只有捏着布票和粮票才能生存的年代,在一本户口本就把你定格在村里的年代,有一些或被逼无奈,或走投无路的农村人,痛苦地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到城里去冒险,有些人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他们的到来给一潭死水的城市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波澜。于是农村与城市两种文化和思想有了交融。但是他们的相容是痛苦的,几十年的不相往来,使得他们彼此陌生。那些吃着国家粮,端着铁饭碗的高傲的城里人,对他们是不屑一顾的,他们蔑视地称呼他们为盲流。怎么处置这盲流,成了城市领导的大事。那个时期城市的政府办公场所也不过是一流平房,高级的省城也不过是几层楼房,城市里楼房就像火柴盒,都是方块建筑,人们刚从阶级斗争的前线回来,一切还没有起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有些有着先见之明的城市领导人,发现了新大陆,觉得这些人不就是一个人力资源库吗?刚刚改革开放,城市需要大规模建设,这些人可大有用处,于是修建了收容这些盲流的地方,亦即盲流站。开始搜捕在城市没有户口的人,并把它们集中到盲流站,他们开始了在盲流站的劳动生涯,每天坐着解放牌汽车到城郊的河滩上去挖沙,或到城外的深山里的采石场去搬运石头,或是在建筑工地做小工,用他们几个月的不等值的劳动换回一张回家的火车票。但是他们所说的家乡几乎都是假的,他们是有苦衷才离开家乡的,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回去,他们又从这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盲流这个词起于何时何地已无人考究,可是就是这个具有侮辱性质的字眼儿,在这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它就是农村第一代到城市寻梦人的统称。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人类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可是盲流们演绎的故事,很少被人知晓。不是人们讳莫如深,而是盲流们有的不愿回忆那些悲伤的往事,有的想要述说,但是他们都文化水平有限,无法从字面上演说自己的故事。我愿给访客们讲一段盲流站里的故事,希望您在茶余饭后打开电脑,看看这个故事以作消遣,别无他求。[/SIZE][/ALIGN][ALIGN=left][SIZE=4][/SIZE][/ALIGN][ALIGN=center][SIZE=4](一)离家出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三十年前,他在他们村里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一米八几的大个,白净的四方脸,浓眉炯目。肩膀打开很宽阔,腰很细,整个人挺拔俊朗。用现代人形容漂亮小伙子的话,是个靓仔帅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时候,可不像现在,那时候还在生产队里,农民们也都没有先觉先知,他们追求的时尚就是都想有一个城里户口,再弄到一个正式职业。因为在那时就是一个看大门的工作,也可以让子女来接班,那是多么让农村人羡慕的啊!而更让农村人羡慕的是:农民们每年种出来的小麦,水稻要全部上缴国家,国家再每月定量供应给有城市户口的人,城里人每天都能够吃到细粮(大米和白面),辛辛苦苦种粮的农民,一年四季只能吃玉米面窝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哥哥当兵转业后,分配到县城的汽修厂,姐姐是他们村里首推的村花,却经人介绍嫁给了城里一个其貌不扬的公园看大门的。不论其间的代价怎样平衡,姐姐也总算挤进了城里人的行列。[/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们家姓张,他排行老三,就在他还没有出生时,家里人就为他取好了名字,顺着他们家的排行叫他张三。上学时老师说,张三不能当名字,要他回家让家长再给他起个雅号。父母都没有文化,父亲只得拿着一瓶酒,去请那个给他哥哥起名字的村里的王半仙,给他取名张兴国,因为他哥叫张兴邦。可是,他已经叫了八九年张三了,平时邻居、亲戚、玩伴还是叫他张三,只有老师不会把名字搞错,有板有眼地叫他张兴国。[/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少年不知愁滋味”这话一点也不假。他就在与玩伴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混走了宝贵的少年时光。初中结业后,他开始在生产队劳动,每天与生产队里的大队人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样过了两三年,爱说爱笑天生活泼的他,也未觉得日子单调。[/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可是他就是不愿听父亲每日在他耳边絮叨:“三儿,咱家可算是半个城市家庭,你姐你哥都是城里人了。现在,咱家就看你的了,你爹我是没指望了,你可别拽一辈子牛尾巴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父亲常指着哥哥给他买的那盒三年也没舍得吃上一块的铁盒饼干对他说:“你看人家城里人都吃啥。”又指着姐姐给他买的那件挂在家里东墙上,一年也舍不得穿一次的“的确凉”短袖衫对他说:“你看看人家城里人都穿啥,咱村谁家有这样料子的衣服。”家里那两样对他来说是不屑一顾的东西,在父亲眼里就是他们家身世和地位的象征。[/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有一天,父母一同到外村一个亲戚家去参加婚礼,他在家打开了铁盒,吃光了里面的饼干,穿起了父亲一次也舍不得穿的“的确凉”和来找他的伙伴爬山去了。现在都是村庄包裹着森林,三十年前是森林包裹着村庄,他们村可以说出了家门就是树林。夏天树林里鸟语花香,劳动归来的人们就到林子里去纳凉,孩子们会穿过树林到山顶去玩耍。他们村里的两口水井就是泉眼,泉水无论春夏秋冬都汩汩地流着,流到山下的小河里,泉眼旁的山石被碧绿的苔藓包裹着,一派清新自然而又恬淡美丽的乡村景象。小村里的几颗古树足足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过来,谁也不知道这些古树是哪一代的先人留下的。村外的树林密密匝匝。他们就在这样的树林里穿行,不远处就是高山。远山、古树、草甸、流泉,他们就在这么美丽的大自然熏陶下,都与生俱来地有着天生豁达大度的高尚品格。[/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青春年少的他们躁动不安,在爬山的时候你推我桑打打闹闹,这不,父亲一年也舍不得穿上一次的短袖衫,袖子上被树枝刮了个大口子。他这下才知道自己闯祸了,下山的时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无精打采,不知道回去怎样应付严父的苛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还没有进家门,就听见屋里穿出责骂声:“你看看你生的这个败家儿子,你还整日护着他,等那个小兔崽子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屋里响起了咚咚的捶打声,他平日就看不惯父亲对母亲的那个态度,不管母亲怎样做,在父亲眼里都没有一个好字。他一个箭步跑上去,一脚踢开了房门,对父亲说:“有能你打我,再打我妈我就和你没完。”父亲一看他,气得浑身哆嗦:“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说着就向他扑来,他一下抱住了父亲,他们爷俩在地上滚起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母亲在一旁吓得直哆嗦:“三儿,快停手,快起来!三儿,听妈的,快松手!”说着母亲竟然昏倒了。母亲的昏厥惊出他一身冷汗,他赶紧去扶母亲:“妈,你怎么了?”他长这么大不管父亲怎么打他他都没有哭过,这次他哭了,他抱着母亲不停地哭喊。父亲在一旁也慌了神,赶紧来掐母亲的人中。不一会,母亲醒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从这次和父亲正面交锋以后,他们父子俩就处于冷战状态,谁也不搭理谁,父亲在家他就觉得非常别扭,于是他开始央求母亲:“妈,给我点钱吧,我要出去闯闯,省得我爸总是看不上我。”“三儿,听吗的咱哪也不去,城里可不是咱们呆的地方,去了会给你当盲流抓起来的。妈听你姐说,城里抓盲流抓得可严了,你要是让人家抓去,你还能看到妈吗?”[/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知道他妈是为他好,可是青春时骨子里那种希望出去闯荡江湖的躁动像火一样烧灼着他,他必须出去,他一定要出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还没到秋季,他就不到生产队干农活了,他天天到山上采药,给自己攒旅费。他父亲在生产队里喂牛,他不知道队里干活人的具体行踪,几天工夫,他就卖了二十几元。母亲知道了他的决心,于是偷着从家里的米瓮里舀出几十斤玉米碴子,背着父亲到镇子里以每斤玉米碴子换八两粮票的交易,给他换回二十几斤粮票,又从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的手绢,从里面拿出二十几块钱,交给他说:“三儿,你先去你姐那,让你姐夫托人给你找个活。你有活挣钱了,帮你姐填衬点儿。别光吃你姐的,你姐家也不宽裕,到那别忘了给妈写信。”说着说着他妈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嘟囔着:“我这是啥命呀,摊上这对冤家父子。”这时候他知道无法安慰母亲。[/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这时候他开始打量母亲。母亲显得萎缩、瘦小,尽管刚刚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大而无神的双眼象蒙着一层灰灰的雾似的。据母亲说,这是在父亲几十年的暴虐中自己哭成这个样子的。他父亲是个爆脾气,对他母亲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从他记事起,母亲身上常被他父亲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从来都没有好过,总是新伤接旧伤。母亲是个苦命的人,他暗暗发誓,就算为了母亲,他也一定从城里混出个名堂再回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临别那天,母亲送他到村外。他们村是高岗地带,一溜下坡的山路笔直通往山外的镇子。他都走出去很远了,还看见母亲站在那里,风吹动着她宽大的衣服,他的心里一阵发酸,便咬紧牙,一路往前走,没再回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2009-02-06 [/SIZE][/ALIGN]
    [ 此贴最后由诗魂在2009-4-27 19:51:28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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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二)初识盲流站[/SIZE][/ALIGN][ALIGN=center][SIZE=4][/SIZE] [/ALIGN][ALIGN=left][SIZE=4]    无论孩子和大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让他上东,他准上西。这不,母亲让他上A城的姐姐家,他却坐火车只身去了B城。[/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下了车,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暖暖的中午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感觉很舒服。对于城市他并不陌生。以前他经常上姐姐所在的那个城市,每次都是把城市的犄角旮旯都逛个遍。这个B城虽然第一次来,但是他可不像第一次来城里的农村人一样,眼睛不够使唤。而且他心里有的是主意。主意拿定他拎起行李,开始了对B城的检阅。[/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如果他不带着行李,走在人群中,没有人知道他是外地来的,可是这行李却暴露了他的身世,但是也没有人敢上来问他是不是盲流,那时候不论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出去干活都是要带着行李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转着。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他不怕找不着活,他觉得自己有的是力气,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出力的活,他一定会好好干,他一定会很出色的。就是对自己充满信心。[/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当他感觉的有点饿了,就进了一家饭店。要了几个馒头,和一盘青椒炒干豆腐。馒头只有五分钱一个,不过得要粮票。年青人,饭食好,不大工夫就吃完了饭。结了账又出去溜达。究竟能不能找到活对他来说还是个未知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个时候,人还没有今天这么事故,许多人都怀着一颗友善的心。有一个老大娘看见他拎着行李在路上徘徊,就主动上来问他:“孩子,是不是找不到亲戚家了,告诉我地址,我来帮你一块找。”他哪有什么地址呀?他如实把来城里的真实意图告诉了大妈。大妈说:“现在你要到厂子找活不好找,不过这里的晓云街刚刚成立了一个农贸市场,听说那里卖鱼的、卖菜的人都招人干活,就是那活有点累。现在有的人刚开始做生意,夫妻两个只有一个蹲市场,另一个人上班,进货上货需要帮手,我看你去那找活还能够找到。现在没人愿意干个体,谁不想端铁饭碗那?”他觉得大妈说的有理,就谢过大妈,拎着行李高兴地向前走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感觉天色已晚,这时候去打听可能晚了,人家可能都收摊了,于是他决定先找个旅店住下,明天再到市场里去打听。有人说,他一个盲流还挺讲究,还要住旅店?其实别看农村家庭穷,他也是在哥哥姐姐的关照下,母亲的宠爱中长大的,虽然严父对他有点苛刻,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啊!于是他迈开长腿向街边的一个旅店走去。接待他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她开口就问:“有介绍信吗?”“住店还要介绍信?”他惊讶地说。“那当然,没有介绍信你就是盲流,瞧你这个小伙子,长得明睁大眼的,也不像那些跑盲流的,你过来登个记。”他过去写清了自己来自哪个县,哪个公社,哪个村。他以为这样就会给他开房间了。其实他想错了,他已经被人家出卖了。可是他还蒙在鼓里在那里傻等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坐在旅店走廊的长椅上,迟迟不见有人领他去房间,觉得很蹊跷。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他从旅店的玻璃窗里看见旅店外面开来一个绿色吉普车,从车里下来三四个人,正在他想着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时,他们已经进来了。他们进屋后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外走。他不住地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时候接待他的那个中年妇女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高傲地对他说:“你这个盲流还想住旅店?你先上盲流站呆着吧!”说完把门一关进屋了。现在谁会得罪顾客呀?顾客是上帝呀!可是在计划经济的年头,公家的旅店爆满,那些工作人员,也是开那些工资,就是一年没有一个顾客光顾,他们也是开那些工资。再说在那个刚刚结束疯狂的年代,人们的行为举止也近乎疯狂。[/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就那样地被那几个盲流站的人连推带桑,连拖带拽地拖进了绿色的吉普车。坐在车上的他此时认命了,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坐上四个轱辘的汽车。[/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七八岁的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村边小河里的一块两三米高的岩石上,看着赤身裸体的小伙伴们在河里游泳嬉戏。他们都喊他下水,好跟他们一起玩耍。他不肯,只是站在岩石上看着伙伴们游戏。这时不知道是谁从背后推了他一下,他一下子跳进了水里。[/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醒醒吧!到站了。”原来是在车上做了个梦,坐在他身后的盲流站的那个工作人员推了他一下,他微微睁了一下眼,夕阳正好透过车窗的玻璃照射在他脸上,身上很暖和,不过眼睛被阳光晃得不敢睁开了。他揉揉眼只好跟着这些人下了车,定睛打量了一下来到的地方。眼前一个两三米高围墙围着的院子立在眼前,墙上还有铁丝网,俨然是一所监狱。他挺悲哀。自己也没有做什么违反国法的事情,怎么就把他抓到了这里来了呢?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听之任之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进了院,高大的铁门立刻关上了。他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院子北面一溜低矮的瓦房,一共有十五六间的样子。院子东面有一个棚子,棚子里面有几口锅,有几个人正在那里面忙碌。那几个工作人员,把他领到从东面数第二个房间。进屋里他看到屋子北面一铺大炕从东到西,有五六米的炕上放着七八个被褥,他只得把自己的行李也放在炕上。窗前用板子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桌子,有四个简易的长凳。看来这是给盲流们吃饭预备的。现在盲流们还没有下工,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人让他放下行李后到主任办公室去登记,他只得服从。来到这里先想办法生存,其次才是抗争。主任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一脸怒气的女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如实回答了,问他来自哪里也如实地回答了。女人最后反问一句:“到城里干什么,愿意到这里当盲流吗?”窘得他满脸通红地站立在那里,无法回答。女人一脸鄙夷之态地看着他,好像这个青年来自于十八层地狱。这时他真的领略了城里女人的高傲和可怕。[/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你出去吧,我们下班了。”女人还没有等他出门就抢先一步拿着锁头在外面等着锁门了,他回到了他所在的那个房间。这时候他听到大院外面有汽车的停车声,接着人声一片。他知道盲流们上工回来了。这些盲流们被人押着进了院,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开始洗脸。有人看到了他,就说:“又来新朋友了?”有一个带着黑边眼镜长得就像台湾歌王张信哲似的中等身材的青年上来招呼他说:“走,打饭去。”他便跟着他来到东面的棚子里。此时棚子外已经排满了人,一个二十来岁,粉面桃腮的姑娘在那里给他们打菜。先给他们一人发一个海口大碗,一人一碗萝卜条汤。他看见满锅没有多少萝卜条,清汤寡水的。一人分给两个窝窝头。这就是他们的伙食。刚吃完馒头炒菜的他,看着这样的饭食真的难以下咽啊![/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端着没有几根萝卜条的菜汤,拿着两个窝窝头,他跟着那个和他一同来打饭青年走回他们的房间,坐在简易的桌子上。这时候这个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都开始大吃起来。劳动了一天真是饿了,都吃得很香,只有他吃不下。这时候有一个孩子向他走来,“大哥你不想吃是吗,不吃就给我吃吧。我还没吃饱,两个窝头不够我吃。”有一个黑大个按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脑袋说:“小蹦豆子,人不大,胃口不小,还想卡点油?”张三给了这个孩子一个窝头,然后问他:“你多大了,叫什么呀?”“我十四了,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愣子”。别看我岁数小,我可是这里的老盲流了,进来好几次了。这里我谁都熟,有功夫我讲给你听。”那个黑大个又按了一下他:“别拍马屁了,吃你的窝头吧。”[/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初来咋到的张三,将在这个盲流在里遭遇怎样的故事,那就请看下篇《咆哮的野狼》。[/SIZE][/ALIGN]                                                            2009-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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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三)咆哮的野狼[/SIZE][/ALIGN][ALIGN=left][SIZE=4][/SIZE] [/ALIGN][ALIGN=left][SIZE=4]     没等他去送碗筷,“小愣子”就帮他把碗筷送到食堂去了。他看着这个瘦瘦的孩子匆匆跑出门去的身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他像这个孩子那么大的时候,还经常在他妈妈的怀里撒娇那。可是那时候没有劳动法来约束这些市政的干部,他们也不去想使用童工违法的事,即便想也觉得理所当然。那时候什么是法,在他们看来,你来城市你就违法,就得抓你,你就得去干活,不论孩子和大人,一视同仁。[/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小孩子就是爱跑爱跳,不大工夫,“小愣子”已经跑回来了。“大哥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这个房间的究竟有什么人吧?”他先指着刚才那个和他一起打饭的那个戴眼镜的青年说:“他叫陆宇,也和我一样进来好几次了,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天天背《毛主席语录》。”又指着刚才跟他开玩笑的那个黑大个说:“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外号叫“狒狒”,曾经关押过的一个大学生给他起的这个外号。“狒狒”据说是一种猴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黑大个过来就打了他一下,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一个窝头就把我们出卖了。”炕沿上坐着一个老头正在抽烟,这个孩子指着他说:“他是我们的赖大爷,也是这里的常客,进来不知道几次了。”这时候这个正在卷烟的老头说:“不用介绍,过几天他就谁都认得了。孩子也从农村来吧?凡是从山沟里来的,都是来寻梦的。先在这里吃点苦,慢慢熬吧,总有一天会好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打量这个赖大爷,五十左右岁的样子,一米六几的个头,刀条脸,两个眼睛不大,但是很精明。听他说话,可不像是农村人。就是这第一眼,这个老头就对他有一种很吸引他神秘感。那时候他们干的活很累,晚上也没法消遣,早早的房间里的人就都躺下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走了一天的路,张三儿真的很困倦。他铺好自己的被褥也躺下了,年轻人,放下头就睡着了。虽然他人被盲流站监管起来了,但是不论你有多大本事,不论你是国王,还是总统,都无法管住别人的梦。这些苦难的盲流们,只有在梦里,才是自由自在的。梦,或许带着他们回到了家乡,或许带着他们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的城市里流浪。不管有多少苦难,梦总是要做的,生活也得继续。[/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第二天吃过早饭,汽车就在门口等着这些去挖沙的盲流们了。大家挤挤挨挨地站在东风汽车的车厢里。汽车绕过市里的一条不太繁华的商业街,一路向北驶去。此时已是初秋,出了城市道两边就是生产队里的庄稼地。大豆已经开花,白色的花蕊藏在豆叶下,豆叶上一层白蒙蒙的小水珠。玉米已经结了穗,粉嫩的红缨在穗上点缀着,玉米叶子上的露水珠,在初升的朝阳的照耀下,慢慢地聚合成一粒大水珠,从狭长的玉米叶子上滑落到地面,已是丰收在望的庄稼告诉人们,今年定是一个丰收年,可是对这些人来说,这些长势很好的庄稼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这些如同监狱犯人一样,每天被人押解着,到离城市十几里外的一条叫哈拉河的大河里去挖沙。[/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们如同鸟儿失去了天空,如同鱼儿失去了大海,那些在盲流站生活很久的人都有着对于自由的深深的渴望。而刚刚来到这里的张三儿,却是第一次失去了让人可以抛却爱情和生命换取的东西。你想想他这个如同野狼一样在山野间放浪的浪荡子,能够在这里消停地生活吗?他定会反抗的,他将为自由,为公平,为正义而战。[/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什么久了都有潜规则,就连盲流站的管理也是一样。那些看管他们的盲流站的工作人员,对于不积极劳动的盲流并不自己处置,而是让盲流里的能打能斗的头处置他们。他们这伙盲流头是一个叫刘程刚的人。这个人一米七的个头,身材魁梧,典型的车轴汉子,据说他是特警出身,在军队不好好干,提前退伍了,回到村里也是祸害百姓,偷鸡摸狗之流。最后村里也呆不下了,才出来跑盲流,沦落到这个盲流站,成了盲流站里的一个打手。他看到谁偷懒就会抄起不论大小的石块,向那个人打去,轻者会打上个大包,重者会打得你头破血出。可是没有人敢跟他反抗,因为他有一身好武艺,四五个人不能近身,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够打过他呢。这个盲流站里只有他和食堂那个做饭的美女米红可以自由出入,据说他们已经能够领到工资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哈拉河很宽,两岸是柳树和灌木丛。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土地的好处,再说都在生产队里参加集体劳动,还没有涉及个人利益,所以也没必要去寸土必争。河水因为上游有森林覆盖,河边又有林木草丛保护,河水很浅很清。他们这些人可能是第一批来这里破坏环境的人。这些人,是没有任何劳动保护的,尽管河水已经很凉了,他们也得光着脚下河挖沙。张三儿的活计是没人能比的,他是个很实在不会偷懒的人,就是没有人监督他也会好好干活的。在他身上有着普通劳动者勤快善良的美德。[/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老愚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人,来盲流站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是两个人来到这里的,他和他老婆。别看他其貌不扬,他老婆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可人的少妇,年轻美貌。盲流站里的人都对这对并不般配的夫妻,充满着好奇,都猜测他们不是从小的夫妻,不定怎么私奔而来的呢。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人敢去问他们证实此事。老愚有时候会陷入深度的沉思中,那时候他就如同一尊石头雕像一般。这就是这些站里的人为什么叫他老愚的原因。[/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今天大伙都在挖沙时,老愚又走了神,进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他却不知道,一块石头正向他撇来。石头正好擦过他的耳朵,立刻耳朵上起了一个青紫的血泡。这个石头如果打在脑袋上,恐怕得要了他的命。这时候那个戴眼镜的陆宇就开始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时候都得当统治者,不能当被统治者,统治者治人,被统治者受治于人。”盲流们听不懂他的话,他只管自顾自地说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很气愤,他第一天对这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敌视。盲流就不是人吗?警告一下不就行了,用得着用石头去打吗?汽车载着满车的沙土沉重地驶向远方的城市,他们这些人,还得在河里挖沙,把沙土撮上岸,等汽车回来时装上,如果挖够了,他们可以上岸休息一会,缓解一下被河水冰得麻木的双脚。刚上岸,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就把铁锹横在了刘程刚眼前。刘程刚也看出了他的用意,知道他是想挑战他的权威。不过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武艺,他可不怕张三儿这个愣头小子。他立马就向张三儿来,张三儿把铁锹一瞥,就跟他交上了手。他想几下子就让这个愣头小子知道他的厉害,一开始就重拳出击。可是几个回合下来,张三儿反而占了上风。他还是头一次棋逢对手,从张三儿的一招一式上,他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这个小伙子不但会武术,而且还是武林高手。两个人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都不分胜负。这时候的刘程远可不敢再轻敌了,可是他被张三儿压在了身下。整个休息空档两个人都在决斗,从部队复员的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今天不但遇到了对手,还吃了亏。他能够善罢甘休吗?[/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到山上去玩 ,他们经常看到山间的林地间有一个大爷天天在那里打拳。他们小,就猫在山石后面看,有时候也练上几下。有一天,被那个大爷发现了,喊他们说:“小鬼头们出来吧。”他们怯生生地从山石后面出来,淘气的他还练了几下拳势。老大爷笑着问他们几个:“你们也想学?”他们都点头,“练这个可得吃苦,你们不怕吗?”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不怕。”从此他们就开始跟着这位老大爷学习。起初两年,他们每天必须出去跑上一个钟头,再爬上一座山头。每天重复着这样乏味的事情,几个小伙伴都退却了,最后只剩下他和一个叫栓子的小伙伴。寒来暑往,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他们跟着这个农村名不见经传的拳师学习到了一套无名的拳法。老人家经常嘱咐他们说:“这拳法也没名字,自己家独创的,就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能出去逞强斗狠。”而且这个老人家也教会了他怎样做人。就是这些美好的品德,最后让他成了在这个大时代的风口浪尖的弄潮人。现在这个爱打抱不平的年轻人,竟然凭借着自己的这身武艺出来挑战了,把师父的嘱咐抛在了脑后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中午站里给他们送饭,一人两个窝头,几根咸菜,就在河边吃,吃完饭他们也可以休息一会。这不,刚停歇下来,不服气的刘程刚又来找他决斗了。盲流们围着他们。多少天没有这么开心的场面了,就像拳迷们观看拳击比赛一样,把他们围得紧紧的,喊好声此起彼伏。[/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一连几天他和刘程刚都在休息的空档决斗,他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刘程刚。有一天晚上下工以后,刘程刚拎着一瓶酒来找他,非要和他结交成拜把子的兄弟,把他叫到他住的房间,他在桌子上已经摆下了几盘小菜了,两个人推杯换盏之际,张三儿举着杯对刘程刚说:“咱们都是一样的兄弟,别人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们自己人不能欺负自己人呀。盲流怎么了,盲流就不是人吗?凡是出来的人,谁不是一肚子苦水?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当盲流呀?”“兄弟实话对你说吧,这几年我在村里没做过什么好事,我也从来没服气过什么人,可是我彻底服气你了兄弟。以后这里你老大,我听你的。”刘程刚对张三儿说。你推我让两个人喝到大半夜。在这个盲流站里,只有刘程刚享有半夜喝酒的权利。别人是想都不能想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第二天,他们依旧去挖沙。下汽车的时候,那个毛手毛脚的孩子“小愣子”因为跳车不慎摔成了骨折,脸上也摔坏了。盲流站的人开着吉普车带着他回去了。张三儿很担心,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兄弟怎么样了。不过这些盲流们觉得今天跟以往不同了,刘程刚不再对他们开口就骂,抬手就打了。他也不在那里抄着手闲坐着了,也在他们的队伍里挖沙。[/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收工回来以后,张三儿直奔他们的房间,此时他看到“小愣子”躺在炕上,腿上打着石膏绷带,脸上也缠着绷带。他走到孩子跟前,看到“小愣子”正在昏睡。这个时候,和他们一起住的老赖头,就是“小愣子”给他介绍过的那个赖大爷走过来告诉他说:“这孩子摔得不轻,两处骨折,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给他接的骨,接好就送回来了。我一直看着他,他好像有点发烧,等一会再看看,厉害了还得让站里的管理员找人给他打针。”老赖头是个瘸子,他不去挖沙,在盲流站里每天打扫各个房间的卫生和院子里的卫生,有时候也帮着那些做饭的填把柴火。[/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吃过了晚饭,张三儿就守在了“小愣子”身边。他觉得“小愣子”的身上很热,就拿了用冷水浸泡的毛巾给他擦拭,希望这样可以帮着“小愣子”退烧。可是他觉得这样做无济于事,他使劲喊着“小愣子”想把他喊醒,问问他感觉怎样,可是这个孩子昏迷不醒。[/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最后他只得去敲盲流站值班人员的门,“大姐,‘小愣子’高烧昏迷,赶快给找个大夫行吗?”她并没有开门,隔着门对张三说:“不行!站里没有这样的规定。”吃了闭门羹的张三儿只得回去,也该着他今天不走运。今天值班的这个人正是他初来时给他登记的那个女人。她是个死板教条的女权主义者,是那种男人回家必须得敲门,就连跟男人睡觉都要规定一月几次的人。有一次,盲流站错抓来一个刚刚分配到这个市里一家企业单位的大学生,人家单位来人领人没拿介绍信她就是不放人,最后那个领导只得回去从新拿来给她,才把这个错抓来的大学生领走,同时那个大学生也赐给她一个“黑寡妇”的雅号。不过这个恰如其分的雅号,却也非常符合她的性格。[/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其实她是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分配到市政府工作。起初她也像所有的青春女性一样,有过一段美好快乐的幸福时光。父母都是这个市里的高级干部,她的工作也很好,而且也有一个好丈夫,女儿也聪明可爱,所以她在单位事事都好拔尖逞强,慢慢地招来许多人的不满。后来市委干部精简,就把她精简到了这个盲流站里来了。从此她的情绪一落千丈,而且她平生最看不起农民,还天天得跟这些闹闹嚷嚷的盲流们打交道,从此脸上再无笑意,整天拉着长脸,还把这种情绪带到了家里,整天弄得家里死气沉沉的。女人一旦失去了温柔,只剩下强硬,她就不再可爱了。丈夫对她的这种生活态度非常不满,总是说她:“整天啷当个脸给谁看呢,我可不是你手下的盲流。”于是提出了离婚。站在婚姻边缘的她,也到丈夫的单位去吵闹,说丈夫有了外遇,有了第三者,希望这样可以惩治他的丈夫,挽救婚姻。可是她偏偏碰上丈夫的上司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经过了解他知道她的丈夫不但没有外遇,也没有第三者,倒是了解到了她的许多不是,于是很同情他的丈夫,就给他开具了同意离婚的介绍信,而且她的七岁的女儿也不愿意跟着她,法院判给了她的丈夫。从此,她由女人变成了魔鬼。工作和生活的双层打击,让她愤恨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她整天骂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天下这样的女人也为数不少,就因为自己丈夫这一个害群之马,而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棒打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守在满身都烧得通红的“小愣子”身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行,他还得去求求,希望她能够看在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轻轻地敲着门说:“大姐,求求你了,你看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份上,给医院打个电话吧,孩子实在不能再等了。”“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行,就是不行!”她依旧没有开门。“大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吧?假如他是你的孩子,你能不着急吗?”“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盲流。”她冷冷地说,“盲流就不是人吗?盲流也是人生父母养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开始猛踢她办公室的门,他们的吵闹惊起了离办公室最近的米红她们。她们起来拉着发疯的张三儿。“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有人性的女人,盲流就不是人,盲流就得死吗?他妈的良心让狗刁去了,心比蛇蝎都狠。”这时候她开门了,出来和张三儿对骂。不是米红她们这些女盲流们有的抱着他的腰,有的拽着他的手,他真会在这个“黑寡妇”的脸上猛殴几拳。[/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这些女人把张三连推戴拽地推走了。这时候她进屋拿起了电话,不过不是打给医院,是打给公安局,说他们盲流站有人闹事。不一会,警车开到了盲流站,两个警察下来让她一起进屋去指认闹事之人。于是张三儿被戴上手铐带走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要想知道张三儿会被怎样处置,那个孩子还有救吗?请看下篇《梦里悲歌》。[/SIZE][/ALIGN]
         
         
                                                                                     2009-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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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四)梦里悲歌[/SIZE][/ALIGN][ALIGN=center][SIZE=5][/SIZE][/ALIGN][ALIGN=center][SIZE=2][/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站里的吵闹声把在最西面住着的刘程刚吵醒了,他起来以后,才得知张三儿已经被公安局抓去了。知道了原因以后他很是气愤,毕竟他身上还有几年军旅生涯的正气,他敲开了盲流站女主任的房门,拿起了电话给站长说清楚了孩子的病情。不一会站长领着医院里的大夫来了,看到“小愣子”的病情后,大夫很吃惊,此时的“小愣子”已经高烧四十多度,人已经神智不清,大夫说是细菌感染,问他们怎么不早点送医院救治。大夫要求马上住院治疗,“黑寡妇”还是死活不同意让孩子出去治疗,说站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那个医生说,“那你们就看着他死在这里吧。”这时候那个矮个子的站长却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同意了医生的要求,并派米红跟着一起去照顾孩子。经过医生的全力救治,才把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小愣子”拉了回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且说张三儿到了公安局以后,局里的人让他做笔录,问他为什么闹事时,他死活就是坚持说他没有闹事。那个审讯他的人是又拍桌子,又砸板凳,自然也给了他一点教训。可是那时还不是熟谙世事的他就是坚持,我给孩子找医生有什么错,我怎么会是闹事那。这也怪不得他,在他们居住的那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里,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帮助着过日子的,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大伙会帮着你度过难关的。如果有一家揭不开锅了,东家一瓢米,西家一捧面就会让你度过挨饿的艰难岁月,越是偏远的山村,人们的心灵越纯净,精神境界越高。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张三儿,初来这个人心相悖的城市,还没有悟出城市里那种“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生存之道。所以不论怎样审讯他,他就像一块顽冥不化的石头,还是固执偏执地坚持着。审讯到大半夜,还是那句话,把那个公安局的人,气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让人先把他关押了起来,自己好去睡觉。[/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进了公安局以后,可把他的拜把子哥们刘程刚急坏了,他恨不得快点亮天,好去把张三儿找人要出来。天刚刚亮,他就出去找人去了。还没等盲流站吃饭,他就把张三儿要出来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吃了饭,他们依旧去挖沙,米红在医院伺候“小愣子”,站长给他们职工出差的待遇。这样他们每天就可以在医院吃些白米和精面的饭食,可是医生对米红说“这孩子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能不能给他吃点有营养的饭食,这样对他的骨头的愈合会有好处。”晚上米红回来把大夫的这个建议给张三儿说了,张三儿二话没说就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几块钱交给了米红:“拿去,给小兄弟买点好吃的。”米红被张三儿的仗义感动,自己也拿出来一些钱给“小愣子”买吃的。加上不去干活,又吃得好,这小子在医院几天就变白变胖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站长经常来看“小愣子”,满脸堆笑地问这问那。等孩子睡着了,在病房里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去抚摸米红白皙柔滑的小手,可见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看孩子,而是看米红。他们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就回来了。不过米红还是每天给“小愣子”做点好吃的,或给他买点好吃的。陆宇常对“小愣子”说:“你真是遇到好人了,要是没有张大哥,你的小命也就难保了。”而陆宇自己也非常敬重张三儿。[/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自打正直仗义的张三儿来到这个盲流站以后,彻底颠覆了盲流站先前人与人之间冷漠无情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陆宇尤其觉得是这样。他已经出来两年多了,找过许多活计,可是人家一看他经常自言自语地去背《毛主席语录》,多数人以为他是疯子,尽管他做事很认真很卖力,人家用他一两天就会把他解雇,所以他经历了许多坎坷。可是他很有才华,看书他可以过目不忘,他尤其喜爱古典文学。但是没有人真正懂得他,理解他。就是盲流站里的人,也都拿他当疯子看。自从张三儿来了以后,他就经常和张三儿在一起,他觉得张三儿是真正把他当兄弟看,当人看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拉着这些盲流们的汽车依旧驶向哈拉河边,站在汽车上的盲流们已经看到,远山已经由单一的绿色变成了各种颜色的五华山了。道两边的庄稼地里的大豆的叶子已经全部脱落了,玉米的叶子虽然还是绿的,可是玉米棒已经发黄了,先前的红缨已经变黑了,生产队里的人也已经在地里收割大豆了。可能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个农业大国的原因吧,所有的人都有收获的情结,都希望看到金灿灿的庄稼,看到丰收的景象。看到这样的丰收景象,这些盲流的心情也很兴奋。[/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当秋风迎来丰收的喜悦,当秋风送走整齐的雁阵,盲流们挖沙的工作已经不好干了。水太凉了,下河已经受不了了。这不他们来了也不能下河挖沙,他们要等到太阳升到中天,河水暖和了,才能下去挖沙。他们先装昨天他们挖上来的沙,装满车以后,汽车朝着市里开去,他们坐在河边闲聊。[/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们很少和村里的出来劳动的人相遇,因为村里有很多地块,今天大队人马上这块地,明天又上那块地。今天确实很巧合,有一片河边的地正好收割,村里的人来这里干活,正好看到这些挖沙的盲流们。村里的人也很看不起这些盲流,他们的谈话正好被离地最近的陆宇听到:“可别答理他们,这些人都是村里头不务正业的人,出来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不是挖沙。”听到这些话,陆宇心里很难过。他一天都情绪很低落。[/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今天是八月十四,月亮早早地升起来,刚刚吃过晚饭的盲流们都坐在院子里看月亮。陆宇也坐在院子里,凝视着东方渐渐上升的月亮。幽兰的天空中,缀着一轮金黄的满月,天上长长的云彩像美丽的飘带,衬托着月亮。谁看到这样的美景,不感情激荡,浮想联翩?漂亮的陆宇看着圆月,凝神静思,眼神里充满了从来也没有过的柔情。此时他或许回到了母亲身边,正和母亲一起幸福地吃着月饼赏月,或是他正站在他所爱的姑娘身旁?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忧伤。[/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大伙都进屋睡觉了,陆宇还坐在那里,直到盲流站值班人员把他赶进屋里。陆宇一直被一种情绪包围着,就是躺在炕上也是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他才睡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梦,永远伴陪着生活在苦难里的人。穿着漂亮的童装,奔跑在山间的小路上,年轻英俊的父亲,在后面追着他,父亲追上了他,他躺倒在开满黄色蒲公英花的草地上,漂亮的母亲过来抱他,他不起来,却格格地笑个不停,也不让母亲抱。父母亲都笑着围绕着他,他们的笑声洒遍整个山谷。突然天阴暗了,不一会电闪雷鸣,雨声大作。父亲病倒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他也不再有笑声了。有一天,父亲被人装进了一个很大棺材里,被埋到了那片开满黄花的草地上,母亲趴在父亲的坟上,哭得死去活来。再往后他和母亲就离开了那个小村子,去了一个有火车的小镇里。在那里他上学了,他每次考试拿回奖状来的时候,那个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男人,脸上才会有些许的笑意。[/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长大了,长高了。可是学生却不再用上学了,从此他离开了他热爱的学校。[/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开始流浪了,到处蹲火车站,不是他们那个小镇的火车站,是遥远的大城市的火车站。有一天,他抱着一个不知是吉他还是琵琶的乐器,流浪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他给那些过往的人唱歌:[/SIZE][/ALIGN][ALIGN=left][SIZE=4][/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我们丢了家乡[/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身在四处流浪[/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黑夜迷惘凄凉[/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不敢面对月亮[/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我们丢了家乡[/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泪在心里流淌[/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前途一片渺茫[/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谁解我的忧伤[/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我们丢了家乡[/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不知家在何方[/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城里花灯初上[/FACE][/SIZE][/ALIGN][ALIGN=left][FACE=楷体_GB2312][SIZE=4]    不是我的天堂[/FACE][/SIZE][/ALIGN][ALIGN=left][SIZE=4][/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哀婉凄凉的歌曲,他唱得声泪俱下,哭着哭着,竟然哭醒了。可是他清晰地记得那首歌,他独自起来,站在窗前开始唱那首哀婉的歌。[/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同屋的人都被他唱醒了,当他们听懂了歌词的时候,也跟着他唱起来,就连心硬如铁的老赖头,也泪流不止。第二天,整个盲流站的人都开始唱这首歌,米红听了这首歌以后,哭得眼睛肿得跟桃似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伤心?请看下篇《重生绝命崖》。[/SIZE][/ALIGN]
          [ 此贴最后由诗魂在2009-4-28 19:58:43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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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五)重生绝命崖[/SIZE][/ALIGN][ALIGN=center][SIZE=5][/SIZE][/ALIGN][ALIGN=center][SIZE=5][/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早晨,坐车出去挖沙的时候,车上的盲流们都站在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陆宇在梦里谱写的那首歌,个个唱得很投入,引来了许多路人好奇的眼神,不知道这些盲流们为啥这么动情。[/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小愣子”已经好多了,拄个拐杖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小孩子骨头愈合得快,加上好心的张三儿大哥的倾囊相救和米红姐姐的照顾,他又开始欢欢笑笑了。今天,米红打发盲流们吃完饭,就给“小愣子”做了点面条。并给他端过来。“小愣子”看到米红姐姐,就拄着拐过来迎接,“你别动,我给你端过去。怎么又下地了?不是说好的,不许下地的吗?”米红对他说。“红姐,你就让我下来走走吧,这些天,可把我憋坏了,我可不愿意在炕上躺着,还不如让我去干活那。”“傻兄弟,咱们这里还能让你老个躺着吗?这里也不是养活闲人的地方,能躺一天就躺一天才对那。”米红说着,把面条放在桌子上。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的猪肉罐头,那时候有这样的猪肉罐头,现在市场上因为有大量的新鲜猪肉供应,这种罐头已经不再生产了。“快吃吧,我昨天晚上出去给你买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小愣子”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米红姐姐给他端来的美食。吃饱喝足以后,这孩子爱说爱笑的秉性又显露出来了。他对米红说:“红姐,我对别人说,我没有名字,其实我那是骗他们的。我有名字,我叫周季涛,家里人都叫我小涛,我也知道我家在哪里,不过我不愿意回去,所以谁问我,我都说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大姐我告诉你我家在哪里好吗?”米红点点头耐心地听着他讲。“红姐,我家在林口县,青山镇,林树村。红姐,我想我妈了,可是现在只能我想她,她不能想我了。”米红问:“你妈妈那?”“我妈死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她坐生产队里的拖拉机去镇子里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她被砸死了。”说着这孩子流下了眼泪。“第二年我爸爸又给我找了一个妈妈,不过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它她,她经常打我,就是我没有做错事,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对我爸爸说我的不是,我爸爸就是听她的话,不等我分辨,就会对我拳打脚踢。我恨透了他们,就偷着跑出来了,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再想回那个家了。我蹲票房子的时候,有几个老太太要领养我,说让我跟她去,她会供我读书,我才不跟她们去那,这样多好,我再也不想让人管束了。”米红静静地听着,她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红姐,我给你唱支歌吧,陆宇教给我们的。”说完这个孩子竟然动情地唱起了那只哀婉的《盲流之歌》。米红听着听着,竟然用手绢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小愣子”刚要去追,却扑通一声绊倒了,他完全忘记自己的腿还根本没好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米红回到了她住的那个房间,开始放声地哭起来。房间里没人,女盲流们都去挖沙了,整个盲流站也只有他和“小愣子”加上老赖头,此时的老赖头正在盲流站最西面扫院子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米红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这是一个被森林包裹的村庄,也许是钟灵毓秀吧,米红从小生得眉清目秀,招人喜欢。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右眉里有一颗黑痣,粉面桃腮,只是个头不高,不过瑕不掩瑜,这反倒让她更显得小鸟依人,伶俐可人。这么灵秀的一个女孩子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米红上面有三个哥哥,生她的时候,接生婆一看是个女孩,就高兴地对米红的妈妈说:“真替你高兴,你生了个漂亮女儿。”可是等她父亲得知是女儿时,死活非让她母亲把她送人。母亲自然不乐意,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一个女儿,她怎么舍得送人那?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父亲才不再提送人的事了,不过从来也没有给过米红好脸,好像这个孩子就不是他家的。在他心里只有儿子才是他的孩子,女儿就是赔钱货,女儿养不养没用。她从记事起,父亲从来也没有抱过他,别说抱过她,就是看她的时候连笑模样都没有过。她看到父亲总是怯生生地,父亲还经常训斥她,她看父亲的时候,经常躲在母亲身后,拉着母亲的衣角。[/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上学不要学费,她跟着哥哥们上学上到小学毕业,父亲说:“女孩子,上这些学已经不少了,你的个头也够高了,下来到生产队干活吧!”她不能违抗父命,只得下来到生产队里干活了。可是当她看到村里同龄的女孩子还都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也是心生羡慕。[/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十三岁的她在生产队里是个头最矮,干活最慢的。年头好的时候,黄豆长得很高,有时候在豆地里掃草,豆垄就会把她淹没,找不到人。不过她很要强,不愿意落人后,每天都是拼劲全力去干活。离她家不远的那个生产队队长,看到她实在落后的时候,也会接她一段距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慢慢地她由一个青苹果一样的小丫头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家里的许多活计也都由她去干。比如那时候农村没有自来水,得到村子里的大井上去挑水。冬天井台上全是厚厚的冰非常滑,用辘轳往上打水。,早晨起来,村里人都去挑水,米红也去。不过那时候她不叫米红,他家姓李,她的小名叫银子,村里人都叫她小银子,很亲切的名字。这时候如果她们生产队的那个队长在打水,就会先把她的水桶装满,再装自己的,那时候让还不知道人心叵测的她,常常心生感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可是她哪里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世界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其实这个“好心”的队长早就对花容月貌的她垂涎三尺了,只是没有得手的机会而已。别说那时候农村人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就是现在农村人的生活大多数也是公开的,许多人对村里人的家底如数家珍,甚至你家里有几张票子多少外债都知道。[/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一个初冬的晚上,大伙都在米红家听收音机,米红的父亲对米红说:“咱家没柴禾了,明天你拉着爬犁去山上捡点柴禾。”[/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这时候那个队长也在他家听收音机。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SIZE][SIZE=4]第二天,米红一早起来就拉着爬犁去山上捡柴禾。山上寂静无声,树林里只有她穿梭在林木间的响动。那时候山上树木繁茂,不多时她就捡了好几捆。正当她准备再捡上两三捆就回家的时候,她听见林子间有哗啦哗啦的响动。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动物,响动越来越近了,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小队的队长。她便跟他打招呼道:“真巧,大哥也来打柴禾?”[/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她的那个“大哥”没有回答,只是向她走过来,嬉皮笑脸地动起手来。她惊得一身冷汗,不住地问:“大哥你要做什么,大哥你要做什么?”那个高大魁梧的队长,就向抓一只小鸡似的把她托进了林子深处,任凭她怎样呼喊,在这个荒山野岭的无人区,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的。那天,她在山上哭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蓬头散发地拉着爬犁走回家。母亲见她这个样子就问她:“银子,你这是怎么弄的,你怎么啦?”她委屈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这时候在她们跟前的大嫂听完后转身就出去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她的嫂子是个大老粗,没有文化,不知道解决这种事的最佳方法,她出去以后,就直奔那个队长家,在他家门口破口大骂。农村人本来就很好事,听到她的叫骂声,都出来看热闹,队长家大门外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眨眼工夫,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事,自然也迅速传到银子她爸爸的耳朵里。他气得暴跳如雷,进院就开始骂银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败家子,我们李家的清白算是毁了,你她妈不在外面死了,还回来丢丑我们家。赶紧去死,我就当没养你。”说着就上炕上来打她。羞恨难当的银子一气之下,在这个日落的黄昏,毅然地奔向了离她们家二里多远的百米悬崖——绝命崖。[/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母亲追了出来,被她狠心的父亲拽了回去。母亲哭得一次又一次地背过气去,父亲依旧狠心地阻拦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银子一路头也不回地跑到了绝命崖,什么都没有想,就纵身跳了下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星光闪闪,月影遥遥,风声阵阵,树叶沙沙。这是阴间还是天上?我死了?原来死也不是很痛苦的事情,我真的可以洗清人间的罪孽了?我真的有罪孽吗?她不明白。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给家里洗清污点了,这样多好没有痛苦,没有哀怨,没有惆怅,就这样游荡在天地之间,我真的成了鬼了,鬼是可以复仇的,我要去复仇吗?此时她好像觉得自己在世间也无仇恨可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夜色沉沉,云朵飘飘,生路已远,鸟兽哀号。这真的是阴间?还有鸟叫,像婴儿的啼哭一样。远处好像还有野兽的嚎叫,真是阴森恐怖,看来阴间还真有点像人家传说的一样。怎么还这么冷,我怎么不能像电影里的鬼魂一样能够四处游荡?我怎么动弹不得?她使劲挣扎,竟然听到身后有咔嚓咔嚓的响声,随着响声她重重地摔在山崖下面的厚厚的树叶堆里。原来她被一个距离山崖下十几米远的石缝中长出来的一棵大树挂住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她从树叶堆里站起来,走动了走动,自己竟然毫发无损,世间还有这样的奇迹,她简直不敢相信。据村里的老人讲,从有她们这个小村子以来,从这个山崖跳下去的怨女怨妇不下十几人。村里最后跳崖的两个女人她都见过,一个是她们村里王首宽家的儿媳,她是他们村里最后一个童养媳,她的婆婆是个尖酸刻薄的人,那时候她已经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她还是要洗衣服做饭侍候婆婆,因为那是缺衣少食的艰难岁月,做饭她得做两样的,要做粗粮的饭食,还要做细粮的饭食,细粮的饭食婆婆公公吃,粗粮的她和她丈夫吃,有时她婆婆也给他丈夫吃,全家就让她一个人吃窝窝头。有一天就在她给婆婆做馒头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家里的一个陶瓷的盆子摔了,婆婆的打骂让她不堪忍受,谁都不知道拖着沉重身子的她,是怎样走上绝命崖的。收尸的时候村里人都去看,米红也去了,那场景惨不忍睹。一个盆子,而且还是一个泥盆子,两条人命,等值吗?可是在那穷苦的年代,它们就是画上了等号。[/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另一个是她的同学凌波。这个女孩子长得胖了点,有一天不知是谁在她们村的村口放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被村里的一家捡去了,村里人都谣传这个女婴是她的同学凌波生的。凌波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她竟然选择了跳崖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两年以后,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浮出了水面,可是她的同学凌波已经成了世间的一粒尘埃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生命啊!你何其脆弱呀!人间的许多悲苦和哀愁你怎么能承受得起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崖下的景色,树木茂密,阴气森森。平时村里人,上山采野菜或挖药材都绕开这里,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他们认为这里是阴森恐怖的地方。她今天晚上坐在这里,却不觉得可怕。不过让她不明白的是所有跳崖的人,都是粉身碎骨,不能生还,她怎么没有死哪?她想也许上天怜我,怜我还没有享过一天人间的福,怜我是个苦命的女子。她觉得她能够从绝命崖生还,全是上天的安排。仔细看看她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刮烂了,她索性脱下来,扔在了绝命崖下,自己摸索着下了山。她觉得她已经不再是双峰村的人了,她现在是在绝命崖下生的,以后她只想着绝命崖,不再想那个让她伤心的双峰村了。她找到了通往山外的路,不过这可是山里的路,路两边都是很粗的树木,走出去十几里以后,她感觉后面有一双蓝盈盈的眼睛跟着她,她知道这是野兽。不过死都不怕了,她还怕这个野兽吗?[/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走出去二三十里,来到一个村子,她发现那双眼睛不见了。过了那个村子以后,也没有再看到那双蓝盈盈的眼睛。直到第二天拂晓,她才到达火龙沟车站。八点多钟,火车开来了,她跟着大伙你推我桑地上了车,究竟该去哪里,她也不知道,一切都要听上天的安排。[/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且说,他的父亲为了阻止她的母亲去找她,晚上十点多钟才去生产队里打更。父亲走了以后,母亲赶紧去了她那三个都已经成家立业的哥哥家,把他们叫醒,点上火把去绝命崖找人。他们找到半夜也没有找到,母亲哭得死去活来,被人架着下了山。第二天早晨他们又去找,只看到了米红那个被树枝刮烂的罩衣,村里人都传说米红已经得道成仙了,也有说她被野兽叼去了,说什么的都有。[/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父亲因为不能够确信米红是死是活,竟然抑郁成疾,得了不治之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他到死都认为女儿的死活不重要,只有他们李家的清白才是至关重要的。世界上这样的思想还有,他就躲在社会上的某个阴暗角落,这种思想一旦被唤起,他就会放大膨胀,不过现在实行了计划生育,女孩男孩都无比珍贵了,这种思想恐怕不会被唤起了,但愿它早日消亡。[/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米红上了火车,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抱着一个六七个月孩子的大姐,大姐穿着米色的绣花罩衣,围着白色的毛线围脖,戴着眼镜。大姐打量着她,然后递给她一条手巾说:“小妹妹,去洗手间洗洗脸吧!”,原来她一路风尘地走来,脸上汗水加泪水,已经灰化得不成样子了。可是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也不知道洗手间是什么,她只得问大姐:“大姐洗手间在哪里?”大姐抱着孩子,带着她到了那里,不过她不知道怎么拧开自来水,大姐又帮着她拧开自来水。她洗完脸出来,大姐对她说:“小妹妹,你真的很漂亮。你去哪?”她只是含糊地回答:“到亲戚家串门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她们回到了座位上,那位好心的大姐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和一把木梳递给她,她才把蓬乱的头发梳理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姣好的容貌,她很是感慨,昨天悬崖下的鬼,今天火车里的人。人生的境遇,不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什么呀?[/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和大姐的聊天中,她知道这个好心的大姐,是一位老师,自己的家在另一个城市,这是上B市的娘家串门,另外把孩子放在娘家,因为她要工作,孩子小没有人带。她还知道这个好心的大姐姓米。这也是她在盲流站登记时,即兴给自己起名米红的原因。不说她以后还会和这个大姐相遇,而且和她们一家结下了不解之缘,且说这时候来了检查火车票的,米红没有买票,她战战兢兢的很害怕。那个好心的大姐见她如此就问:“小妹妹,你没有买票是吗?”她点点头。“不用害怕,我给你补上你上哪呀?”她知道大姐上B市,她也说自己上B市。大姐给她花了两元钱,补上了车票。下车的时候,她把大姐送出了车站,自己又走回了车站,上哪去呀?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只得在车站里闲逛,她只穿着一件紫地白色云纹花的棉袄,人家一看就知道她是农村来的。下午的时候,盲流站来抓盲流,她就被抓去了,从此委身于那个盲流站的站长。不过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盲流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是那些女盲流们,就是不明白,老愚的妻子,赵云霞那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怎么会跟了老愚这样一个迂腐的人,要想知道老愚的离奇的爱情故事,请看下篇《爱你无悔》。[/SIZE][/ALIGN]
            [ 此贴最后由诗魂在2009-4-28 20:39:38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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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有时候让许多人都搞不清楚,明明是你深爱的人,你未必最终能够和她走在一起。所以许多人对于婚姻的理解都有宿命论的观点,认为婚姻前世修订,今生不能更改。这个盲流站的站长和他老婆就是一对欢喜冤家。站长也是农村出来的,那时候农村上起学的人少,父亲就是羡慕人家给公家做事的人,就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把他供到高中毕业,分配到市里当了秘书。他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很会来事儿,又能说会道很得领导喜欢,慢慢地从秘书熬到了领导。在外面见多识广的他,当然有自己的择偶标准了,可是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愣是从家乡给他找了一个女人。起初他也是不愿意,但是父亲大操大办给他办了像样的婚礼,他也就认命了。就这样他和他的妻子历杰走到了一起。历杰虽然相貌平平但是很能干,伺候公婆下地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他自然在城里安心的工作,家里没有了后顾之忧,接连三个孩子出世,更是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缘分天定。[/SIZE][/ALIGN][ALIGN=left]      [SIZE=4]可是自从父母去世以后,他把家从农村搬到市里,情况就改变了。他越来越觉得他的没有文化的女人,跟他的同事的媳妇比起来,差距太大了。给她找个像样的工作她也做不了,让她到生产一线去上班又觉得丢自己的面子,最后只有让她老婆历杰在家照看孩子做饭了。历杰也觉得自己在市里,就好像小鸟失去了天空,鱼儿失去了大海,可是嫁鸡随鸡,嫁犬随犬,也只有相随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有一天,站里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进来就找米红。米红不认得她是谁,但是她知道米红是谁,她是来找米红兴师问罪的,她就是站长的老婆历杰。她让米红放过她的男人。米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个女人竟然突然给米红跪下了,满眼泪水。女人啊!女人!自从站长跟米红好上之后,她的老婆在家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虽然是十几年的夫妻,他没有真正喜欢过这个女人。你想想在外当官的他觉得自己是公家的人,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没有文化又相貌平平的农村妇女那?只不过这个媳妇是父母给他娶的,碍于父母的脸面,和自己的三个孩子,才勉强维持着他的婚姻,他的家庭而已。女人就是吃苦受罪,挨打受气她也会无怨无悔地爱着自己当官的男人,男人则截然相反。[/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男人如果有家室有孩子,人出去以后可能隐瞒一生不说一个字。女人则不能,女人生了孩子以后,不管以后会有怎样的境况,她都不会隐瞒自己生过孩子,也总会说起孩子,赵云霞就是。她经常提到自己的儿子小宝,有时候想到儿子,还会哭上一阵子,这更让盲流站的女盲流们纳闷,她跟老愚没有孩子,怎么她自己还有孩子那?她们很好奇,又不好意思问。[/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女的在纸箱厂干活就比这些男的轻松多了。她们跟市里的工人一样,中午可以在厂里吃一顿饭,伙食比盲流站里的好多了,中午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一天是八个小时的工作,下班她们就可以回来休息。有了时间就有了交流的机会。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一点也不假。这间屋里有七八个女人,这可不是一台戏了。今天她们因为回来得早,几个人在屋里嘻嘻哈哈地说笑。这下那个女主任“黑寡妇”在办公室里听到她们的笑声很生气,进来训了她们一顿。顿时整房间鸦雀无声了。想想人如果失去了自由,是多么的无奈。世界上就有这样的人,她自己不开心,她就看不得别人高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老愚这两天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了,非让他媳妇赵云霞给他买纸笔,说他要练习书法。他自从一个月前和云霞出来以后,就没有摸过纸笔。云霞哪里有钱,就是有钱她也没有自由可以到商店去买呀。这还把她真愁坏了。这天她们这些女的在纸箱厂上班时,这个厂的一个女工看到赵云霞手上戴着的金戒指,这个戒指很重有十几克,她很纳闷,一个流浪在外的女盲流,怎么会戴着这么贵重的金戒指那?就上来问她:“你这个戒指是多少钱买的?”云霞看了看自己的戒指说:“不是买的,是我娘家陪送的。”那时候的女人都还没有戴首饰的,云霞的娘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金戒指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说到这个戒指,就得先说说云霞的身世。她家祖上可是江南的书香门第,只不过到了他父亲这辈没落了,加上兵荒马乱父亲也没有念几年书,就自己来东北的城市做生意了。他开的是米面店,生意很兴隆。到解放以后,他的生意都一直很好。他是个很有思想的人,提前嗅到了中国即将来到的大变革,就把粮店卖了,把钱换成了黄金首饰,拿到了乡下,自己在乡下安分守己的过起了农家日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个很有钱的人,当然大变革也没有打击到他。看看世上有先见之明的人还是有的。云霞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是两个弟弟。她可能继承了祖上的基因,对于有知识的人非常爱慕,可是她上学的时候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光在学校胡作非为了,没能够真正的学到知识。成年以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离她们村十几里外的杏树村的小伙子孙志刚。结婚时父母以三十元一个的价钱,卖了个金戒指,给她做了一套行李作为陪嫁,又给了她一个金戒指,这就是她戴着戒指的原因。志刚为人老实中肯,勤劳朴实。结婚以后两人在一起过了两年消停日子。而且有了儿子小宝,可是云霞却觉得志刚不是她要找的男人,她希望能够嫁给一个有文化的人。在那个穷困的年代,她们家已经是要啥有啥了,让邻里都很羡慕。[/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那个时代的农村,有没有文化,在农村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在腊月的三十这一天,有文化会写毛笔字的人,却派上了大用场,家家要请他写对联的。就这样老愚认识了云霞,云霞也结识了他。在那个计划经济的时代,没有卖对联的,都请他写对联。他的颜体字如关羽做账,正气逼人;他的行书如行云流水,奔放洒脱。不过他那时候不叫老愚,老愚是盲流站的人给他起的,他叫孙浦。孙浦是他们这个杏树村唯一在县城高中上过学的人,只可惜他是个地主子弟,村里宁肯让小学还没有毕业的领导子弟教学,来误人子弟,也不会让才华出众的高材生孙浦教学。什么叫任人唯亲?这就叫任人唯亲。不但不会用他教学,还天天挨批斗。先前是批斗他的爷爷,他爷爷是个老地主,可是在他年轻的时候,却是这个村的穷人,中国人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极深,最没有本事的也把修身齐家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他的爷爷以卖豆腐为业,从小生意做起,刻薄自己,每天只吃些豆腐渣度日,攒钱买地,勤俭持家。到他父亲成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有良田百亩。他爷爷有他大伯和父亲两个儿子,大伯从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爷爷不喜欢他,整天唠叨他不过日子,那时候城市里招工人,不爱干农活的大伯去了城里,竟然在那里当上了工人,并且成家立业,爷爷把一部财产分给了他。从此大伯在城里穷吃穷造,不但把分得的财产花光,还经常来家里搜刮。大伯的儿子,他的叔伯哥哥,也是一个和大伯一样的人,不过他读过大学,他是个有知识又有些社会经验的人,他看事情就能够瞻前顾后,能够看清社会的走势,他经常来他家说孙浦的爸爸:“叔叔,都什么社会了,你还这么会过有什么用,这些东西早晚不是你的。”他的父亲可不拿小毛孩子的话当真,他的父亲总是这么想:我的财产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我一不偷,二不抢,谁还能给我抢了去,他可不了解社会的大变革。他还是承继着父亲的“恶衣为蔽体,疏食诳肠饥”的刻薄,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经过两代人的精心打点,他们的家里有了良田豪宅,实现了他们两代人的齐家之梦。有钱之后,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理想,那就是读书,所以他们把孙浦供到了高中。正当孙浦打算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唯成分论了,在高中学习最好的他,就因为这一条被刷了下来,回村里当了一个地道的农民。[/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其实他的爷爷父亲虽然有钱,都没有得到过钱的好处,只有他大爷享受过,人家还没有挨过批斗。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他父亲会过到什么程度,据说村里还流传着一个笑话。有一次,村里人批斗他,他刚刚穿了一条新棉裤,被那些批斗他的人打开了花,掉下来一块棉花,他央告那些人说:别打了,等等他把棉花放进去再打。爷爷父亲在无休止的批斗中相继离世,直到死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就成了公家的了。最后只剩下他孤苦无依的留在了村里。不过他倒是因为有文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人们过年的时候都有求于他,虽然挨批却没有挨过打,这就是村里人对文化的尊重吧。[/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那个唯成分论的时代,你再怎么优秀,谁肯把女儿嫁给一个地主子弟?自己给自己戴高帽子那。所以他一直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孤独和寂寞也给了他修身的好机会,他每日从生产队里干活回来以后,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练习书法和绘画,临摹各个书家的字,竟然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画的画大气磅礴,让人看了为之一振。这就是人精神世界的魅力。云霞就是看重了他的这些优点,不顾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他开始不愿意接受云霞的爱,毕竟觉得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觉得这是很不道德的。世界上没有一个成年人不渴望美好爱情的,已经三十几岁的他,当然对爱情充满幻想,而且云霞正是他想找的人。遂摈弃了道德,两个人相爱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爱,让人疯狂。[/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爱,让人迷醉。[/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爱,让人忘乎所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们的相爱到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地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们这种大逆不道的情感,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了,自然只会遭到人们的谴责和唾弃。可是他们顾不了这些了,于是选择了私奔。这就是他们来盲流站的原因。[/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爱是无私的,爱是不计代价的。就是因为云霞爱孙浦,她愿意为孙浦不计任何代价地付出。知道纸箱厂里有人要买她的金戒指,就以五十元钱把父母给她的戒指卖掉了。并且托厂里的女工,给她买到了纸和笔,还有画画用的颜料。从此,每天盲流们下班以后,就不再摸那副已经粘得摸不上来的扑克了,都围着看老愚写字和画画。他画的苍鹰站在突兀的枯枝上,目光炯炯,翅羽扇动,威风凛凛,喙如剑戟,爪握刀锥,让人感觉不是画在纸上的雄鹰,而是即将飞去的雄鹰一般。那时老愚的精神世界的光辉,其实已经照亮了那个暗夜的天空。[/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不去说老愚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单说陆宇在一次采石场爆破石头的时候,不幸被石头砸中,离开了人世,把他的哥们儿张三儿哭得是肝肠寸断,另外他在给陆宇送葬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个城里的学生的死,和盲流陆宇的死竟然有着天壤之别,要知道下面的故事如何,请看下篇《你看,那——太阳》。[/SIZE][/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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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七)你看,那——太阳![/SIZE][/ALIGN]
                [SIZE=5][/SIZE][ALIGN=left][SIZE=4]    这个世界是值得无比爱恋的,那些渴望幸福的人们,那些渴望自由的人们,是经常这样想着,他们盼望幸福的莅临,盼着一切会好起来,他们的渴望非常的热切。人间的苦难有时候是人类自己缔造的,不要怨恨上帝。时代决定人生,生在了好时代是值得庆幸的。生活在幸福里的人啊!永远不要忘记曾经的苦难,永远不要忘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男盲流们依旧每天去采石场搬运石头,市里给他们吃住的地方,最后还给他们买火车票,是希望他们能够感恩的。你看我们是为了拯救你们,才把你们抓到盲流站的,哪个地方能够容留你们呀!领导们是这么想的,领导们在给他们开会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至于盲流们怎么想,他们也不知道了。毕竟一个人一个想法,谁又不是万能的上帝。[/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寒冷的冬天已经快来了。汽车行驶在去往采石场的道路上,道路两边是附近的村民栽的高大的杨树,几十年的杨树,非常高大粗壮繁茂。树叶已经全部落尽了,北风摇曳着这些杨树。站在汽车上的盲流们尤其感觉到了初冬的寒冷。田野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了,生产队里的人正在场院里热火朝天地靠着原始的方法捶打着这些庄稼,品味着丰收带给他们的快乐,寒来暑往,秋收冬藏。[/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每天早上,他们出发时,车开得很快,就会带风,冷风吹着这些站在车上的人,他们都被冻得只打冷战,盼着车子能快点到山里。车子在山间的沟谷里行驶,路两边是粗壮的树木,也许树木能够遮挡萧瑟的秋风。这是两座南北走向的绵延几十公里的大山,两山对峙,两山相距最窄处仅有四五百米,最宽处两千米左右。采石场在西面这座山的中部的最高处,这个采石场就像在这座山的光滑的肌肤上撕开的巨大的伤口,人们从这里采掘着他们需要的石料,他们可不去管环境的破坏。如果山野有知会作何感想啊!看着树木覆盖的山野,再看看这个裸露着的采石场,不由得让人心生悲悯。不过盲流们却希望早点到采石场,到那里风风火火地干起活来,就会浑身冒汗,就不再像在车上这样冷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到了采石场,车停下来,盲流们都跳下车,看管他们的盲流站领导吩咐他们都干什么。张三儿每天去放炮,张三带上雷管和炮药上了山。不过放药前,得拿着毡子打洞才能够放药。他得有个助手帮着他,他选择了陆宇。山上树木繁茂,都是很粗的柞树。山谷里是白桦林,碗口粗的白桦亭亭玉立,非常壮美。一派原始的山间景色。他们从这座山上呼喊一声,山谷间回音阵阵。在休息的时候,张三儿就爱喊上几声,就是为了听那些回音。只有这时候,他又像回到小时候,在家乡的山间玩耍。[/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小哥俩儿天天在一起,就相互了解了。张三儿知道陆宇来自于一个叫杨林的小镇,他的继父是这个小镇的那个小火车站的站长,有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他希望自己能够报考大学,但是那个小镇的教育主管部门不让他参加报名考试,说他精神有问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就业无门,所以就出来闯荡。张三儿很同情他,他比张三儿大三岁,张三儿都叫他陆宇哥,他叫张三儿三弟。两人在一起就像亲兄弟一般。[/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初冬的早晨很阴冷,这天俩人刚放完炮离开,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响。怎么回事?张三儿想:莫非是炮药受潮了,他决定上去看看,陆宇却抢先一步上去了。就在陆宇还差十几米到达放药的地方时,炮药突然爆炸,陆宇被一块巨石击倒了。张三儿跑过去抱起陆宇,陆宇抬起手,指着刚刚在东山间氤氲的雾气里升起的像红色的大气球一样的太阳说:“你看,那——太阳!”张三儿哪顾得看太阳,他只顾抱着陆宇喊:“陆宇哥,你感觉怎样!陆宇哥!”这时陆宇身体猛一震颤,鲜红的血就从口鼻喷出来,血沫子四溅。张三儿抱着陆宇拼命地呼喊,他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你信吗?家里在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人是有感知的,这几天陆宇的母亲杨静如就一直心神不安。就在陆宇出事的那天晚上,她竟然梦到陆宇蓬头垢面回到了家,身上满是尘土。她见到两年没有见面的儿子,高兴得都哭了。一面哭一面给儿子拍打灰尘,并且对陆宇说:“小宇呀这次回来就别出去了,你叔叔(陆宇的继父)给你在火车站找到了一个活,你可以上班了。”陆宇竟然平静地对她说:“妈妈,我要走了。”“你刚回来,上哪走呀?”陆宇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她拽着陆宇的胳膊,一直跟到大门外。陆宇一面挣脱她,一面对她说:“我走了,我要到有希望的地方去了。”转眼工夫陆宇不见了,她拽着的竟是一片云朵。她坐在地上就哭,哭醒了。三个女儿和她丈夫都起来安慰她。[/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陆宇死了,汽车已经回去送石料了,盲流站的工作人员就从附近农村找到了一个拖拉机来,拉着陆宇上火葬场。张三儿一定要跟着去,可能这些盲流站的工作人员不愿意搬动尸体,他们同意张三儿的请求。张三儿坐在拖拉机上,抱着早已断气的陆宇,一路哭嚎。陆宇的口鼻里一直在不停地流血,鲜红的血从车厢的缝隙滴落到他们走过的路上,一路都有血迹。到了市里张三看见他们后面跟上来一个汽车,汽车上面有一个人的巨幅画像,张三儿挺纳闷,很快他们就被这个汽车超越了过去。到了火葬场,这个汽车竟然停在那里。张三儿要求盲流站的工作人员一定要等到家属来了以后再把尸体火化,那个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却对他们说:“一个盲流子,放不放有啥用,早火化早利索。”当时把张三儿气得拳头攥得嘎嘎直响,真想上去一拳把他打得粉碎。可是朋友的尸骨未寒,他压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没有用任何人帮忙,自己抱着陆宇下了车,送到了火化车间。把亲如兄弟的陆宇慢慢地放在灵床上,然后开始给陆宇整容,那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化妆用品,就把自己的内衣脱下来,撕成布条,沾着自己的唾沫,把陆宇脸上的血渍擦干净,把陆宇的眼镜用手擦了又擦,抹了又抹。然后给陆宇戴好。[/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且说人家这个汽车上也在往下抬尸体,这是体校的一个跳高的学生,跳高时出了事故摔死了,人家父母不干,逼着学校隆重的举行送葬仪式,所以照着那个学生的照片画了这么一个巨幅画像。送到火葬场也不能给立即火化,还要举行隆重的告别仪式。张三儿知道了这些以后,那心呀,就在流血。同是长在红旗下生活在新中国的年轻人,盲流与学生死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据说那家不但要求学校赔偿,还要求政府赔偿。人家市里学生尊贵无比,盲流陆宇却猪狗不如。让张三儿一直不明白的是:从那时到现在时间已经跨越了三十年,人出生时是一样的,可是出生以后就有了贵贱之分,一个破户口就分出了人的贵贱,农村人就是比城里人的命贱,这公平吗?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公平,你上什么地方去找寻公平?[/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当陆宇的母亲得知儿子在B市盲流站出事的消息以后,当时就昏倒了。她的爱人一路搀扶着她,坐上了通往B市的火车。陆宇的母亲在车上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整个车厢的人都被她的情绪感染,都沉浸在深深的悲哀里,没有人说笑。[/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陆宇的母亲到盲流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收拾儿子遗物的时候,睹物思人陆宇的母亲杨静如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地打自己:“小宇啊!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有带好你,妈不该走一步,害了你呀!”盲流站里的人和她爱人都拉着她打自己的手,她哭得肝肠寸断。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说起自己的儿子陆宇,她更是痛断肝肠。陆宇打小懂事听话,就像个文静的小姑娘一样。虽然她改嫁把他带到了这个小镇,可是陆宇从来没有出去给她惹是生非。就是爱学习,。在班上就没有考过第二名,从来都是第一名。可是就在陆宇上初中的时候,情况变了,红卫兵让学生起来造反,书呆子一样的陆宇,哪里知道造反是怎么回事?他还是照样去背他喜欢的古诗词。造反的学生们让他背诵毛主席语录,他背错了一个字,学生们就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等陆宇的母亲把陆宇弄回家时,陆宇就成了一会明白,一会糊涂的人,天天开始背诵毛主席语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陆宇的母亲杨静如总是以为这个小镇的造反派们也是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才把陆宇打成那样的。等到七八年恢复高考,小镇的年轻人都去报考,他也跃跃欲试,可是镇里主管教育的干部不让他参加,说他有精神病,就这样他没有能够上学,他太希望自己能够上学了,希望出来能够找到发展空间,没想到把命葬送在这里。[/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陆宇的继父先前虽然不太喜欢他,但这么好的孩子,他也没有厌恶之意,陆宇走了这两年也是非常惦念。这些日子他在火车站给陆宇谋到一个车站安检的差事,哪里想到孩子会出事。他也和爱人一样的伤心,毕竟看着陆宇长大。他心里其实更难过,因为陆宇被人打成那样,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陆宇的父母得知张三儿曾经对陆宇非常照顾,临走时非常感谢张三儿。张三儿看着这对异常憔悴的老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盲流站,心里非常难受。他如果不是失去自由的人,他一定会把他们送到火车站送上火车。送走老人以后,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好看见盲流站院里有个电线杆子,他照着电线杆猛踢了一脚,顿时疼得他是撕心裂肺,恨得他是咬碎钢牙。[/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的义气,感动着盲流站里的每一个人,老赖头就主动请张三儿喝酒,给他讲述了他的不幸的身世和际遇,要想知道老赖头究竟有着怎样不平凡的人生,请看下篇《生不逢时奈何天》。[/SIZE][/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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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八)生不逢时奈何天[/SIZE][/ALIGN][ALIGN=center] [/ALIGN][ALIGN=left][SIZE=4][/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陆宇的离世,让张三儿一直沉浸在深深的悲痛里,不能自拔,情绪很低落。这些天看啥都不顺眼,总是愤愤不平。这不因为盲流站的工作人员的一句话,又和人家争吵起来。他因为好管闲事,已经被记了两次大过处分。这次又得被记大过。记一次大过就是三个月的劳动时间,这样算来,张三儿一年也离不开这个盲流站了。[/SIZE]
                       [SIZE=4]他的这些变化,让朋友刘程刚心急如焚。怎么才能够让他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他突然想到了圆滑的老赖头。对于老赖头他是最了解的,他几乎什么事情也不问不管,就好像这个世界几乎都与他无关。他每天干些盲流站分配给他的任务,对于盲流站的领导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他没有自己的立场,从来不站在领导的对立面上来。所以他在这个盲流站已经呆了快两年了,就为了在这里混口饭吃。刘程刚知道他老练圆滑,而且能说会道,决定请他喝酒,让他来劝劝张三儿兄弟。当他把这个想法给老赖头说了时,老赖头竟然掏出两元钱给他说:“你弄菜吧,这酒钱我出了。”张三儿来了这几个月,他的为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谁不打心眼里敬重这个仗义正直的青年?老赖头也不例外,他也不是冷血动物,人其实最怕的就是触动心灵的情感。[/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晚上,他们几个就开始你敬我让地推杯换盏。当他们喝得酒酣耳热后,老赖头的话开始多起来。其实女人的苦难在嘴上,诉说让她们排遣掉了所有的烦恼,而男人的苦难在心里,只有靠酒精的麻醉,男人才会提及心中的苦痛,所以男人活得比女人痛苦压抑。今天也许是喝多的缘故吧,多少年的压抑,此时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他问张三儿和刘程刚:“你们知道什么叫主义吗?”张三儿和刘程刚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他说:“这个东西明明是白的,上边非要说它是黑的,你要敢说它是白的,你就是找死;这个东西明明是黑的,上边非要说它是白的,你要敢说它是黑的,你也是找死。这就是主义。”他俩谁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喝醉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人生是个迷,从未有先知。谁都不能够预知自己的人生,如果自己知道自己的未来,人间就不会有悲剧和苦难。孩子别看你现在生活在这里,将来你可能还是厂长和经理那样的人物那,这是无法预知的。虽然这两年我在这里重来没有出去过,可是我已经感到一个好时代已经来临。孩子你不要太倔强了,人活在世上,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何必要跟盲流站的这些迂腐的人斗气那?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许多事情不要太较真。这是我这些年来的悟到的人生经验,只可惜悟到的太晚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刘程刚接着他的话说:“至理明言,以后我们谨记。”张三儿没有说话,他用心品味他说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一时半会改变不过来的,不过老人的话对他也是有教益的。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喝到大半夜。也许老人喝多了,他对他们头一次说出了他的身世。原来他姓林叫林强。出生在一个叫青龙山的小村子,家里一共哥五个,他是家里的老三。他出生在解放前的三十年代,那时候东北被日寇抢占,灾祸连年,民不聊生。他们家就靠着几亩地和给人家打工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家里加上爷爷奶奶一共九口人,一年下来是经常的吃不饱穿不暖,勉强维持着度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就在他出生那年,他们这里又被日本人占领了,他们家的地被日本人收去了,他们只靠给日本人干活和闲工夫打猎为生了,一大家子人突然失去了保障。这样的生活怎么会维持长久那,他们整日忍饥挨饿。“民以食为天。”这话说的太对了!人在饿极了是什么也能想出来做出来的。他父亲看到一家子挨饿,心急如焚开始想出路。在那样的年头里有什么出路啊!真的没有老百姓的活路。于是,他决定拿着两杆猎枪和他十五岁的哥哥上山为匪,开始打家劫舍杀富济贫。就这样他们父子成了当地的土匪头,后来有了一个百十号人的队伍,他家也开始发迹了。日本投降以后,他的父亲率部投降了东北抗日联军,他那时候年事已高,不愿意再打打杀杀,就主动要求解甲归田了。回来后父子俩又从新做了农民,过起了贫苦辛劳的农家生活。他从小聪明伶俐能说会道,深得父亲的喜爱,于是就把八岁的他送到了县城的亲戚家里寄养,并且让他在县城上学。他就这样一直从小学上到大学,在东北一所名牌大学的语言系毕业,并且留校任教。每次走进课堂拿起讲义,他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天生的语言天赋,把学生带到了一个充满幻想的学习氛围中,他给学生们讲述许多离奇古怪的故事,那都是他的原创故事,所以他的课堂每次都是爆满的,有许多没有座位的学生宁肯站着也很愿意听他的课,这就是语言的魅力,知识的魅力,才华的魅力。他毕业的时候,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的时候。[/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爱情是很神奇的,它就像上帝指派的一样,它会在不经意间绽放它美丽的花朵。他在大学教书的时候,有一个中文系的女学生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这个叫孟月影的女孩子,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瓜子脸上柳眉凤眼,活脱一个中国古典美女的形象。她的爱真诚热烈,她常常主动去约会我们这个文弱的才子,主动挽着这位才子的胳膊在大街上散步,并且主动提出结婚的要求。月影的父母都是这个城市的领导,他们知道了林强的身世后,都反对他们的来往,他们或许已经感悟到了一场政治风暴正在酝酿之中。但是月影不但不听从父母的忠告,还主动和他居住到了一起。那时候已经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了,父母亲知道女儿嫁给这个女婿就是往火坑里跳,也很是无奈。也就听之任之了。他们结婚以后,他曾经领着月影去过他的家乡,当时他们那个小村都沸腾了,都夸月影长得好,又都羡慕他是这个小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听说还是市里的领导都对他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说:“大娘您家可烧了高香了,儿子这么有出息,媳妇还这么漂亮!”只有这时候他才看到一生饱受沧桑的老母亲在人前,才算挺起了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月影爱他到什么程度?每天下午下班回家,她都把饭做好,等着他回来吃,他不回来她是决不动筷子的。就是他吃饭的时候,月影也有时候不吃,总是端着碗痴痴地看着他吃饭。有时候他被月影看得很不自在,就说她:“别看了,快吃饭吧,有你看的,你要看我一辈子那。”这时候月影就会微笑着端起碗吃饭。那时候他就好像生活在神话故事里。[/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他的激情得到了张扬,他更加坚信他应该做一个公务员去报效国家。他怎么知道离开学校,投身政治是他人生中非常错误的选择?[/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年轻的共和国方兴未艾,百废待兴。年轻的他怀着一腔热血志在报国,希望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改变祖国贫穷落后的面貌。虽然他有时候对自己的出身也很自卑,可是他知道中国历来讲究:英雄不问出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年轻而又有才华的人,谁没有雄心壮志?谁不想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在天地间?不止是那时的林强有这样的理想,就是古代和现代的有理想的青年人也是都有这样的想法的。不要去责怪这些青年出于什么目的去报考公务员。其实这是很好的现象,起码它让有报国雄心的青年,能够有一条路去实现理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也是这些靠科举制度选拔出来的廉洁的封建社会的士大夫们的崇高理想吗?这样崇高的理想即使在今天,也令人鼓舞和奋进。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青年人的雄心和斗志之中。如果一个国家的年轻人都萎靡不振,精神颓废,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时候,林强仗着自己的才华,非常自负,不能够安于现状,非要离开安稳的校园,希望自己贫穷落后的祖国,很快摘掉落后的帽子,有尊严地屹立于世界的东方。他认为自己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人,他开始给他们地区的领导当秘书,因为他才华横溢,又头脑灵活,很快得到领导的赏识,他也成了市委的领导之一。其实他忘了“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才华是什么,才华就是通过学习,凝聚在一个人身上的英气。它难于培植,又易于消逝。林强因为有文采,经常在当地一家报纸上发表文章,谈论实事,有时候慷慨陈词激扬文字。他是知道焚书坑儒的典故和清朝文字狱历史的,可是他觉得这是五星红旗下的新中国,那些故事不会发生在一代新中国年轻人的身上。他想错了,完全想错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当上了领导之后,他非常忙,经常出去开会,那些市里的大领导,都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军人出身,文化不多但是都对自己的职责都是很尽心。他敬重这些领导,他们都有责任心,并且都为人耿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历史上的许多志士因为无法报国尽忠,整日怨声载道牢骚满腹。其实在历史中的某个时期,不作为不失为明智之举,起码让你可以自由自在的享乐人间的多彩生活。这是林强在被狱卒打得昏死以后,才悟出的真理,他的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打瘸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他是因为胡风事件被捕入狱的。说他是和国民党特务机关有联系的人,长期潜伏在中共的领导层,干着反革命勾当,尤其是他的出身更增加了他们的说法。他满身是嘴也无法辩驳,他认了被判二十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入狱以后,他怕牵连妻子,与妻子孟月影协议离婚。妻子在狱中签字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就是流着泪看着他。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那泪眼里有多少牵念,多少哀怨,多少离恨,多少愁?从此一别他再也没有见到自己深爱的妻子,他也从才华横溢的林强,变成了阶下囚1031。[/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出狱以后多数人都回原单位等待政府的分配,可是他不愿意回单位,觉得自己当年多么的风光,如今落魄至此,哪有颜面去见江东父老?这就是男人的性格。于是他四处流浪,落难盲流站,被人们叫做老赖头。有时候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自己是那个满腹才华的林强,还是狱中那个受尽苦难的1031,还是今天这个浑浑噩噩的老赖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知道了他的身世,刘程刚和张三儿都唏嘘不已。人生啊,真是多灾多难!与老人家比,自己都是幸运儿,没什么过不去的。张三儿明白了许多人情世故。老人告诉张三儿:“你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人,你不会在盲流站呆很久。如果你要逃离盲流站,最好当汽车在市里停留的时候逃走。听说你会点功夫,别人办不到的对你并不难。在城市的闹事区,他们不敢开枪,只要你跳下汽车混进人群,他们抓不到你。不过千万不要在没人的荒郊野外跳车。”[/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从此,张三儿不再和盲流站的领导顶撞,变得顺服多了,干活都是很积极。盲流站的新人又曾加了许多,他们依旧在采石场搬运石头。日子一天天过着,盲流们把心酸的血泪咽进肚里,等待着命运的转折。[/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要知道他们的最终命运,请看大结局《人生如戏》。[/SIZE][/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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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5][SIZE=4](九)[/SIZE]人生如戏(1)[/SIZE][ALIGN=center][SIZE=4][/SIZE] [/ALIGN][ALIGN=left][SIZE=4]    盲流也不会一辈子就当盲流,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就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能够接父母班的人也不会一辈子就呆在父母给的位置上轻松的生活,大时代的春风开始刮遍神州大地,一个改革开放的中国即将来临,在黑暗中等待,相信黑暗中一定会孕育出新时代的曙光。[/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还真让老赖头说对了,张三儿就不是在盲流站呆长久的人,这天拉盲流们去采石场干活的汽车还没走出盲流站多远就出了故障,司机把汽车开到了市里的汽修厂,张三儿就趁这功夫从汽车上跳下来,混进了刚刚上早班的大众人群,车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那两个押解他们的盲流站的工作人员只在车上喊:“抓盲流,抓盲流!”也不敢离开汽车,怕全车的人逃跑了无法向站里的领导交代,张三儿跳下汽车夺路而逃。正好这时侯过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女青年,他竟然上去挎住了人家的胳膊,你说那时的这个张三儿有多么胆大?并赶快把实情告诉了这个女孩,女孩二话没说,带着他走进了一家新华书店,女孩买了两本书,过来问他说:“你打算上哪去呀?这里有亲属吗?”他只好如实的回答说:“没有。”[/SIZE][/ALIGN][ALIGN=left][SIZE=4]   “那你跟我走吧。”他只好跟着女孩走出了新华书店,这时候他才敢偷偷地看了女孩一眼:女孩国字形的方脸,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非常文雅端庄。走出不远到了一个理发店,女孩进了理发店,他也跟着进去了,女孩对理发店老板说:“给他理理发。”这时候张三儿才明白:原来人家是给他理发,这两个月在盲流站龌龊的,竟然像个要饭的了。理完发女孩给了那个老板一元钱。他们一起从理发店出来,这时女孩对他说:“走我领你去找个活吧,我大妈现在正在雇人,她是在晓云市场卖鱼的,她需要一个人给她上货。”[/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女孩领他到了那个市场,因为是早晨市场上还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卖菜的在各自的菜摊前忙活,女孩的大妈正在自己的鱼摊儿前给盆子里的活鱼加水,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人很和蔼,女孩蹦蹦跳跳地过来,“大妈这么早呀!大妈你不是要找一个上货的吗?我给你找到了,这是我同学的哥哥。你看行不行?”女孩的大妈直起腰,抬头看着张三儿,从上打量到下,然后对女孩说:“可以,先让他留下吧,看看他能不能干了这个活。这个活一般人可干不了,这是懒汉干不了,好汉不愿意干的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你相信命吗?人世间的许多巧事那就是命运安排的,要不为什么就会在斯时、斯地、碰上斯人那?而且这个人还是改变你命运的人,和你相伴一生的人。[/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这是一个永不萧条的市场,刚刚从统供统销的困苦年代解放出来的人们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去的地方。市场上来往的人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卖菜人高调叫嚷的声音此起彼伏。现在正是冬季,正是卖东西的好时候。这个露天市场外侧是卖菜的、卖鱼的、卖蛋的,里面就是卖服装、卖小商品的,不过吃食是永远不愁买主的。像张三儿这么聪明的小伙子,几天就掌握了市场规律。一早起来,他就去乡下的鱼塘进货,刚刚从冰层底下打捞出来的活鱼,一个个活蹦乱跳。他推着车把鱼拉到市场上,大妈就在那里等着他。他也去市里的冷库上冻鱼,每天都是上多少卖多少,晚上回来他就和这位大妈一起数票子,张三儿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从未有过的生活。[/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时间久了,他知道了那位给他带来好运的好心的姑娘名叫萧娟,是市里一所医学院的学生,他大爷名叫萧力君,大妈姓前,叫前育红。人家都叫她萧大妈,不过他只叫她大妈。萧大爷是一家街道小厂的领导,天天很忙,他来了这十几天就没塔着几次大爷的面。有时候萧大妈也埋怨老伴,说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她,挣那几个死工资,还不如她几天挣的。还有一个月就到年关了,大妈和张三儿更加忙碌了,张三儿一天要去上两趟货才供上大妈卖。市场上有时候人多,货都拿不进去。他有时候背着货,一路喊着:“借光,借光!”才能够走进市场,人们好像怕买不到东西一样,争抢着往市场里进,你挤我我挨你的。走都走不出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就这样忙碌到年关,大妈很高兴,今年比往年要高出两倍的收入。等到张三儿回家过年,大妈已经事先给他买好了回家过年的礼物。原先说好每月五十元,今年收入好给他一百元。张三儿决定在回家之前,先去A市的姐姐家看看,到了A市的姐姐家门口,五岁的小外甥女姗姗正站在门口哭,哭得泪眼模糊。他问:“你哭啥,妈妈那?”小外甥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依旧哭得厉害。他把孩子抱进屋,给孩子擦去了眼泪,又开始问她:“谁欺负你了?给小舅儿说说,小舅儿帮你去摆平他?”“小舅你说啥叫盲流?我奶奶说我和我妈都没有城里户口,我和我妈都是盲流,我奶奶拿糖给叔叔家的弟弟吃不给我吃。”小外甥女的话,当时让张三儿心头像被谁猛打了一棍,那种滋味无法言说。看看他们老赵家的孩子,还受到那个势利的奶奶的如此虐待,跟他们赵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乡下的姐姐,在他们赵家会受到怎样的歧视和虐待呀?张三儿什么也没有说,出去给孩子买了十元最好的糖块,没有等姐姐回来就走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三儿回到家,母亲正在炕前的箱子上精心擦拭瓷制的主席像。不知道为什么,陆宇那喷血的口鼻突然闪现在他眼前,还有陆宇父母离开盲流站时那蹒跚的脚步,小外甥女模糊的泪眼,老赖头憔悴的面容,那个叫“小楞子”的小兄弟高烧昏迷时的无助。这些人折磨着他,他那恨的火山喷发了。他抢过母亲手中的主席像,狠命摔在地上。母亲傻了,捡起两片瓷片两手哆嗦地对着。他又抢过母亲手里的瓷片,狠命摔着。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了,喃喃自语道:“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吗?”张三儿竟然大声叫嚷着:“我就是要伤天害理!我就是要伤天害理!”[/SIZE][/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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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GN=center][SIZE=5](十)人生如戏[/SIZE][SIZE=5](大结局)[/SIZE][/ALIGN][ALIGN=center][SIZE=2][/SIZE] [/ALIGN][ALIGN=left][SIZE=4]    损友与益友最大的区别就是:损友处处想着你,益友处处为你想。萧大爷和萧大妈和张三儿这几个月的生活中,品出了张三儿的为人,觉得不应该委屈了人家这孩子。萧大妈有时候就对张三儿说:“小三呀,你自己也弄个鱼摊自己干吧,大妈不想这么拖累着你。”张三儿那时候虽然没有发家致富的梦想,可是他也想自己干,看看自己的实力,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在城里生存。在市场上碰到米红,她就让她告诉小兄弟“小愣子”让他出来以后到市场找他。从此他带着这个小兄弟摆起了鱼摊,他们还是给萧大妈上货,只是他们一份,萧大妈一份。自从有了这个市场,经济开始复苏了,市场不只是没有工作的人赖以生存的地方,它也给这个城市带来了繁荣,张三儿也常常注意市场里面的各种生意的经营情况,他看卖服装的生意也不错,就劝米红来摆摊,让她离开那个盲流站,觉得那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春天来了,和暖的春风吹拂着摇曳的柳枝,在欣欣向荣的春光里,人心也格外的兴奋,所有的悲伤和烦恼都会跑到爪哇国去了。张三儿他们每天早早地就会卖完货,余下的时间他就会帮着萧大妈干家务活。有一天,萧大妈家要焊接铁栅栏,萧大爷的机械厂就有焊接工,他领着几个工人来焊接,张三儿帮着打下手。有些人做事就是不行,这个工人已经在厂里干了两年多了,技术还是不过硬,慢吞吞的。张三儿是个急性子,他看着着急,虽然他一次也没有干过,当那个工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拿过了焊枪。许多别人不能染指一试的事情,你做就会成功,因为它就是为你准备的,这也许是天意吧?也许人和人的天生的素质不同,有些人做事毛糙无比,有些人则完美无缺,张三儿属于后者。尽管他一次也没有使用过焊枪,可是他焊接的技术都要比那个工人好,这让萧大爷非常吃惊,觉得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人,现在摆摊太可惜了,当即决定让他进他的工厂。[/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中国的一把手,就有这样的权利,说谁行谁就行,你当地人怨声载道也罢,你牢骚满腹也罢,你就是没辙。张三儿就这样进了这个街道小厂,这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张三儿进了工厂以后,“小愣子”就开始自己给萧大妈上货,他那个摊位也转给了别人。米红听从了张三儿的劝告,离开了那个监狱一样的盲流站,在晓云市场里卖内衣、袜子、手套等商品,收入比当时的工人要好上许多倍。她非常感谢张三儿,心里暗恋着他,不过只是暗恋,她知道张三儿不会看上她这样的女人。那个盲流站站长的妻子得了癌症离世了,他又娶了一个在市宾馆工作小他十几岁,因为不生孩子而离婚的女人。他因为会专营也调到市委工作,跟米红再没有什么瓜葛了。萧大妈只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所以他对张三儿就如同自己的儿子,张三儿虽然搬到了厂子里住,大妈每周都要去看他,还给他捎上些好吃的。萧娟有时候也陪同大妈一起去厂里看他,两个年轻人常常无话不谈,萧娟建议他上职工夜校,学习机械制作的专业知识,张三儿听了她的劝告。张三儿是个好学上进的青年,很快就成了车间主任,尽管厂里的许多人不服说他是一个盲流,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干爹老子不会爬升得这么快,说他是厂长的干儿子,但是他们无一个人可以从活计上跟他比拼,他的活计让所有的人佩服。[/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几年以后,萧大爷调到了一家国企去做主管,张三儿竟然成了这家街道小厂的一把手。这回可把在老家务农的父亲高兴坏了,见人就说:“我们家就小三儿最有出息,不但在城里扎了根,还是干部了。领导几十号人那!”萧娟从医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市里的精神病院做了一名大夫。[/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灯火阑珊的街上,一对青年男女挨得很近,他们在说着悄悄话,女的问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天天约你出来逛街吗?”“不知道,你为什么呀?”男的说。女的不无怨艾地说:“你可真傻。”这女的就是萧娟,男的就是张三儿。[/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在跟张三儿的长期接触中,他了解到了张三儿的为人,她深深地爱上了张三儿,几乎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萧大妈和萧大爷都看出来了,他们心里很高兴,觉得侄女有眼光,这个孩子不错,将来一定可以做大事的。可是萧娟做医生的父母却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们觉得自己家的女儿,凭啥嫁给一个刚刚从农村上来的毛头小子,就我们家女儿的条件,找啥样的找不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源于巧合,且说在市场上卖内衣的米红竟然碰上了在火车上给她买票的那位米大姐来买内衣,她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米红认出了她,并热情地跑出来拉住了大姐的手说:“大姐你不认得我了。”大姐有点不知所措,摇摇头说:“不认得”。米红就把在车上怎么碰上大姐,大姐怎样为她买票的过程说给了大姐听,米大姐这才如梦方醒,记起了事情的经过。[/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大姐依然很热情,客气地邀米红到她的娘家去玩,米红没有拒绝大姐的好意,买了些礼品去了大姐家。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亲人,能够认识这位大姐是多好的事情。大姐的母亲是一个五十多岁非常和蔼的大娘,在大姐和米红说话的时间里,大娘下厨给米红做了几个菜,非要留米红吃饭。就在推让着留米红吃饭的时候,大姐在汽修厂上班的弟弟下班了。他叫米显军,是个非常腼腆的将近三十的男青年,因为他一见着人家女孩子就脸红,也不会跟人家说话,介绍了许多对象都以失败告终。他见到米红倒像是一见如故,不但敢说话,在饭桌上还一个劲地让菜,他的母亲和姐姐都很纳闷,见到这个姑娘他怎么就不腼腆了那?[/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女孩子怕什么,就怕男孩子死心塌地地追求。这个米显军,自从认识了米红,下班就到米红的市场上帮着忙活。有时候帮着卖货,有时候也帮她上货,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显军真心真意的爱的感召下,米红和他结了婚。婚后她觉得人的缘分可能是天注定,这几年她一直姓着她婆家的姓。就在米红的儿子亮亮三岁那年的一天,她的服装摊位前来了一个人,她一眼就认出了米红,她说:“你不是咱双峰村老李家的小银子吗?”她抬眼一看,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家的邻居叶大嫂。这个女人快人快语,古道热肠,还没等她说自己是还是不是的时候,这个叶大嫂又说:“你在这儿生活得可挺好呀!你妈因为你眼都哭瞎了,你哥哥他们互相攀比,不愿养活她,就自己一个人生活,那可怜劲就甭说了。什么都自己摸索着做,你要真是小银子你就回去看看,别光顾自己好,忘了老人,你要不是算我白说。”说完她并没有买东西就走了。晚上回到家,米红看着熟睡的儿子和丈夫,泪水不住地流。在睡梦中梦见和瞎眼的母亲相见,哭醒了。丈夫显军被她的哭声惊醒。这时候她觉得不能再隐瞒丈夫了,她把自己不幸的遭遇说给了显军听。显军知道了这些,过来搂住了她,安慰着她。第二天她们就带着孩子回到了她的家乡双峰村,推开低矮的茅草房的门,母亲正靠着叠在炕上的被褥自己自言自语那。她扔下包奔了过去,喊了一声:“——妈!”她的母亲一时没有缓过神来,自己掐了自己一下,然后说:“我不是做梦吧,我的银子没死,我的银子回来了?”然后摸索着下来,摸索着抱住了米红,母女俩抱头痛哭。[/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人要想做点事那也非常不容易。张三儿自从接任了这个厂的领导,就大胆地进行了改革,把先前不胜任吃闲饭的主儿都请出去了,自然遭到了许多人的记恨。但是他说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大锅饭的时代了,你不干活还想自在,恐怕你想错了。他又引进了车床,从新招募了一批新工人,他的那个三十来人的小厂已经百十号人了,年产值也很可观,经常得到街道和市领导的表彰。[/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张兴国(张三儿)可谓春风得意,他和萧娟结了婚,两个人那可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华夏大地,也吹到了北疆,因为城里需要大规模的建设,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盲流站已经不能承受其重,自然而然地衰败了。它也没有权利再四处抓人了,那些工作人员从新安排了工作,那个女主任被分配到了街道办,看着站长调回市委,自己降职到街道办,她终日恨恨不平。[/SIZE][/ALIGN][ALIGN=left][SIZE=4]    这时候已经有了私人营运,刘程刚就帮人家押运汽车,他觉得这个活计很好,很适合他,他把一家老小也接到了市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人要说走运你拦都拦不住,老愚在市里第一次举办的书画比赛中,以一幅金鸡报晓图,一举夺魁,获得一等奖,进了市里的书画院。因为他有很高的书画鉴赏能力,他收买了不少明清时期很有造诣的画家的名画,赚了一大笔钱。那时候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收藏的价值,刚刚复兴的经济许多人需要现金,而不需要名画,他又开了一家书画店,他的妻子赵云霞就是这个店里的老板。她回家乡跟丈夫离了婚,给老愚生了一个儿子。人要是吃哪碗饭那就是该着,老愚不但成了B市的名人,还成了市里的富人。学问有时候看不出来它的价值,有时候又突显它的价值。[/SIZE][/ALIGN][ALIGN=left][SIZE=4]    按说张三儿从一个农村来的盲流到今天领导着将近二百人的大厂长,也该知足了。可是张三儿却觉得:人生就是应该挑战自己,他还要上马新的制药厂。可是会制造这种制剂的配方的人是北京某大学的一个很有名望已经退了休的老教授,这个老教授非常固执,已经有好几个国营大厂找过他,都被他拒绝了。张三儿去了两趟都吃了闭门羹。张三儿是什么人,那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第三次又去了他家,他到上海的朋友那里去了,只有老伴在家,张三儿已经来了三趟,一切都熟悉了。这个老教授的老伴得了病正在床上躺着,张三儿一看老人家病得不轻,就背着老人下了楼,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是轻微脑淤血,让她住院治疗。张三儿就陪在身边,端水端药,喂饭穿衣。他自己一个人尽职尽责在老人身边陪护,把临床的老人羡慕得不得了,问这位老教授的夫人:“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弄得张三儿在一旁挺尴尬。这个一生只为了工作没有生育儿女的老人流下了泪水。人在老年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儿女伺候在身旁,才会深有感触,才知道养育儿女的好处。等老教授回来以后,这位教授夫人劝说了他,他才偕同老伴一起来到北疆这个B市。张三儿的制药厂开工了,工人一下子从二百扩招到五百多。经过几年的打拼,从单一的一种制剂增加到了好几种,工人又翻了番。为了让两位老教授在北方颐养天年,他把他乡下的父母也接到了城市,在郊区给他们盖了两栋别墅。四位老人在一起聊天,种花,种菜,下棋。他只要不出远门,几乎天天挤出时间来看望他们,让老人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他爱人萧娟在每周放假也会带着他们漂亮的女儿来看望四位老人。他们亲如一家,幸福快乐。[/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夕阳斜照在村边的柳荫道上,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搀着一位拄着拐杖但气色很好的老头。他们走得很慢,边走边聊,在暖暖的春日的晚风中,显得那样的和谐。道旁的田地里小麦已经两三寸高了,玉米和大豆刚刚露出地面。这是北国春日的黄昏,这位中年妇女正是孟月影,那位老人就是老赖头。[/SIZE][/ALIGN][ALIGN=left][SIZE=4]    盲流站关闭以后,老赖头无奈地回到了家乡。他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回家了,他的母亲也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被人家批斗死了,家里只有哥哥和弟弟了。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妻子孟月影在和他离婚以后,竟然独自来到了他的家乡,在他们的镇子上做了一名语文老师;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与妻子离婚时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她在这里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茵茵,并且一直独自一人抚养着她。等待着狱中的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来年。当他得知了这一切的时候,他痛哭失声地跪下喊道:“苍天怜我!——苍天怜我!”[/SIZE][/ALIGN][ALIGN=left][SIZE=4]    二十年的才华不见了,二十年的女儿长大了。他们一家团圆的时候,女儿茵茵已经是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妻子和他一起去了他的原单位,落实了他的平反政策,单位重新给他补发了工资,单位还是挽留他继续工作。他谢绝了单位的好意,回到家乡,和妻子在一起生活。妻子上班以后他就在家里潜心画画。也许是他与别人的思想阅历不同,他的画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许多人都喜欢,可是他不会给任何人,每天画完自己欣赏够了,就用火烧了。这可能还是那场浩劫留下的恐惧症。[/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张三儿步入了中年的行列,他的工厂已经是市里首屈一指的企业,他也获得了许多荣誉: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省人大代表、全国优秀企业家,不过这些头衔对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他更注重的是他的家庭。他的老婆和女儿,他的父母亲。[/SIZE][/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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