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                                                                     [SIZE=3]——留守儿童的故事[/COLOR][/BGCOLOR][/SIZE][/P][P] [/P][P][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COLOR][/BGCOLOR][/P][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在东北山区嘉荫县的乡下，一个叫新安的小村子东北角，有一个小房子，房子只有前面有一处小窗户，是用旧塑料布钉着的，塑料布已经结了厚厚的灰土，一点亮光也照不到屋里。在小黑屋的里面炕上躺着一位七十多岁黑黑的皮包骨头的老人，他哼哼着，枯如树枝的手伸出被子。屋外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灶台边烧水，炭火映红了孩子的脸。小孩子熟练地拨动着灶坑里的火，火着得很旺，铁锅里的水滋滋地响。老汉使出最大的劲喊出来：“小川儿来————过来。”小孩子跑进屋，站在老汉身边说：“爷爷水烧开了，我一会下面条给您吃。”老汉的头动了动，手也动了动，他对孩子说：“叫邻居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吗？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爷爷——不能——再——管你了。”说完老人就开始哆嗦，脸突然变得惨白，头向后一仰，一滴浑浊的老泪流出来。小川站在跟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是一个劲地喊：“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等着，我爸爸就快回来了。”[/COLOR][/ALIGN][/BGCOLOR][/COLOR][/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小孩子的喊声哭声惊动了邻居。一位四十多岁的很胖的女人跑过来，她刚刚跑到院门就喊：“小川儿，你爷爷怎么了？”小孩子只是哭，等她跑进小黑屋看到老人已经死在炕上了。[/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她跑过去用被单给老人盖上了脸，把孩子领到了自己家，又招呼了几个邻居一起过来商量着说：“咱们去找村主任吧，我已经给小川儿爸爸打电话了，小川儿爸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他在广东打工，昨天才坐上火车，现在正在路上走着。”大伙一同去了村委会。村委会建在村子中央，三间瓦房，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还算气派。大伙一起开开门依次进了屋，村主任正在屋里和会计预算村中的账目，一看见这几个村民就很纳闷地问：“你们来这里有事呀？”小川家的邻居那个中年老大妈叫李秀荣的，她抢先对村主任说：“秦忠玉老汉死了，你看咱都乡里乡亲的，这大热天的，咱们不能看着他臭在家里吧。”村主任站起身想了想说：“他儿子小文呢？”李秀荣说：“在广东打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村主任挠了挠头说：“这还真是个愁事，村里也没钱。”[/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咱们一起想个主意，怎么也得把老人发送了。”这几个村民和村主任村会计一起坐下来想主意，最后还是李秀荣想出来个好主意，让小川儿穿上孝衣挨家去下跪，求村民每家每户出一点点钱。李秀荣向大伙保证：等小川父亲回来就把钱还给大家。村里人都说，不用还了，就当我们凑份子了，都乡里乡亲的，谁家还不有个三灾六难的，大伙不能看着吧。[/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小川儿就像木偶一样被李秀荣大娘领着挨家去给人家下跪。小孩子一边跪一边哭，他是真的伤心啊！他虽然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不能跟爷爷相依为命了。跪了大半天，孩子的膝盖都磨破了，就这么一家三十五十的求下来，一共凑了两千多块钱，大伙去镇上买了一副棺材把老人入殓了。[/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因为是三伏天，当天村民就把老人安葬了。小川儿跪在爷爷坟头给爷爷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哭：“爷爷你为什么会死呢？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呢？你说要陪我长大的，还说要看着我娶媳妇，爷爷你为什么会死呢？”[/COLOR][/ALIGN][LINE-HEIGHT=32px][SIZE=4]在小川儿想象的世界里爷爷是永远不会死的，爷爷会一直陪着他长大。[/SIZE][/LINE-HEIGHT][/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一直到黄昏时分小川儿还是站在爷爷坟头前。邻居曾兆林牵着牛经过，看到泪眼红肿的小川儿，他把牛栓在树上，走过来拉着他说：“走吧，川儿，人死不能复生，等你爸爸回来，跟你爸到城里去念书，好好学争取得个状元回来。”曾大爷右手牵着牛，左手拉着小川儿，一直把小川儿拉到他们家，对正在往桌子上端饭的李（李秀荣）大娘说：“孩子哭了一整天了，跟前儿也没个亲人怪可怜的，今天就在咱家吃住吧，也就多双筷子。”李大妈二话没说，就把小川按在凳子上。[/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山林里鸟语花香，小溪静静地流淌，小鱼在河里游来游去。小川儿拿着筛网站在水里捞鱼，爷爷站在岸上看着他，阳光照在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爷爷高兴地喊：“川儿，上这边来，这边有鱼。”小川儿端着筛网对爷爷说：“你看看，我捞着鱼了，好几条呢！”爷孙俩说着笑着走回了家。就在快到家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家被刮没了，爷爷也没了，小川儿大声呼喊：“爷爷，爷爷！你上哪了？”喊着喊着，小川儿醒了，看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散发着香气的花被，知道自己这是睡在邻居大娘家，知道爷爷已经离他而去了，然后蒙头大哭。[/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曾兆林和李秀荣老俩口并没有睡，他俩一直在为小川儿家发愁。刘秀荣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就这样一点儿征兆没有就没了。就是小文回来带上小川儿去打工，一个男人能照看好孩子吗？”俩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小川儿喊爷爷。李秀荣起来点着灯，过来看小川，她掀开被子看到抽泣的小川儿，伤心地说：“孩子别哭了。走，上大娘那屋去睡吧。可怜见的，你爸爸再有两天就回来了。唉！你妈也不知怎么样了？就这么一走就不回来了，也不知是回国了，也不知去哪里了。”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拉起小川儿进了他们屋里。”夫妻俩看着小川儿睡着了，才熄灭了灯。[/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农村是熟人社会，谁家怎么样那是尽人皆知的，不像城里那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谁家啥样谁也不知道。说起小川儿爷孙俩，村里人没有不叹息的。不论在多么富裕的地方，人总是有生存能力强和生存能力弱的，小川儿爷爷秦忠玉就是生存能力较弱的那种人。[/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小川的爷爷秦老汉，五八年从山东移民来到新安，与新安那些从关内过来的人家一样，一无所有白手起家。但是与人家不同的是:人家都是俩口子过日子，男的巴结女的也巴结，他们家就只有小川儿爷爷自己劳动，小川儿奶奶害痨病，整日喘息不止，在那缺医少药的年月，她只能在家中做些家务。因为她的病，家里总是入不敷出。他们俩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小川儿的爸爸秦菁文。就在小川爸爸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他奶奶病得特别厉害，她知道自己过不去那个冬天了，就对她丈夫秦忠玉说：“看来我是看不到儿子成家立业了，你一定要带着儿子好好过，给咱儿子娶上媳妇，抱上孙子，我就这点心愿，你答应我。”就是在那个冬天，小川儿的奶奶死了。在母亲去世那年秦菁文正在上初二，他是那种默默学习的孩子，成绩一直在班里排第一，可是秦老汉目光短浅，就认为农村人上学没有用，硬是把菁文从学校拉回家和他一起干活。[/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在莽莽群山包围的新安村，他们爷俩总是有干不完的活计。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村里多数人家都买了农机具，小文也跟父亲商量说：“爸，咱们先不盖房子，把盖房子的钱买台车，咱们也跟村里一样，在山上开点地，咱们那十来亩地就只够年吃年用，攒不下几个钱，啥时候咱能过富呀！”[/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秦老汉思想落后保守，听了儿子的话，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活了那么大岁数，我不知道咋过日子了，还用你来指手画脚？你死了心吧，不盖上房子，我绝不会买车！”小文生气地说：“你就等着受穷吧，咱家是没有指望翻身了。”人有时候是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许多人总是把握不住，秦老汉就失去了致富的机会。他的思想始终停留在三亩地一头牛的落后年代，殊不知社会在改变，农村也在改变，农村进入了机械化时代。没过几年，村子山上的地就被村里的人开垦成了耕地，家家都过得很富裕，只有他们家被人远远地落在了后面。[/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秦老汉很要强，终日和儿子小文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干活，始终收入微薄。老汉一分一厘的积攒，在小文二十六岁那年盖起了一座六十平的砖瓦房，大瓦房就建在他们家小草房的东面，把小草房显得更破旧了。但是秦老汉始终住在草房里。邻居对他说：“老秦叔，房子盖好了，赶紧搬过去住吧，这破草房也该扒了。”秦老汉对邻居说：“这房子是给小文盖的，我就在这草房里猫着，草房保暖，我住习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秦老汉直到离世也没有住过大瓦房。[/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小川儿的父亲秦菁文既老实又腼腆，村中也有好事的婶子大娘给他提亲，可是他见到女孩就脸红，说不出话来。就这么一耽误就二十九岁了，秦老汉很着急，逢人就嘱咐人家给小文提亲。[/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他们村有一个叫王守德的人，他五十岁，矮小，聪明，敏捷，黄瘦。在生产队里的时候，因为他能说会道，又会来事，在村里做保管，混得还有模有样，不过村里几乎没有人得意他，都说他五毒俱全，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毒”。他有一个女儿，初中毕业上了师专，毕业后就在县城教学了。因为他吃喝嫖赌，坏事做绝，妻子也去了女儿家帮着照看孩子，家里只剩下他一人。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他因为赌博欠债，坑骗了许多人，村里没有人再搭理他，因为饥荒太大，在村里呆不下去，他就到大连打工。这样的人哪里是干活的人呢？找工作拈轻怕重，干俩三天就被老板解雇了，在外面游手好闲，无所不为。[/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有一天，他在劳务市场闲逛，看见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哭泣，他就跑过去，给孩子买了一块糖，哄骗孩子说：“走，我领你去找你妈去。”他把孩子抱回了新安村，对村里人说：“孩子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了，孩子奶奶是他大姑，八十多了养不了孩子，托付他送个好人家。”新安村刘凯成家两口子结婚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盼孩子终日烧香拜佛。知道他家领来个孩子，俩个人到他家一看，孩子聪明乖巧，俩口子一看喜欢得不得了。王守德见有机可乘，就私下里问他们要四万块钱，对他们俩口子说：“我姑姑年岁大了，就我表哥一个孩子还死了，老人没钱养老，怎么你也得给她点养老钱。”刘凯成俩口子这些年没有孩子，一心过日子，手里真的攒了几个钱，三万五万也拿得出，又特别想要孩子，就给了他四万块钱。钱一到王守德手里，他就拿着钱跑了，刘凯成俩口子给孩子改了名字，对孩子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农村人思想简单，真的以为孩子是他亲戚家的，也没有人向上级反映，刘凯成家因为有了可爱的刘慧儿，每天欢声不断，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是王守德拐骗来的孩子。[/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四万块钱没用多长时间，就被游手好闲的王守德花掉了。于是就在大连市里行骗为生，一天装得像个阔佬一样，总是伺机行骗。碰上要买车的说他能买到车，碰上要买钢材的说他能买到钢材，碰到要升学的要提干的都是他行骗的对象。就这样在大连混了几年，也还是两手空空，骗到的钱都挥霍掉了。[/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因为骗的人太多，他频繁地改换居住的城市，害怕被骗的人找到他。丹东，锦州，营口，盘锦他都走遍了，于是又来到吉林珲春。物以类聚，很快他就认识了和他一样以行骗为业的朝鲜族人姜明哲。珲春市是边疆口岸城市，这里有许多因为饥饿从朝鲜非法入境的朝鲜女孩，俩人一拍即合，贩卖朝鲜女孩牟利，因为姜明哲是朝族人，可以和朝鲜女孩交流，他们就以可以给朝鲜女孩介绍工作为由，把四个朝鲜女孩骗到新安村。[/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新安村三面环山，像一个坐北面南的椅子，高耸的群山把新安村包围起来。新安村土地肥沃，村里人在这片土地上种植大豆、玉米、高粱、水稻、蓖麻、甜菜，只要是能给农民带来经济价值的作物，农民都会种。此时已是晚秋，农作物都已经收割完毕，剩下了广袤的农田在瑟瑟的秋风里战栗，一大群羊散落在广袤的农田里。牧羊人大声唱歌，歌声散播在旷野里，呼唤着蓝天白云，让人总有辽远苍凉之感。牧羊人叫老秋，他穿着军大衣走热了走累了，就脱下来坐在屁股底下，看着他的羊。牧羊犬一看见他坐下来就会跑过来，趴在他身边。虽然放羊是被人鄙夷的行业，他却因为放羊给家里赚来了丰厚的产业，他们家里不缺钱，就是缺人。他已经三十七岁了，还是个光棍。他弟弟建东家的孩子都十来岁了，家里人也都为他着急，他也相看了不少姑娘，都是人家看不上他，一是他长得特别显老，因为总是在日光下暴晒皮肤黝黑粗糙，渐渐地他对于相亲失去了信心，谁给他提亲他也不再去看了，每天就是和他的羊打交道，回家后把羊赶进羊圈，自己吃点饭喝点酒倒炕上就睡，也不再想成亲成家的事情。他虽然这样想，可是他那年迈的父母不这样想，他母亲为了他的亲事四处求人，总是说：“俺家老秋成不上家，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他母亲听说村里“王毒”回来了，还带回来四个朝鲜女孩，都是来这里找对象的，可把老秋父母乐坏了，第一个来到“王毒”家。一看这几个女孩，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领回家去一个，给自己家老秋做媳妇。五毒俱全的“王毒”可不会轻饶了他们，你们不是想娶媳妇吗？每个女孩要价五万，不给钱免谈。[/COLOR][/ALIGN][LINE-HEIGHT=32px][SIZE=4]因为那几个朝鲜女孩不会讲中国话，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像傀儡木偶一样，任凭两个骗子摆布。[/SIZE][/LINE-HEIGHT][/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老秋的父母很精明，他们和王守德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答应给骗子四万块钱。因为觉得自己的儿子岁数大，他们挑了一个二十五岁年龄最大的朝鲜姑娘。一切都是父母操办，老秋只等着入洞房。结婚那天张家大操大办，鞭炮放的是几十万响的，把这个小山村掀了个底朝天。[/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人家村里的老光棍老秋都娶上媳妇了，村里几个大龄青年的父母自然都坐不住了，也包括秦菁文的父亲秦老汉，四万块钱买媳妇他们真的拿不出来，但是也不能让小文就这么打光棍。秦老汉心一横，借钱也给小文娶媳妇。小文虽然不愿意，但是父亲心意已决，也这么半推半就接受了这样的非法跨国婚姻。四个朝鲜姑娘在村里都找到了对象，骗子心满意足地拿着钱走了。[/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虽说爱情是不分国界和地域的，可是他们因为在信仰、文化层次和生活习惯等方面差距太大，也闹出了不少笑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们彼此适应了对方。小文的对象叫金波，还是一个朝鲜女学生，聪明伶俐爱说爱笑，很快就学会了中国话。她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小文听。因为她天性活波，经常给村里人跳舞唱歌，大家都很喜欢她，小文更是对她疼爱有加，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秦老汉乐在脸上喜在心里。[/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朝鲜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劳，不论在什么地方，所有的活计她们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老秋的媳妇叫朴金珠，不像小文媳妇那样爱说爱笑她和老秋一样，也是沉默寡言的人。她个头不高，但肤色白皙，端庄文静。老秋虽然不喜欢言语表达，但是行动上却是真心疼爱媳妇。有一天放羊回家，看到媳妇拎着泔水桶出来倒泔水，老秋三步两步抢过去，帮媳妇把泔水倒了，然后告诉媳妇说：“以后泔水不用倒，我回来倒，你就是在家看家。”每天早早的老秋就把灶膛里的灰扒出来倒了，然后做早饭。他不让媳妇起来，自己吃完饭给媳妇把饭热在锅里，让媳妇愿意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晚上回来倒泔水、劈材，点火做饭也帮着媳妇干。他就是那种默默无言，却真心去爱的男人，爱其实不是说在嘴上，爱是表现在行动上的。他的朝鲜女人常常感动得落泪，因为她从来没有被人真心疼爱过。[/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P][ALIGN=left][COLOR=rgb(102,102,102)][BGCOLOR=rgb(255,255,255)][LINE-HEIGHT=32px][SIZE=4]      就在他们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的时候，一个传言犹如晴天霹雳。他们村曾兆祥的儿子曾庆志也娶了朝鲜媳妇。曾庆志一直在城里打工，消息知道的多，就让他父亲曾兆祥告诉村里那些娶了朝鲜女人的人家，让他们赶快带着媳妇出去躲躲，说那些女子是非法入境的，她们很有可能会被遣返回国，听到这个消息村里像是炸了锅。[/COLOR][/ALIGN][/BGCOLOR][/SIZE][/LINE-HEIGHT][/P][/BGCOLOR][/SIZE]

[P][FACE=宋体][SIZE=9pt]　　[/SIZE][/FACE][SIZE=13]听到她们这些朝鲜女孩还要被送回国的消息以后，小文和老秋还有他们村的魏齐俊都各自回家，跟他们的朝鲜女人说了。[/SIZE][/P][P][SIZE=13]　　老秋的朝鲜媳妇金珠听到这个消息后，特别害怕，她双手握着老秋的手对老秋说：[/SIZE][SIZE=13]“ [/SIZE][SIZE=13]建秋，我们赶紧出去躲一躲吧！[/SIZE][SIZE=13]”[/SIZE][SIZE=13]她眼睛里含着泪，都要哭出来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她着急地说：[/SIZE][SIZE=13]“[/SIZE][SIZE=13]我们一定会被抓走的！我不想走，你看我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她是一面说一边落泪，老秋安抚她道：[/SIZE][SIZE=13]“[/SIZE][SIZE=13]你不要着急，我去我父母那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办，不是我不想出去躲，咱家这么多羊怎么办呢？[/SIZE][SIZE=13]”[/SIZE][/P][P][SIZE=13]　　老秋出去以后，他媳妇金珠在家里默默掉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她整日饭也吃不下，表现得特别恐惧，惊慌，听到一点动静都以为是派出所来抓她的，黑天也不敢睡觉，总是担心害怕。[/SIZE][SIZE=13][/SIZE][/P][P][SIZE=13]　　她的行为让老秋一家也很发愁。那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村里已经开始种地了，他的羊已经不能在田地里放了，他必须得上山去放羊。于是他对媳妇金珠说：[/SIZE][SIZE=13]“[/SIZE][SIZE=13]咱们也有一个办法可行，你跟着我到羊圈去吧，那里有间小草房，那儿离村里远，白天我在山上放羊，要是有人上山，我可以告诉你躲到山上，咱们总是能躲过去的，我就是害怕你在山上跟着我遭罪。[/SIZE][SIZE=13]”[/SIZE][SIZE=13]他媳妇金珠点点头说：[/SIZE][SIZE=13]“[/SIZE][SIZE=13]我不怕，只要能躲过去上哪都行。[/SIZE][SIZE=13]”[/SIZE][SIZE=13]金珠同意了他的想法以后。没出几日俩人就赶着羊来到山上居住，那时候金珠已经怀有六七个月身孕，她来到新安村已经十个月了，她已经学会了中国话。[/SIZE][SIZE=13][/SIZE][/P][P][SIZE=13]　　小文回去把听到的消息说给媳妇金波听时，金波很是不以为然，她对小文说：[/SIZE][SIZE=13]“[/SIZE][SIZE=1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已经出来一年了，哪里有人找过我们，没事儿的。瞅把你吓得，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SIZE][SIZE=13]”[/SIZE][SIZE=13]金波依然快快乐乐，嘻嘻笑笑地打发时光，在她的世界里就仿佛没有愁苦，灾难似的。[/SIZE][SIZE=13][/SIZE][/P][P][SIZE=13]　　还是她抱着过一天算一天呢？真的没有人会知道。魏齐俊的媳妇姜玉珊和金波差不多大，都在十八九岁的样子，非常孩子气，她只听齐俊的，只要他想出去躲着，她就跟他一起出去，她自己没有什么主意。[/SIZE][SIZE=13][/SIZE][/P][P][SIZE=13]　　在新安村娶到的这几个朝鲜女人中，小文媳妇怀孕最早，现在已经快生了。他们村里有一个叫田细妹的四川女人，已经五十多岁了，长得黑黑瘦瘦的，据说她在四川的时候，曾经做过接生婆，她看见小文父亲秦忠玉就会对小文父亲说：[/SIZE][SIZE=13]“[/SIZE][SIZE=13]你要抱孙子了，你儿媳妇怀的是儿子，这个我看得准，我可以打包票！[/SIZE][SIZE=13]”[/SIZE][SIZE=13]秦老汉始终半信半疑，他不相信她说的话，他认为隔皮猜瓜哪有看得准的，不过他真的希望他能得个孙子来接他家的户口本。[/SIZE][SIZE=13][/SIZE][/P][P][SIZE=13]　　秦老汉一项胆小怕事，听到她儿媳妇这些朝鲜女人会被遣送回国的消息以后，他很是担心，他对儿媳妇金波说：[/SIZE][SIZE=13]“[/SIZE][SIZE=13]咱家虽然没有钱，我借点钱你们还是到吉林白城子你姑姑那去呆上一段时间，等生了孩子再回来。[/SIZE][SIZE=13]”[/SIZE][SIZE=13]金波说什么也不想出去，再说预产期已经临近，他一个当公公的也不好逼迫儿媳妇出去，只得在家苦等着命运的安排。[/SIZE][SIZE=13][/SIZE][/P][P][SIZE=13]　　他们村的魏齐俊小俩口道是都想出去躲着，可是他父亲魏斌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是一毛不拔的人。他对儿子魏齐俊说：[/SIZE][SIZE=13]“[/SIZE][SIZE=13]要想出去躲着，你自己想办法，别想问我要钱，我给你买媳妇花了我四万多，已经够我受得了，在想问我要钱没门！[/SIZE][SIZE=13]”[/SIZE][SIZE=13]其实魏齐俊是新安村最漂亮的小伙子，个头一米八三，方脸浓眉，白白净净的，他站在人群里没有人能够看出他是一个种地的，都认为他一定是大学生，或者是个公务员。可是到了三十二岁却没有找到对象，这都是因为农村索要彩礼把他害的，每次媒人给他介绍妥了姑娘，到了过彩礼的时候，他父亲魏斌就百般刁难女方，就是不出钱，他总是认为钱给了女方钱就打了水漂要不回来了。因为他把钱看得太重，人家媒人就不愿意再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没有人再给他家魏齐俊提亲了。就是有看中他家齐俊的女子也都在父母的极力反对下与齐俊分手。所以他成了他们村里的最漂亮的大龄剩男，这么守财的魏斌怎么舍得拿出四万块钱给齐俊买媳妇呢？那还得从他家二儿子魏文俊被抓说起。他的二儿子文俊不像他家的齐俊那样懦弱，他能说会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长得没有他哥哥齐俊漂亮，个头只有一米六几，人畏畏缩缩的，他从小就爱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十八九岁就到外面闯世界。魏斌却整天以他的二儿子为自豪，觉得他的二儿子就是比他的大儿子魏齐俊有本事，不管人家是偷是抢，总是能够把钱赚到手。据说他家魏文俊是在一家贷款公司做打手，每年都可以往家里汇两万块钱，只要见到钱，魏斌就特别高兴。可是在一次索债的时候，魏文俊和他的同伙打死了债务人，因为是主犯被抓判了重刑。魏斌本来觉得自己的二儿子一定不用花彩礼就能找到对象，他家只要有一个儿子有媳妇，他就不再管他家的魏齐俊了，他的钱就省了。怎奈天不遂人愿，虽然两个儿子但是却要断子绝孙了，他才咬着牙拿出四万块钱给魏齐俊买了朝鲜媳妇。但是他却认为自己亏大了。所以他儿子魏齐俊问他要钱准备带上媳妇出去躲躲时，他给他臭骂了一顿。魏齐俊懦弱无能，听了父亲的话以后，也就没有了出去的心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他们村的曾庆志自从买了朝鲜女人以后就离开了家，带着朝鲜媳妇一直在外面漂泊。在[/SIZE][SIZE=13]A[/SIZE][SIZE=13]市呆上一段时间以后，就到[/SIZE][SIZE=13]B[/SIZE][SIZE=13]市再工作一段时间，一直是居无定所，赚了钱就吃光喝光，家里的草房都快塌了，人家也从来不想攒钱盖房子，是一个极其现实的无产主义者。[/SIZE][SIZE=13][/SIZE][/P][P][SIZE=13]　　新安村的这几个大龄剩男对于渴盼已久的爱情都极其珍惜，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买来的爱情会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命运会怎样捉弄他们。[/SIZE][SIZE=13][/SIZE][/P][P][SIZE=13]　　就在五月端午的时候，小文的媳妇开始阵痛难忍，家里人不敢怠慢，赶紧打车去了镇子里的医院，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天一夜，中朝混血的孩子小川儿迎着旭日阳光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小文和金波在孩子出生当天就给孩子起了名字，小名叫小川，大名叫秦川。[/SIZE][SIZE=13][/SIZE][/P][P][SIZE=13]　　白白胖胖的小川把秦老汉乐得合不拢嘴，他这才相信了田细妹的话，自己真的抱上了大孙子。儿媳妇出院回家，秦老汉早早地就准备了鞭炮。孙子抱进屋以后，他就在外面放了一挂鞭炮，又把准备好了的挂着红布条的弓插到门顶上，这是东北人的习俗，生小子（男孩）就挂弓，生丫头（女孩）就插旗，现在只有生小子挂弓了，生丫头就不讲究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杀鸡，炖小米粥，洗疖子，这些婆婆干的活计，秦老汉全都包揽了，但是他却乐此不疲。他终于可以告慰他妻子的在天之灵了，他们秦家有后了，他们有孙子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每天他都要到儿子的屋里看孙子，看着孙子那粉嫩嫩的小脸，心里头那个高兴，满脸的皱纹都乐开了花，拉下的几万块钱的饥荒也不觉得愁了。他逢人就说：[/SIZE][SIZE=13]“[/SIZE][SIZE=13]有人就有钱，那点饥荒算不了啥，孙子有了，我们爷俩好好干几年，饥荒也就还上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事情往往就是乐极生悲。他的儿媳妇金波还没有满月，乡里的派出所找到了他们家。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说：[/SIZE][SIZE=13]“[/SIZE][SIZE=13]金波已经登记在案，他们是受朝鲜委托来办案的，在被送回国前哪也不能去，否则拿你们试问！[/SIZE][SIZE=13]”[/SIZE][SIZE=13]此时秦老汉才知道，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们的情绪一下子从高山跌到了谷底，一家人哭成一团。小文哭得最厉害，温馨快乐的好日子没过几日就要生离死别，换成谁也真的受不了。因为孩子还没有满月，派出所工作人员并没有立即把金波抓走，只是告诉她哪也不能去，等着听候发落。[/SIZE][SIZE=13][/SIZE][/P][P][SIZE=13]　　老秋的弟弟建东家就住在小文家隔壁，建东媳妇秀娟一看到派出所的人员来到老秦家，知道他嫂子老秋的媳妇也会被派出所找上门，就赶紧跑到婆婆家去报信。派出所在老秦家登完记就开车直奔老秋家去了。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刚刚下车，就听到老秋的新房里哭声震天。几个工作人员走进一看，老秋母亲正坐在老秋家的屋里嚎啕大哭：[/SIZE][SIZE=13]“[/SIZE][SIZE=13]你这个败家娘们，你可把俺家老秋害苦了，俺家钱都打水漂了，我那苦命的老秋啊！[/SIZE][SIZE=13]”[/SIZE][SIZE=13]派出所工作人员进了屋，老秋母亲还是嚎啕不止。工作人员把老秋母亲驾到炕上对她说：[/SIZE][SIZE=13]“[/SIZE][SIZE=13]有啥事你说，你这是哭啥呀？[/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她对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说：[/SIZE][SIZE=13]“[/SIZE][SIZE=13]我儿媳妇跑了我能不哭吗？这外地来的媳妇说啥也不能要，我这不是鸡飞蛋打吗？[/SIZE][SIZE=13]”[/SIZE][SIZE=13]然后就一五一十的对派出所工作人员说了一番。等派出所工作人员上车走后，她立马站起来哈哈大笑。她儿媳妇秀娟对她说：[/SIZE][SIZE=13]“[/SIZE][SIZE=13]妈！您演技真是一流的，你这辈子不当演员真就可惜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来到曾庆志家，曾庆志的母亲李三歪正叼着小烟倚门而望，根本就没有把这几个工作人员放在眼里。派出所工作人员问她：[/SIZE][SIZE=13]“[/SIZE][SIZE=13]你家是不是娶了朝鲜媳妇了，你儿子媳妇呢？[/SIZE][SIZE=13]”[/SIZE][SIZE=13]她镇静自若地回答到：[/SIZE][SIZE=13]“[/SIZE][SIZE=13]你问我我问谁？我早就想上派出所报案呢！我也想找他们要两个钱花呢！我都揭不开锅了。[/SIZE][SIZE=13]”[/SIZE][SIZE=13]不论派出所怎么问，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都是新分配来的，他们不了解曾庆志的母亲李三歪，那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女赌徒，有了钱就赌，一辈子吃喝玩乐。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面对这样一个刀枪不入的农妇，真的无计奈何，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她家的茅草房，到魏齐俊家去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齐俊家住在村子最西头，根本不知道派出所来村里。齐俊出去帮邻居上山干活了，只有他朝鲜媳妇姜玉珊在家里睡觉。此时玉珊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因为妊娠反应强烈，玉珊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好容易睡着觉，忽听得外面吵吵嚷嚷，她从炕上起身揉着朦胧的睡眼往外面一看，顿时魂都瞎掉了。知道事情不好了，赶紧给丈夫齐俊打电话让他回来，如狼似虎的派出所工作人员不容分说，就把她拖进了他们开来的车里，把他拉到乡里医院去做人流了。魏齐俊接到他媳妇玉珊的电话如五雷轰顶，当时就蒙了。他是去给邻居上山播地种地去了，他赶紧开着播地的农用车紧赶慢赶往家奔，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媳妇早被派出所抓走了。为了见到媳妇玉珊最后一面，他从邻居家借了一台摩托车就风驰电掣地往乡里赶，到了派出所就大声问：[/SIZE][SIZE=13]“[/SIZE][SIZE=13]我媳妇玉珊呢？哪有你们这样抓人的。[/SIZE][SIZE=13]”[/SIZE][SIZE=13]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哪里会把他这个小小的农民放在眼里，据说一个叫秦指导员的人对他说：[/SIZE][SIZE=13]“[/SIZE][SIZE=13]你嚷嚷个啥，再嚷嚷把你也抓起来。[/SIZE][SIZE=13]”[/SIZE][SIZE=13]说着就指挥两个警员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SIZE][SIZE=13][/SIZE][/P][P][SIZE=13]他死命的挣扎，说啥也要见到他媳妇玉珊，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有点人情味，一起对秦指导员说：[/SIZE][SIZE=13]“[/SIZE][SIZE=13]领导咱们还是让他俩见见面吧，明后天人就要被遣送回国了，咱也不能给人家留下遗憾。[/SIZE][SIZE=13]”[/SIZE][SIZE=13]就这样他被人押着，见到了他那结婚还不到一年的媳妇玉珊。[/SIZE][SIZE=13][/SIZE][/P][P][SIZE=13]玉珊其实就关在和他相隔不远的房间里。两个人见面是抱头痛哭。此时在她们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哭得是昏天黑地。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还时玉珊先说话了：[/SIZE][SIZE=13]“[/SIZE][SIZE=13]齐俊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你恨我吗？[/SIZE][SIZE=13]”[/SIZE][SIZE=13]齐俊现在只知道摇头，都哭得不会说话了。玉珊是这几个朝鲜女孩里长得最漂亮的，个头一米六八左右，瓜子脸，杏眼柳眉，白白净净的。他们俩个小夫妻常常手拉手出去玩，人家都叫他们金童玉女，可惜值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能不叫齐俊伤心吗？[/SIZE][SIZE=13][/SIZE][/P][P][SIZE=13]　　金波被惊吓得当天就没有了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哭。小文忙了手脚，是又买奶粉又买奶瓶的，一家人忙活着给孩子喂奶。可是孩子吃母乳已经习惯了母乳的味道，不肯喝奶粉，这把一家人愁得，加上金波始终是抱着孩子哭，他家当时的惨状真的是难以言说。那时小文真是痛在心里，他还不能太表现出来，让金波更难过，一家人相处的最后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珍贵。[/SIZE][SIZE=13][/SIZE][/P][P][SIZE=13]　　再说老秋家，派出所工作人员并不完全相信老秋母亲的表演，开车上山去找老秋，那天老秋媳妇金珠感觉特别累，就没有跟着老秋一起上山放羊，她独自在家休息。老秋在山上放羊。山上林地的路都是土路，那几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把路冲得沟沟洼洼，起伏不平，派出所开到山根前的一座小桥跟前，过不去河了，因为那座木桥被雨水冲垮了，派出所工作人员只得下车步行。[/SIZE][SIZE=13][/SIZE][/P][P][SIZE=13]　　老秋在山上往山下一瞧，他心里一惊，这不是派出所的人吗？他想：坏事了，自己老婆金珠还在家里呢！这要是派出所人来到房子里，自己媳妇不就会被抓吗？已经来不及了，正在此时他家的那个象藏獒一样的牧羊犬正在他身边，他一声口令那个牧羊犬就听懂了他的话，直奔他家的茅草房而去，牧羊犬站在房门口狂吠不止，这才把正在睡觉的金珠叫醒，她坐起来从窗户往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赶紧披衣下炕，把自己的衣服锁到箱子里，悄悄地溜了出去，猫到树林里了。派出所的几个警员在茅屋前遭遇牧羊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劲地喊：[/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老秋你快出来，要不我们开枪了。[/SIZE][SIZE=13]”[/SIZE][SIZE=13]为什么这些警员能喊出老秋的名字，因为这里面有个叫赵明明的协警是新安村的。老秋一听要打死他的牧羊犬，才急匆匆地从山上下来，问他们道：[/SIZE][SIZE=13]“[/SIZE][SIZE=13]你们找我有啥事？[/SIZE][SIZE=13]”[/SIZE][SIZE=13]警员们说：[/SIZE][SIZE=13]“[/SIZE][SIZE=13]你媳妇呢？我们找你媳妇。她们这些朝鲜人必须得遣送回国。[/SIZE][SIZE=13]”“[/SIZE][SIZE=13]我媳妇早就跑了，我要是知道在哪我早就去找了。[/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道。[/SIZE][SIZE=13][/SIZE][/P][P][SIZE=13]　　警员说：[/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你可别跟我们玩猫腻儿，你给我们看着你家的狗，我们上屋里看看。[/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知道金珠已离开屋子，就叫住了牧羊犬，那几个警员进了屋。老秋和媳妇金珠在山上生活很简单，只有一床褥子一床被子，老秋媳妇金珠平时把自己的日用品都藏起来，害怕被人发现，他们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什么，就都灰溜溜地下山了。等他们上车走远了，金珠才挺着大肚子从林子里出来，她抱着老秋就哭，老秋一边用粗糙的大手给媳妇擦泪，一边把媳妇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拂到耳后，然后轻声安抚道：[/SIZE][SIZE=13]“[/SIZE][SIZE=13]别怕，他们走了，我想这些人不会再来了。[/SIZE][SIZE=13]”[/SIZE][SIZE=13]他把媳妇抱进屋，给媳妇冲了一杯蜂蜜水。[/SIZE][SIZE=13][/SIZE][/P][P][SIZE=13]　　魏齐俊到了乡里见到玉珊后，就一直在乡里呆着，直到金波和玉珊一起被拉走，他和小文才结伴愁眉苦脸地回了家。一年的婚姻生活对于他们来说，犹如一场梦，人走了梦也醒了。但是他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小文每天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只知道哭，秦老汉是忙里忙外，即哄孙子又要洗衣做饭，看着刚刚满月的孙子，秦老汉说：[/SIZE][SIZE=13]“[/SIZE][SIZE=13]川儿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呀！[/SIZE][SIZE=13]”[/SIZE][/P][P][SIZE=13]　　喂孩子是细心又繁琐的事情。两个大男人起初做起来笨手笨脚，不是奶热了烫得孩子哇哇哭，就是给孩子喂仰奶，不知如何是好。最初的一段时间爷俩总是面对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知所措，孩子尿了也不知道换尿布，孩子冷了也不知道添衣被，孩子在夜里总是不停的哭，爷俩也弄不明白是怎么了，家里乱作一团，活计也无心顾及。渐渐地掌握了一点经验，孩子也适应了奶粉的味道，饿了也开始接受喂奶了，吃饱了的小川也不再总是哭闹了。这样秦老汉在白天还可以出去干点活，晚上就在小文房里帮着照顾孩子，不出半年他就头发白了一半，越发地老迈了。[/SIZE][SIZE=13][/SIZE][/P][P][SIZE=13]　　魏齐俊还不如小文，起码小文还留下个孩子，魏齐俊可是鸡飞蛋打，只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因为这次打击，魏齐俊总是躺在家里啥活也不干了，气得他的财迷老爹魏斌总是来骂他：[/SIZE][SIZE=13]“[/SIZE][SIZE=13]你这个无能的东西，要不是我给你花钱，你连女人也摸不着，我算是白养你了，你把那四万块钱给我。[/SIZE][SIZE=13]”[/SIZE][SIZE=13]魏齐俊一生气，卷起铺盖卷走了。他后来去了广东深圳，以后他们村有好几个同乡奔了他去，咱先不说。[/SIZE][SIZE=13][/SIZE][/P][P][SIZE=13]　　世界上就是有苦有乐，有人欢喜有人愁。在玉珊和金波被抓走后的一个月，老秋媳妇金珠开始阵痛，她快要生了。老秋赶紧给家里的父母打电话，他家是大家庭，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人不容分说，赶紧开车去山上拉人，把人拉下山，但是一家人商量，金珠不能去医院分娩，害怕被乡里知道被遣送回国，只得派人出去用重金聘请最有经验的产科医生来家里接生。分娩的阵痛是痛里的最高级别吧？阵痛让金珠汗流浃背，此时老秋一直在炕边握着她的手，给妻子擦汗。[/SIZE][SIZE=13][/SIZE][/P][P][SIZE=13]　　老年人有个说法，老秋的母亲总是对大喊大叫的金珠说：[/SIZE][SIZE=13]“[/SIZE][SIZE=13]孩子别叫，这个要是喊叫，下一个还是喊叫，这样不好。[/SIZE][SIZE=13]”[/SIZE][SIZE=13]老秋在一边特别生气说：[/SIZE][SIZE=13]“[/SIZE][SIZE=13]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我们不要下一个。[/SIZE][SIZE=13]”[/SIZE][SIZE=13]整整折腾了一宿，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哭叫着来到了这个世界。[/SIZE][SIZE=13][/SIZE][/P][P]　　要知道后面的故事如何，请看下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