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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爱无罪
    [P]      夏日小晌午后,潘老爹带着极度虚荣的身子,勉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几天了?略摆了一下头,他极力地在想着,自己在这狭小的房子里躺了有多久?窗外,知鸟声此起彼伏地赛着高音。抬头望去,老爹浑浊的双眼被夏天炽白的强光刺得生痛。他闭上眼抬起鹰爪般的手揉了揉。真是不中用了!他心里感伤着,眼角也情不自禁地流下几滴被那哪强光照耀酸痛而逼出来的眼泪。此刻,他只有依靠着床边的小桌旁,眯上眼睛,静静地倾听着蝉声吱吱。这于他来说,绝对不是恬噪的杂音,而是一首优美动听的生命进行曲。这蝉声让他感觉到生命的流动,迸发出勃勃生机。让他感觉生命还一息尚存,阎王爷还没来勾他的魂。他满意地笑了笑,陶醉在他的音乐里。­
            稍后,老爹便觉得有些饿,他睁开眼睛环顾斗室,竟找不出一点可以填充的食物。无奈,只得抖索着拿起水瓶倒了杯水,仰头便灌下去。接着慢慢地拖着步子向外走去。­
           午后的阳光不再那么无情灼热,偶尔一阵南风吹来,说不出的惬意。街面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绿荫如遮的香樟树下,老伙计们又开始摆下了棋局在那拼命斯杀。老姚的残局玩得精妙,此刻,又刁着长烟杆,摇头晃脑地边腾云驾雾地享受着,边半眯着眼看着那个不服气的年青人在那冥思苦想着破敌之策。刚好老爹经过他准备换烟。“老潘,身体好点啦!”来来,老哥俩杀一局如何?”边说他边起身让座。­
          “唉!没那精神气咯!这有今天没明日的,还争个啥?”­
          “瞧你说的,有个头痛脑热的就服软了?几十年的风雨穿行,你不说已炼就得铜墙铁骨了吗?”­
          “我欲活百岁,阎王偏不依。这次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了。这不,特找老弟商量些事,帮我拿拿主意。了却了心愿,我也该安心地上路了。”­
          “快别这样说,老哥看得起,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帮得上,我是万死不辞。”姚老头又像个江湖侠客般的挥着烟杆当利剑,双拳抱胸拱了拱手,义不容辞的说道:“不过事归事,老哥的身体可要好好调理调理,还等着跟你决斗呢。”­
          第二天,一大早老姚骑着自行车,按着老潘给的地址找到临近小镇的周木栋家。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户人家,甚至可以说是贫穷的。三间平房单调,灰暗地立在周围的高楼边,显得寒酸、凄凉。未见主人家面,从老哥的描述和眼前的实景,他心里对这家便有了七九分的了解。只是他有些费猜疑,这个全市小有明气的经济重镇,居然还有这样的破败风景。他没多想,立好车,便径自走到门前,抬手瞧了瞧已经敞开着的大门:“有人在家吗?”­
          “找谁呀”?谁着他宏亮的声音落下,一个细长拖着的声音回答道,紧接着一个系着围裙干净利落的半老妇人匆匆出来。一手还拿着锅铲,一手掠起一缕头发夹到耳后。­猛然间见一个陌生男人立在门外,心里有些恐慌,紧张地问道:“这位大哥找谁呀?”­
          “请问这是周木栋家吗?我是老潘,潘子良的老兄弟,受他之托特意到此帮他办点事。”­
           听完老姚的话,妇人心里一颤,一丝不安夹杂着几丝羞涩,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一瞬间竟无语以对。­
           “怎么,这不是周木栋的家吗?”老姚加重语气又重复问了一遍。­
           妇人一听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着慌乱说道:“哦!这是你要找的周木栋家,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立门外了,快快请进。”­
            趁妇人忙着为他张罗茶水功夫,他紧快地将屋子扫视了一边。真难置信,在这闹市之中竟还有如此贫穷的人家,堂屋内除了正堂中间挂有一幅隔年旧年画算是装饰外,四壁则是斑秃不平的空墙。画下面是一桌四把椅子,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左手房门轻掩着,右手门大开,对着房门口处也是两把和客厅相同的椅子。门后往里面大约就是床了,也没看见有衣柜什么的。他没来得及细看,妇人已从后面小院里沏好了茶水端上来。­
          “让您见笑了,家里实在太寒惨了。”妇人低着头说着。­
          “没有,没有,简单、干净,看起来舒服。”的确,地上、桌椅甚至那陈旧、不平的墙壁上,看起来都是一尘不染的。这充分显示了女主人的勤劳和贤惠。只是,这贤惠的女人怎么又家贫如洗呢?来时老哥只说女人命不好,难道就是指这个吗?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思量着。偶尔斜视一下低着头的妇人,虽听老哥说她已近五十的人,可那除了鬓角隐隐有些灰蒙,满头依然是青丝,被她随意绕起的。身着细白衫,除了眼角那两道细纹显年龄外,不说,谁知道是五十挂零的人。­
          稍沉默一会,妇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起身说:“老哥这一大早的肯定没吃早饭吧!”没等老姚回答,她往后面张罗去了。­
          本想客套一番的老姚,见此景只好大声说:“吵闹了。”随后两碗窝着荷包蛋的面条端了上来。­
          “没有好招待,您将就吃着,我去后面菜地里把老周喊回来。”­
          等她夫妻二人回来时,老姚已吃罢面条,在哪边喝着茶边等着。“家里来客人了”周木栋一进门,瓮声瓮气地说完这句话后,径直走到老姚对面坐下,捧起那碗面条,稀里呼噜地开始用他的早餐了。­
          想必大清早的他干了半天活,饿极了吧!老姚看着埋头吃面的人心里想着。主人不语,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怎么说了,只干巴巴地坐着。幸好妇人从后面忙碌着又端上一碗面条,一见这气氛,忙开口对着自己男人道:“你也是的,那是给姚大哥的面条,你怎么就吃上了。”她边说边将手上的碗放在男人面前。转脸又笑着对老姚说:“也不知您吃饱没有,他这就……”­
          “够了,够了,那么大碗的面是我平日两顿的量了。别怪他,地里干活肯定又累又饿的。”­
          “他就是这么个老实疙瘩木头人,见人也没两句话,除了地里摸曲摸曲,他还能干啥?瞧这家里穷得都抬不起头见人了。”妇人幽幽地叹道。稍顿,她又问道:“潘老爹还好吧!这一晃都小两年没看见了,也不知他现今咋样了?”­
          看着妇人愁闷忧虑的样子,老姚心里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了。他不知老哥跟这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在大病期间非得请自己来帮他完成心愿。虽说老哥孤寡一个,可他为何要把自己一生的积攒留给这家人呢?他们到底有着怎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吗?听妇人的口气,她对老哥还是挺牵挂和关心的。老姚满腹疑虑却又不能多问,只能把他此行的目的向这家人一一说明。他想老哥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朋友一场能援手时当援手,何况这本是举手之劳。也希望老哥的心愿能真正帮助到这户贫穷人家,使他们的生活温暖幸福些。办完事情后,老姚没接受妇人的盛情挽留,急急地骑车回城了,或许他惦记着那一盘残局今天该跟谁切磋,还是心里存着疑惑想一探究竟呢?这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P][P]      老姚赶回家正好快晌午,姚老太已烧好了午饭等着。他来不及吃,就吩咐把菜打包给老哥送去,顺便在那喝两盅,老哥俩好说说话。“你也是的,要请人吃饭请到家里来吗?这又没什么像样的菜,怎么好意思拿出手?”老伴边往饭盒里装着菜边埋怨道。­
         “老哥病了好几天,身边又没个人照料,现在哪有力气走路。”­
         “这样啊!那我再给你们做个汤,一并带去。”说完她麻利的到厨房间去,不一会功夫汤已装好。“你顺便再去老记铺子里买两只熟烂的猪蹄,老哥最喜欢吃的。”­
         “嗯!还是我的老夫人心细呀!老生我这感谢大恩告辞了。”老姚学着那戏里的腔调在老伴面前滑稽的舞动着。­
         “去你个老不正经的糟老头子,别贪酒成个醉鬼回来,老哥的身体不适也不要勉强他陪你喝。”­
          “遵命夫人,老夫去去就来,你在家安心候着就是。”老姚挎上个放着食物的小篮,对着老伴点点头嬉笑着说完就往老爹家走来。路过老记铺子他没忘买上两只滚烫烂熟的猪蹄。老哥究竟跟这家有什么关系?他边走边思索着,今非得弄弄清楚不可。­
          他到时,老爹正靠在窗头发愣。“老哥,看我跟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说着他扬扬手中的油纸包,“老记酱蹄。”一看这独一无二的包装,老爹就报出了菜名。­
          “老哥好眼力,今儿咱哥俩喝上一杯怎么样?”说着他把手中小篮往老爹窗前的桌上一放,然后麻利的取出食物和食俱来。­
         “让我起来吧!到小厨间去,这这太不像样子了吧!”老爹挣扎着想下床来。­
         “别,老姚一把摁住,这又没外人,你就坐床上好了,懒得折腾啦!瞧这老婆子光拿两只桨没船我们划什么去?”说完进老爹的厨间里拿来两只小碗和汤匙用开水涮了涮。他为老爹舀了一小碗汤递上。“来,老哥先喝碗汤垫垫底。”然后他又把各自酒杯斟满。老爹喝罢汤略喘息便刻,精神好了许多。­
          然后他又举起酒杯,“老哥来,咱们喝上一口,先祝你身体早日康复。”说完,吱溜一声,他已喝下一大口。­
           老爹也端起酒杯习惯性的皱起眉头“吱”的一声喝了口酒。然后夹起一块猪蹄送到嘴里,“真香啊!”他眯着眼睛陶醉地赞叹。­
          “当然,老记铺子的酱卤没得话说,”老姚又举起酒杯咪了一口,又舀了一勺汤喝下。“老哥你随意慢慢喝,今我可不跟你斗了。还有,你托我事已经替你传达,他们听说后,又惶恐又高兴。大约从没想过有天钱会从天上掉下来吧!还有那周木栋的老婆说是过两天会带儿子来看望你。”­
         “他们真的很高兴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潘老爹喃喃地说。­
         “说实话那还真是可怜人家呢,不是眼见谁信现今还有这样穷的。看那男人老实但还算勤快,女人也贤惠,怎么就把日子过成那样?”老姚像是问老爹,又像是自语的说着。­
         “可怜,造孽呀!”潘老爹长叹口气。­
          恕老弟冒昧的问一句:“老哥你究竟有多少家底?怎么想着全部赠给那家人呢?”­
          “老弟问得对呀!这事我也正想对你说呢。俗话说信者不疑,我既托老弟帮我了理后事又怎会让老弟蒙在鼓里呢。不过这事说是一说,老弟可得把进口风,免得传出去,让我的孩子们不好为人。二十几年都忍过去了,莫要临了还给他们脸上摸黑,害他们一世抬不起头来。”­
          潘老爹一席话让老姚大吃一惊。“你刚说什么?孩子?”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潘老爹呆呆的问道。这街坊邻里谁不知潘老爹是个孤寡老人呀,别说儿女,连个远房亲戚都没听说过。怎么突然冒出了孩子来?­
          这时老爹不慌不忙侧过身子,在枕下摸索出一个软红缎子的小包来。当着老姚的面,哗得一下倒出了里面的东西。有五个存折,十来个银洋,最希罕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精致的核桃木雕刻的小首饰盒。“老弟,这就是老哥我积攒一生的全部家底。你帮我看看这拢共值多少?我也好给那姐弟俩分派分派。”­
         见老爹如此信任,老姚感怀不已,忙拿起拿几个存折细看起来。五个存折数目各不同,年限最久的一个上面钱最少。本金是九千元整,可已经存了二十五年。他边看边报给老爹听。“是啊!这张存折是珍儿出生时我帮它攒的,二十多年了一直没能给她用上。”老爹声音有些哽噎地说道。其余四张都是数目比较大的,“一个三万,一个四万八千,一个六万,一个五万。是这些吗?”老姚报完后问道。­
         “真没想到老哥还有将近二十万的家底,难怪王老头他们总说他深藏不露。老姚心里琢磨着。也不稀奇,据说在没搬到此地前,他也一直做着小买卖,从货郎挑子到小杂货铺,几十年如一日,有这点家底也不足为奇。只是这银元和这首饰盒哪来的呢?”­[/P]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5:21:42编辑过 ]
    燕子回楼,往事匆匆,风中辗转君不回头。闹花枝头只伤影,柳下堤里思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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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子良,是从南方流落到此地的,他的祖上曾经是非常有钱的资本家。解放时,虽说没收了全部的家产,可他有心的奶奶却偷偷隐藏了些许珍珠玛瑙、金银首饰等物品,由于这都属个人私品,又没登记在册,故而也就瞒了下来。等儿子们成家时,又偷偷拿出来分给几房儿媳妇。谁料想在那莫明其妙的年代里,他的家庭出生竟成了灾难重重的根源。大运动中,年少的他害怕像父辈一样被游街拷打折磨致死,甚至连他那些叔怕兄长们也没幸免。为怕断了他们老潘家的香火,母亲含泪为他做了一点干粮,又收拾几件衣物打了个包裹,让他逃了出来,而那首饰盒和银元便是他母亲塞给进包里,也是留下的唯一纪念了。以后无论日子多么艰难,他始终将那些物品珍藏,没舍得拿出去当掉。若干年后,他也凭记忆找回家,可怜母亲已上吊去世了。­
             在那一穷二白的岁月里,到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景象。年少的他只能像个流浪儿一样,沿路乞讨一直到湖北,遇到一个善良人收养,这才安顿下来。一晃几年过去,那个好心人患病去世了。所幸为他留下一副货郎担子,这样才让他解决了生计问题。好在他勤快又年轻力壮,每天摇着拨浪鼓挑着个货郎摊,走乡串户的倒也悠哉。­
             其实,潘老爹年轻时还是个英俊小伙。曾经有许多人为他提过亲,也有人看他孤身一人没什么牵挂,也想招赘为婿的。可他都一一谢绝,旁人不理解,久而久之,都视他为怪人,熟络的大婶子小媳妇们还时不时拿他开个玩笑,逗逗乐。­
             谁知道,潘老爹当时是想等哪天攒够了钱,要回到家乡去的。所以他不能在此成家,有了牵绊再走那就难了。­
             小镇上的日月见证了他多少寂寞的夜晚,又磨砺了他坚强的心。只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她。那个叫素琴的有着跟他同样可怜命运的女人。­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天空被一片火烧云映照的彤红亮丽。他挑着担子走在乡间小路上,清澈的渠水欢快地流淌,田里的水稻绿油油的正迎风摆动。像是在与你频频点头示呢。他心情舒畅地嗅着稻香,欣赏着天边的美景。走着走着,突然,冷不丁见水渠边,有个女人倒在那。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货郎挑子,走过去,弯下腰仔细查看。一只喷农药的药桶歪倒在一旁,一股强烈的农药味刺得他差点呕吐。一看这情形,便明白这肯定是农药中毒。他马上扳过女人的身子,只见那脸色苍白,浑身冰凉,伸手探一下还有呼吸。他四下看看见没旁人可求救的,便毫不犹豫地撩下自己的活命摊儿,把女人背起来,飞快地送到村卫生院里。事后,医生说好险,再晚一刻钟,那可真是回天无术了。­
             当女人家里人赶到时,她已醒了过来。那男人只说了声“谢谢”后,便只呆呆地盯着自家老婆看,再也没有一句话了。望了一眼救命恩人,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虚弱的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潘子良见此,忙示意她不必开口。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家伙什丢在半道上,于是客套两句便起身告辞,临走前他看见女人的眼角一个泪珠滚落了下来。­
             也是那珍珠般的泪滴,从此牵绊了潘子良一生,这是后话。当他赶回出事地时,还好,他的货郎挑子还安然无恙地在原地不动。等着他收拾起来,一起踏着晚风回家去。­
             那以后,女人的模样总在他脑海里出现。他很奇怪,这方圆几十里,那个村大,那个村小,甚至大小村各有多少户人家,他恨不的都能报上来。再加上他买针头线脑的缘故,那些大姑子小媳妇们,他几乎都面熟。独对这个女人却是素未谋面。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自己偏偏又对这样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她起了相思呢?­
             为此,他每到此地时总要多逗留一会。有事没事也跟她们闲扯几句,对他们的荤素玩笑,也半真半假地应付着。这一切的改变,只是想等到有一天能遇她再次相逢。可他一直没等到,难道她从不做针线活,那总该到隔壁左右家说说话串个门什么的吧!可惜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等到。来得殷勤了,反倒惹得那些媳妇们取笑:“是不是勾搭上那家小媳妇了,最近走的这么欢呀!”这再平日里跑都跑不赢的,。可如今,他也只“嘿嘿”地憨笑而过。任由她们戏虐去。­
             的确,他在相思人家的小媳妇呢。这样的一种情愫让他激动快乐又烦恼焦躁不安。他不明白,三十多年来,那么多大姑娘没让他动过心,而今,那个赢弱纤瘦、面色苍白的人儿,为何让自己如此牵肚挂肠?夜深人静时,他不免反省自己,这是不是一种错误的感情?自己是不是很可耻?是该为自己找房媳妇了吧!这样,或许能断了此念。为此他第二天,特意买了水果点心来请兰妈妈为他物色个合适的姑娘。­
              兰妈妈本姓王,名巧姑。是个热心快肠、能说会道的四十岁女人。那可真是天生了一张八哥嘴,能把死的说活,活得能说得飞起来。这样的人物不做媒婆那可真是屈才了。正因为她保媒的成功机率高,人们就依着她女儿的名称一声兰妈妈。久而久之她的真名倒没人叫了。无论大人小孩统一称呼她“兰妈妈”。说起兰妈妈,先前也是为他提过媒的,只是那一会,他一想着要回老家,也就断然拒绝了。如今看他竟拎着礼物亲自上门求她保媒,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终于熬不住了,那冷被窝的日子过够了?还是身上那把邪火烧得你难受?”­
              被兰妈妈一阵抢白,潘子良一手挠着后脑勺,又表情极不自然地“嘿嘿”憨笑一声。用以掩饰他内心的慌乱和不安,他无法将自己心里的感受说出来。也不知道如何摆脱自己相思困境。这样,也算是被逼无奈,不是计策的计策吧!当然,这是他心里话,是不能对人言说的。­
             “看看你,一晃三十已过。白白把那些好日子给浪费掉。好!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就辛苦为你跑跑。”­
              霜降后,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不过这也正是妇人们忙活计的时候。所以尽管天寒地动,潘子良也是日挑着担子出去做生意。那些灰暗寒冷的日子,因了他的拨浪鼓声,带给孩子们无尽的欢乐,也给这片贫脊的大地带了了生计。这期间,兰妈妈为同物色了两个姑娘,可是相亲时,不是他挑人家,就是人家挑他。再加上他并不十分上心,也就不了了之。朦胧之中他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一连下了几天的凄雨冷风,他只能窝在家里。每天做惯了买卖,一歇下来心里总觉得空虚、堵得慌。今天好不容易天放光明,阳光灿烂,他乐滋滋地挑着担子出门,先绕着其他村庄走了一遍,因为好几天没出来的缘故,生意比平时忙多了,所以等到周庄已快到鸡进笼时。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反正心里这样想脚下就这样走着。­
              那些常开玩笑的媳妇们一见他就忍不住拿他开心道:“小货郎,几天不见想死你啦!你可想着我呀!”说完见他扭捏不自然的表情,大家越发笑得开心了。一会儿大家各自选好自己的东西便回家为一家人准备晚饭了。他也收好货架准备回家了。还没等走出村,便听见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叫道:“小货郎,等等。”他只好停下脚步放下货担,回转身来一看。心里一阵狂喜,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吗?怎么今天这样毫无准备地就出现了。他呆呆地盯着来人走近,一时没了反应。­
             “有粉红和鹅黄的花线吗?给我各拿五条。啊!原来是你呀!”对方等他没反应,才抬头看见她的救命恩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的惊叹把他拉回到现实之中。“嘿嘿!那算不了什么,碰巧遇上了,谁都会这样做的。”­
             “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的命,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这心里一直不安。”­
             “素琴,怎么今天你出来买花线啦!一个担水的妇人路过歇下来问道。­
             “哦!刘嫂挑水呀!我婆婆她卧病在床,所以就出来配些花线回去给大嫂的女儿绣鞋面。”­
             “那你就慢慢挑吧!我要赶回去烧饭。”­
             “你快回去忙。”­
             “喔!你刚说要什么线?”­
             “粉红和鹅黄。”­
             “不需要其他的东西吗?”潘子良纯粹是为拖延时间地问道。因为他想这难得的相逢时间更久些。几个月不见,她脸色不再是苍白,看起来是那么秀丽温柔,一点也不似这块土地上其他的妇人们那样粗俗。说话的声音也像黄郦鸟一般婉转清脆。一双眼睛娇羞含怯,一点小媳妇的泼辣劲也没有。他看得呆了。他多想就这么盯着她看啊!­
            可女人买了东西,匆匆告别就转身离去。好像有人在催促她似的。一直看到她背影消失,这是黑夜前乡村最热闹的时刻,鸡飞狗跳,猪饿得大声嘶叫。偶尔有人家调皮娃娃的哭声也夹杂其中,凑成一只不和谐的生命交响曲。这首不和谐的奏鸣曲提醒他该回家了。­
              那晚,他彻底失眠了。为他们的相逢,为她柔情似水的一双眼睛。更是为他自己不可预知的将来惆怅。倘若她是那家的女儿多好,想起那个木讷的男人,他心里替他感到愤愤不平,他怎么配得上他?真是在糟蹋了一朵鲜花。他辗转反侧,心旌摇动,浮想联翩地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晨鸡啼鸣时才恍惚进入梦乡。­
             素琴回到家,男人已做好了饭。见她回来,只说声“吃饭了”,便拿了碗快盛了饭夹些菜蹲在屋檐下埋头就吃。她没坐下来吃,把罗卜饭盛在一个小盆里,盖在灶间的汽水坛上。把锅清洗一遍,从新点燃柴烧水为婆婆下了碗蛋花面,伺候婆婆吃罢,天已经黑定。­
              虽然婆婆平日里对她看管严厉,限制她的自由。可婆婆毕竟对她有救命养育之恩,在她心里早已视若亲生母亲。在自己头痛脑热时,她也嘘寒问暖。百般地关怀,这样一种亲密无间的母女情深,怎会轻易被动摇呢?­
             “木栋,你明天再给妈抓两副药吧!我看这两天妈的精神好多了,再吃两副应该就好了。”­
             “又要花钱,再花家里可就没钱了。”她男人嘟囔着说。­
             “你怎么说话的?小点声。没钱,就是借也要给妈治病。”素琴望着男人悲愤而又轻轻地说道。她怕妈年纪大听了儿子的话心里难受。­
             “咳!咳!咳!”里屋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素琴忙跑了进去,坐在了床边,侧身边为妈轻捶着后背边问:“妈你没事吧!怎么又咳了起来。”­
              “没事、没事,”老太摆了摆手说:“真难为你了孩子,那混蛋小子我还真放心不下就这样撇下你们就走。”­
             “妈,你不能这样?医生都说了,吃下药有效果,再服两剂您就没事了。”素琴眼圈红红的的,半带着哭腔说。她知道肯定是男人没心没肺的话被老太太听见,才惹得她感伤起来。­
             “好了琴儿,妈没事的,只要你能体谅,能安稳地呆在妈身边,比什么都强。那天再给妈添个孙子,就可真正放心了。”­
             “妈……!”素琴不好意思地摇着老太太的手叫道。其实他们已成亲三年,而她始终未能为周家开枝散叶生个一男半女。这在乡下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该受多少指责和白眼。好在她婆婆疼爱她,除了焦急倒也没说她什么,对外面的流言也是竭力地维护自己的媳妇。有这样的好婆婆,纵使男人再呆她也忍了,只为报答妈的善心和疼爱。­
      [ 此贴最后由若冰在2010-3-3 11:38:44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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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16px]     胡素琴十岁时母亲在一场温疫中丧身。教书的父亲草草埋了妻子,就带着女儿从湖南益阳流落到湖北来。那时,逃难的人到处都有,为了讨生活他们背景离乡。走在哪就落在哪,当年此地因一马平川,土地肥沃,只要勤劳,撒把稻种便能收获满仓。故尔一时间成了逃难者的乐园,每流落到此纷纷留下来。他们开荒种地,养猪放鸭,不久便在离周庄十几里地开外的地方,形成了专门以湖南人为主的自然村落。湖南湖北人从此土地相连,共饮一江水,在此生养繁衍,到素琴的父亲这,已是四五代人了。胡淑华就是奔着老乡来的,起先因他不善农活,只能靠养鸭为生。在那个靠计划经济的岁月里,经济极度贫乏,物质奇缺,人们但求能有个温饱便已满足。凡事超出农业范畴者统统视为不务正业,所以,养鸭可想而知在当时是流浪汉们登不上大堂的无奈之举。那他们的生活也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温饱难求。直到胡淑华在乡邻的帮助下又从事教师工作,他们的生活才相对稳定下来。而她现如今的婆婆的娘家也是湖南,当年只身飘泊到这,由老乡牵引嫁在了周庄,算是落籍在此。随后便认老乡为娘家人,逢年过节走动走动,也算是以慰思乡之情吧!可惜她命不好,在一个狂风怒吼,倾盆大雨淋淋的夜晚,她家的土坯房因承受不了风雨侵袭而倒塌。丈夫因此丧命,唯一的儿子大脑为因受倒塌的房屋重压而受损,守寡多年,虽经她悉心抚养,可等他成年以后,很不幸还是成了个脑障者。
               那时,婆婆的娘家人就住在学校边,故尔每当她带儿子回娘家时,总能看见素琴。对这个身世飘零又聪明灵秀的女孩,有说不出的喜爱。而自小缺少母爱的素琴也对她非常依恋。每有好吃的也总是跟儿子一半素琴一半,过年时儿子有新衣,也必然有素琴的。见此景,有好事者便想撮合两家变为一家人。没想好事难圆,素琴不满十五岁时,父亲因患肝病而去世。她再次经受了命运的无情侵袭,小小的温暖的心再次的跌入冰谷。
               所幸有婆婆的疼爱,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在经过素琴的同意后便跟着婆婆一起生活。从此改口叫妈妈。尽管日子过得清苦可也温馨,那会,周木栋已会下地帮母亲干活了。
               往事历历,一一在脑海里闪现。素琴睡不着,丈夫的呼噜声更是让她倍觉烦恼。她只好用脚蹬了蹬他,可他翻个身,没过三分钟又开始了。“唉!”她一声长叹!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注定一辈子就这样睡在他身旁了吧!没有语言的勾通,心灵的融会。每次上床匆匆的房事后,他就倒头而睡,仿佛她只是他的一件工具,用罢就随手搁置一旁,丢下她漫漫长夜独自孤寂。这就是命吧!她忧怨的想着。鸡鸣两遍时,她心乱纷纷地坐在床头,绣起了鞋面。
               乡下的早晨,人们总是很早起床,打开鸡笼、敞开猪圈,任那些畜生和家禽四处撒欢着。这样的时候牛也不会老实,拴得急了,它抬起后蹄乱踢腾,或是哞哞地大叫以示抗议。这样主人会牵着它去喝点水,随后遛哒一圈再给点草料,它便安静而悠闲地在哪边细嚼慢咽。边欣赏着狗儿打架,鸡子争食,或是看老猪饿极了,在一片轰轰声中徒劳地徒乱拱着泥土。
              素琴一大早从后井里挑了两担半桶水水,等她煮罢猪食,烧好早饭,男人才懒懒地起来。婆婆好的时候,除了挑水体力活外,这些全都她自己做,根本就不需要素琴插手的。而挑水这类活她也总是吩咐儿子去做。地里活路不紧时,她尽量让素琴歇着,由她织个毛衣也好绣双鞋垫也罢。好像以此来弥补儿子对她的亏欠一样。她明白自己太自私,把这好个姑娘许给儿子,委屈亏待了她。所以尽可能在各方面像所有母亲宠爱自己的女儿那样对她。因此它们之间没有了婆媳之间的那种磨擦,有的只是浓浓的亲情。这让许多大嫂小媳妇们羡慕死了。说她真有福气修得这么一个菩萨心肠般的婆婆,有谁知她是视婆婆为亲娘般热爱着呢?
               只一桩就是不许她出门到别人家串门,令人不满也不解。其实,婆婆也是为她好,因为她的秀美和温柔,很容易让那些登徒子们心生邪念,而自己那个懵懂无知的儿子又不能像个大男人那样保护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
               早先,素琴偶尔也是可以出去转转。结婚那年冬天,她到村西边的二嫂子家学新绣样,几个姑娘媳妇们围着火盆,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大家才有些念念不舍地起身出门各回各家。乡村的冬天总是安静的,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吃罢饭或掩门烤火,或上床暖被去。寂静空旷的夜,除了北风呼呼夹杂着偶尔一两声犬吠,乡村的冬夜如此的静悄悄,静的苍凉而神秘。
               素琴家住东头有几步路,走到一处柴火堆前。蓦地跳出个人来一把将她拽向柴垛前,就势将她扑倒,满嘴酒气的对她污言秽语,欲行不轨。天冷,来人头上套着那种可以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绒线帽,完全就像电影里的飞天大盗一般。他一只手用力捂着素琴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身体紧压着她,另一只手解她的腰带。素琴在他身下使劲扭动着使他不好解开裤带。头也拼命左右摇摆着,想挣脱他的控制大声呼救。眼看他将要得逞之际,素琴恼怒中一张口咬住对方的手指。可能是吃痛不过,他一松懈,素琴翻身爬起来边哭边往家里跑。第二年芝麻花开的季节,素琴在地里摘芝麻花准备做甜酒曲子用。因为天热,下地干活的人早早收工了。她只顾弯腰摘那些粉白的花儿,没成想被自家房下的一个侄儿看见,或许是那花人两相映的美景诱惑了他的欲念吧!他猫着腰嗖嗖几步串到地中间,一个恶狼捕食欲对自己年轻的婶婶行非礼之事。亏得有那路人经过,她大声呼叫吓走了那小子,才免于受辱。就这样她已是吓得半死,后来没人作伴她再也不敢一人下地干活。
               有了那些个恐怖经历,老太太也着实不放心。她了解明白素琴,可旁人呢?万一出了什么事!说不清该指责的人是谁了!何况女人遭辱历来被视为不贞不洁,仿佛她们是主动去受辱的一样。没有宽容和同情,世俗眼里她将永远背着沉重的枷锁,抬不起头直不起腰。何况自己的媳妇又是那么个标致人儿,更是招得满城风雨了。为此,老太太就尽量不让她出门,下地也必是有儿子相伴才放心。这也是潘子良之所以走村串巷一直没见过她的原因,每次都是老太太替她买针线什么的。
             吃罢早饭,素琴让丈夫去镇上给婆婆抓药。可那家伙牛脾气上来,偏偏不去,还说自己媳妇傻只知道乱花钱。气得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又怕婆婆听见。懒得跟你说了,她恨恨地走进里屋,“妈,我去镇上给您抓药了,你好好歇着。”
              “那你就找个伴快去快回啊!”婆婆不无担心又无可奈何地说道。
              “知道了妈,我很快就会回来,还得赶着给您煎药呢。”她边说边解下围裙和袖套,弹了弹本就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辫好头发就出门了。
              素琴知道婆婆的用心,可她不想约谁,自己又没功夫陪人家闲逛,何必呢?深秋里,到处一片萧瑟。也没令人欣赏的风景,令人郁闷着。到镇上也就十里八里的路程,为节约几毛钱她没舍得坐车,只脚步匆匆的走着。
              快到镇边上了,这里已是熙熙攘攘的人多了起来。经过十字路口就进入镇中心,她正准备小心地穿过马路,好像听见有人在叫:“素琴,素琴。”她愣住了,自己从没熟人在镇上,难道是有人跟我同名?管他呢,反正不是叫我。她稍作犹豫便继续向前走去。“素琴!”这次声音更近了些,直冲她来的。她只好停住脚步回转身,看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冲着她笑。“原来是你,真巧!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你。”
              没错,他正是潘子良,此刻正满怀喜悦地望着这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眼睛流淌着深情。“不是巧,因为我就住在这镇上。这里是我每天的必经之路啊!”他满怀柔情的说道。
              素琴从没被男人这样深情地直视过,不免害羞地低下了头。两只手也极不自然地绞着衣角,心儿慌得怦怦乱跳。站在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潘子良看着她羞答答的模样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同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于是很自然地问道:“这么大早你赶镇上来有什么急事吗?”
              “嗯!是给我婆婆抓药来的。”她依然低着头轻声答道。
              “哦!为这事呀!那你吃过早饭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去买包子油条。”
              “不,不,我已经吃过了。”素琴刚放松点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抓药,然后再一起往回走好吗?反正我是去你们村的。”说完不等素琴回答,他就一甩膀子,把货郎挑子担上转身过马路。素琴只好乖乖地跟在后面。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为什么要跟在他后面?她边走边恼怒地想着。要是被人看见……那怎么得了。想到此,她放慢了脚步。
              “你怎么搞的?刚不是说吃过早饭吗!怎么一会又饿得没力气走路了。”潘子良明白她的心思,故意逗笑着说。
              素琴抬头本想说拒绝跟他一起走,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和那张笑脸,让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悄没声响,她紧走了两步跟上。
              “你婆婆的病很重吗?需要这一剂一剂地煎药吃。”回去的路上,潘子良关切地问着。
              “医生说如果这个药吃下去有效果,就紧着再抓两副吃,这样病就好得快些。我也想我妈快点好,那样家里就不再那么冷清。”
              “你妈?她不是……?”
              “喔!她既是我婆婆又是我妈。”见潘子良大惑不解地追问,素琴才对救命恩人说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婆婆对她的恩德和宠爱。
               听完她的叙述,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充满心间。他侧面看了看那双略带忧伤的秀目,似乎还沉浸在往日的悲伤里盈盈欲滴。望着她兰花小棉袄裹着的纤弱身体,他真想将她拥在怀抱里,给她温暖和关怀,使她不再忧伤,让她笑魇如花,永远快乐。
             临近村口,素琴坚决没跟他一起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在意着什么,虽说这样对救命恩人有些大不敬。可她就是不敢,也因为那莫明其妙的慌乱和那双深情的眼眸,她有些迷惑了。
              路口分手前,潘子良急急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回答他的只有那回首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勾魂摄魄,他呆呆地立在那,忘了他的生意,他的拨浪鼓,忘了自己,一时间真不知今夕何夕了。那个女人给了他无限的向往和憧憬。他的生命从此将不再是孤寂无依了。 [/SIZE]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5:51:10编辑过 ]
        燕子回楼,往事匆匆,风中辗转君不回头。闹花枝头只伤影,柳下堤里思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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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16px]        回到家时,男人已不在,大约是下地去了吧!她也没指望什么。放下手里东西冲着里屋叫了声:“妈,我回来了。”没人回答,妈又睡着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随后又麻利地系上围裙,把药罐里的药渣埋到路边的小坑里,洗刷干净后又从新加水把药倒了进去,把它放在一个用砖头垒起的小灶上烧些短树枝煎熬着。­
                 那些树枝还没完全干,因此燃烧起来困难。她只好拿把扇子坐在小板凳上在那扇着,弄得满面烟尘。药快煎好了,她才轻轻走进里屋想叫妈起来服药的,谁知她推开房门却看见床上空空如也。心里不免吃惊道:“咦!这大门没锁的,妈到哪去了”?她边说边退出来准备出去找找看。正在她锁门功夫,听见母亲欢快的声音:“琴儿,你回来啦!”­
               “是,妈您病还没好呢去哪了?门也不锁,吓我一跳。”素琴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说道。又连忙迎上去搀扶着老太太。­
               “你妈阳寿还没到,那点小病小灾的怎么能够吓倒我。看这精神不是好着吗,你就别担心。”老太太乐滋滋地说。­
                走到门口,老太太说:“琴儿,端把椅子出来我坐外面晒晒太阳。”­
               “好!您打哪来,像捡了金元宝似的这么高兴。”素琴也满心欢喜拿了把椅子走出来对婆婆说道。­
                “那可是比捡了元宝还珍贵。前面王婶家今天来了个算命先生,听说看相问卦特别灵验。这不你大嫂子特意喊我过去,为你算了一卦,”­
                 “为我?”素琴捧着碗药诧异地望着婆婆说。­
                 老太太满脸堆笑的向她招招手,她把药放在小板凳上晾着,“妈,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不是神秘是高兴,大喜事。”随后老太太对素琴耳语几句。­
                 “妈,您又听算命先生胡说。”素琴羞涩地低下头。­
                 “没胡说,他还许下,明年你生下娃娃他还得来讨杯喜酒喝亲自为孩子赐个名呢。这下我可以抱孙子咯。”老太太兴奋地说道。­
                这一天是非常愉快的,老太太的病好像去了大半。晚饭后都各自归屋休息去了。躺在床上素琴­怎么也睡不着,男人刚刚又像猛虎般将她身体侵袭一遍。他气喘吁吁地享受够后,汗都没干倒头睡着了。她轻轻地下床洗了一遍,重新躺回床上,摸着自己扁平的小腹,心里千思万绪。莫非自己有什么毛病?三年多这竟然纹丝不动。唉!这明年要是再没动静,妈妈该有多么绝望啊!她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天大亮时,她竟然还没醒来,老太太起来做好了早饭,儿子吃过就出去。本想叫她,可见她睡得那么香甜,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意,就忍住了。她想着小俩口昨晚可能是太累了吧!­
                素琴是在梦中笑醒的,等她回到现实中,回味刚才的梦不禁羞得面红耳赤。她竟然梦见了小货郎,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人,在梦中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靠在床头,她一一回味着那梦境里美好的感觉,要把它牢牢刻在心头。­
                过了腊八,家家户户都为新年忙碌着,即使贫穷,他们脸上依然洋溢着对生活的无限热情。特别是过年,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平素日里积攒的痛苦,都能随那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化成青烟荡漾开去,唯有欢乐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流淌在新年的每个角落。­
               这样的红火喜庆的日子里家家都开始磨豆腐、打糍粑,熬麦芽糖,做糕点,多数人家还开了油锅炸起麻花、散子、落花生和苞米花,真是太多好吃的东西了。孩子们欢腾地在灶台边案板旁来回戏闹穿梭。大人们为了方便做事,常抓一把做好的吃食塞给他们,“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于是孩子们心满意足地一遛烟跑出去了。­
               虽然素琴家没小孩,可每年这些传统糕点还是要准备的。一来大人们也有贪嘴的时候,二来亲戚们来拜年,得拿点好吃的款待小客人。一般差不多过了小年,该准备的东西都已完毕。­
                这几天闲下来,素琴又开始忙着做小孩的绣花鞋了。自从那次梦见小货郎以后,她总心神不宁,思想老开小差,好几次把手指头都扎破。她有些恼恨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哪里知道自己是害了相思呢?只一股脑地想着有这些念头是下作、是可耻的。她怎么可以为一个只见过那么一两回的男人而胡思乱想呢?何况自己有丈夫。“啊!这让妈知道了,她该是多么的伤心、失望啊!我怎么可以惹妈生气、难过呢。”素琴边绣着鞋面边思量着。“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一下也不要想。”她暗暗对自己说道。­
               其实从那次镇上相遇后,他们又见过一次。只是因为人多,她买了花线就匆匆离去,甚至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害怕那双深情的眼睛,她怕看,怕自己一看就掉进了他的一往深情里。­
               近来潘子良的生意有些清淡,本来他可出去也可休息。一年了嘛!家家户户热闹地忙着过年,他日里来风里去,也该休息一下。拾掇拾掇一下屋子,包括他自己,再备上点物品也好跟万家同乐共度新春了。可是他没了那种兴致,脑子里除了素琴还是素琴,特别是这样清闲的时候。“要是能看见她多好啊!哪怕是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也是幸福的。”他坐在屋檐下,燃着支香烟,望着青烟遐想着。最后他灭掉只抽一半的烟,返身进屋,挑出货担出来,随手把门锁好后,又下乡来。 ­
                 走出镇上后,他的脑子里一片茫然,竟不知该往哪去了。本来就没打算要做生意,自己这是干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随便哪转转吧!他自我安慰道。于是没走大道,转回身朝着江堤上走去。那条堤是可以通到素琴那个村的,他知道,所以下意识中他踏向那个方向吗?­
                 夕阳快要下山了,“今天割草的人怎么还没回来?”老太太切完猪菜,捶捶有些酸胀的后腰,心里嘀咕着。每年这个时候,每家都要出个劳力上那沙洲上割些青藤草储存哪儿,因为过年嘛,人们都要尽兴玩一玩的,牛没人放,可以拿这些青藤草慢慢喂,而且这草特别能长膘,牛儿吃了,过罢年春耕正好使上力气。所以,每到年前队里总是派人去割上一大堆草回来。今天轮到周木栋和另外五家人去的,平时应该早就回了,今儿是怎么了?老太不放心,于是喊到“琴儿,你把饭菜热一热吧!我去看看栋儿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琴儿一听忙从屋里出来说:“妈,还是我去看吧,这上堤下堤的,路又陡又不平,万一您不小心扭着摔着怎么办?”­
                 老太太一想也是,这天快黑了,她年轻眼尖脚快的,比自己方便多了。“也好。那快去快回,别让妈惦记着。”­
                 琴儿应了一声,就出门往江堤方向走去。江堤离她家这不到七百米,她难得出来透气,心情很舒畅,欢快地迈着脚步,一会就爬上了江堤。“好久没上来了”她有些气喘吁吁地自语道。于是她稍停了下,看着远处夕阳下的江面,微风的荡漾出层层金波。“呵!原来太阳下山时在江堤上能看见这么美的风景。”她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无比的自豪。回转身,她又从高处寻找自己的家,在那,她看见高坡上掩隐在各色杂树之间的正冒着青烟的三间老房。坡上只有稀疏的几户人家。坡下人家就密集,大多也掩在杂木里。正是烧晚饭时间,那些树木间青烟袅袅。近处池塘边,几只野鸭嘎嘎地扑棱着翅膀。一切是那么的恬淡、亲切!“多美呀!”素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随后她又侧转身朝南边的江堤走去,再往前两百多米就有一条小道通往沙洲上。那是长江的分支线上的一片绿洲。土地肥沃,树木茂盛,适宜各种植物生长。除了庄稼,还有大片森林和杂草,是个天然放牧场。她的男人就是在那树林割草藤。­
                 其实站在江堤上远远地就可望见那片树林,当然如果林子里有人也看地清楚。走到那条被人踩得弯弯曲曲的小道处时,素琴以手挡在额前,极目远望,树林里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她犹豫了,不知要不要到洲上去。“算了吧!再往前面的树林走走看。”她心里想着,便抬起准备下堤的脚,继续走着。这片沙洲连绵好几十里,每段分属不同的农场管理,隔着江堤,也对应着不同的村庄。所以,一直以来,各个村都只到与自己相对的洲上放牧打草。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一样。多年以来都沿袭着这样以条不成文的规矩,互不侵犯。“他们应该不会到前面的林子呀!再往前那可是卢家村的地盘了。”她边低头走着边自言自语道。­
                “素琴!你怎么到这来了?”突然一句惊讶的问话,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是你!”她惊魂未定地说道。眼前正是那个害怕想却又忘不了的人。怎么会这么巧,他怎么挑着个货郎担子走到江堤上来了?­
                 同样的疑问和惊讶也在潘子良的心里盘旋。“我不知道为什会走到这,”他老实地回答说:“本来是不出门的,可我在家里呆不住,心里直发毛,无法安静下来。所以就挑着担子出来毫无目的走着。真是没想到啊!能够遇上你。”­
                 他最后那句热切的话,一下敲在了素琴的心坎上。他孤单一人,在别人都满怀希望和喜悦地盼着新年时,他只能挑着一担货摊毫无意义地排遣着他的寂寞吗?还是他在盼望着……什么?不管怎样,这是多么可怜啊!她心里酸涩,有种分泌物悄然地涌进眼睛。女性天生的同情心此刻占据了她的心房。使她变得比平时胆大了些,她抬起头望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天快黑了,你不做生意一无所获的,怎么还不回家去?”­
                 她的话,她扬起的直视着他的脸和那双盈盈欲滴的秀眼,在这夕阳背投下,她周身陷在金色光环里。那样的纯静,那样的美丽,他的心被深深地震撼,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道出来。只呆呆地凝视着他所倾慕、所喜爱的犹如天仙般的女子,半天才幽幽地叹道:“我是在等你呀!我之所以心神不宁,无法安静下来,全部因为你,因为我时刻想念你!”­
                 听着他深情的话语,素琴有些迷惑,有些眩晕。心儿扑通扑通地乱跳。眼前这个让她思念的人,她也早看出来他眼睛里掩藏的秘密。只是这些滚烫的话语她从未听见过,她的男人除了在她身上索取快乐以外,从未有过一句贴心的话,那怕是一个细小的温存的动作。跟丈夫她只能算是完成任务,了却妈的心愿。因为她爱她的婆婆真的胜过亲妈。­
                 而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慌意乱,她满脸红晕羞涩地垂下头,害怕他再说出那样的话,她担心自己会经不住诱惑,只好轻声地说:“你快回去吧,天真的要黑了,我还得找我男人。”­
                “不,我不想走,舍不得走,见你一面多难啊!”潘子良哽噎地说道。这个羞涩甜美的女人早已钻进他心里,占据了他的灵魂,霸占了他的思想。虽说他们只有短短的几次会面,可从她那一汪秋水和只言片语中,他扑捉到一种信息。他肯定她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她不能将自己的感情泄露出来,她害怕。而自己何尝不是为她着想,大半年来苦苦地压抑着自己,说服自己,甚至多次去相亲。可结果是适得其反,他的思念愈来愈深。平日没事安心看看书,或是跟人下下象棋的兴致全然没有了。以致于在这短短时间内,他竟爱上了香烟。想她的时候他就在香烟里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
                 有好几次,他真想跑到她面前跟她说带她走,他也估算了一下这几年下来,他竟积攒了一千多块钱,还有母亲当年留给他的那些首饰等物品,他自信完全能带她去任何一个地方安家,给她幸福的生活。但是,他没那样做,怕自己的冲动会吓着她,她是那么的软弱、胆怯。万一弄不好,她恨起他,甚至再也不理他了,那岂不是糟了。所以,他只能忍受、等待,究竟能等来什么呢?他不能预知,但最起码这样偶尔能遇见她吧!他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可今天,冥冥中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将他引到这,并与她不期而遇。这难道不是上天被自己的痴情感动了,而赐予的的惠顾吗?他再也无法控制了。任感情的阀门打开让它倾泄吧!他想着,大胆地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根喃喃地叫道:“素琴!素琴!我的素琴。”­
                 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那一刻她全身颤栗,身子不停地抖着。她的意识一下全没了。只觉得浑身软绵绵、轻飘飘地像要腾空飞去。他急促的呼吸吹进领口,使她脖子痒痒,她只好侧过头去。­
                “怎么啦,不舒服?”他边说边打横一把将她抱起,然后走下到江堤中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他把她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只留下淡淡的晕红,就像此刻素琴的脸。没有了太阳,空气开始变冷,而此刻两个深情相拥的人,却似一团火焰燃烧。­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那么深情而专注地吻着她,她在他怀里就像一个小精灵一样,那么­温柔。[/SIZE]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6:08:55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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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一阵夜风袭来,素琴不禁打了个冷颤。刚才的一切像是场梦,而自己就是那梦中人。“要死!我这是怎么啦!”她幸福又惶恐地边走边回味着刚才与潘子良的缠绵情境。要不是她猛地惊觉过来,怕是他真会在那冰凉的石头上将她拥抱一夜。他是那么热爱着她,以致于忘了一切,拥她入怀,他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他孤独的生命里从此将不再寂寞了。而她呢!头脑被惊奇、兴奋和甜蜜塞满了,这个男人给她的一切不亚于一场暴风雨的袭击。“啊!天啦!这是真的吗?”她双手不由自主地围在他的腰间。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甜蜜激动得快要喊出了。终于她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只喃声低语道。­
                  “当然是真的,我们就拥抱在一起。”潘子良半天才舍得将嘴从她脖子间移开,轻声地附和说。说完,他又用力将她抱进,像是要把她嵌进骨髓里去一样。素琴有点吃力不过,扬扬头想松动一下,忽然从他肩膀处,她发现夜幕真的已经降临。这发现让她大吃一惊。她忙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
                  见她像头受惊的小鹿,潘子良满脸疼爱地问道:“怎么啦,素琴?”可转旋即他便明白了。百米之外已看不见事物,“害怕了吗?”­
                  “嗯!”她点点头应道。­
                  潘子良没说话,只牵起她的手走到堤上他的货担旁,并熟练地从木箱里摸出梳子,帮她把头发梳理整齐。然后用力抱了一下她说:“快回去,免得你婆婆担心。”那一刻她很感激,感激这个深情又明理的人。­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江堤的。幸亏走得及时,刚到大路上,她便看见婆婆正往这边来。她心蓦地揪痛了一下,一种酸涩涌上来。没等它开口,模糊中老太太见有个人影朝她走来,忙叫道:“琴儿,是你吗?”­
                  “是我,妈!”素琴赶紧走上前拉住婆婆的胳膊。­
                  “回来就好,妈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盼回木栋,你又半天没回,真担心死了。”婆媳俩边走边说着。到家时,天已完全黑定。素琴对妈撒谎说是为找木栋跑到外洲上去,因此耽搁到现在。­
                  “累坏了吧!快歇着妈去给你盛饭。”­
                  “妈!不累,让我自己来。”素琴羞愧地说。­
                  “爬上爬下的走那么远的路,怎么不累,别跟我犟。”老太太边走边说的已经进到厨房。­
                  “以后啊别再找这个木头,他回来也不言语一声就在你德叔家喝酒,害这些人瞎操心。”老太太说着。­
                    这一夜,素琴又睡不着,折腾了大半夜,鸡叫时才朦胧过去。­
                    正月初十是老太太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因为她的老婶婶是这天的生日。虽说都不是至亲,可几十年的相交她们的情份也自是非浅。年年到这天,她多少备份薄礼前去给老人家摇灾(祝寿的意思)。一大早婆婆对素琴交待说:“怕是跟老秭妹们相聚,一时不会回来,要她好好照看着家里。”其实每年如此,可人老了话多,对那些话总不厌其烦的重复着。­[/P][P]      “知道了妈,家里有我你就安心地在那住两天吧!”素琴笑着对码婆婆说。那天不知为何木栋像个小孩非撵着他妈要一起去。老太太不放心素琴,可又劝不住那个犟驴只好一再叮嘱媳妇小心,这才无奈地带儿子一起走亲戚去。­
                   难得一人在家,素琴没觉得轻松自在。空气中弥漫着寂静压抑着她的心情。“真无聊!”她只好找些旧毛线在那胡乱织着。这时,门外有传来了一阵杂踏的脚步声,很明显有人往她家走过来。是谁?该拜年走亲戚的早已都来过。她疑惑着,起身向窗外张望。原来是坡下的桂兰和林嫂,二人满脸春风地边说边笑快走到家门口了。她连忙放下毛线,跨出房门准备迎接二位新年的旧客。到了大门口没等她张嘴,便听见林嫂热情诙谐地对她喊道:“素琴,这新年巴结的也不出去逛逛,在家陪木栋过年呀!”­
                   “别拿我说笑了。来来,快进来坐,我去给你们沏茶去。”素琴说着准备去厨房拿暖水壶。­
                   “别忙活了,我们是来喊你一块去镇上看赛年会的。听说今年比哪年都要热闹,狮子、龙灯、采莲、高翘还有唱戏呢。”林嫂一口气像报花名似地说道。­
                  “我婶娘和木栋呢?”桂兰朝屋里望了望问道。­
                  “噢!我妈跟木栋去老外婆家了。你们还是喝杯茶,这大过年的来了。”­
                  “没那么多规矩,还是快走吧!免得去晚了没个地方落脚。”­
                   也是,这穷乡僻壤的,平日里要不就忙,闲来也没个好去处。只有逢年过节盼着看场戏什么的。何况年下正是撒了欢的尽心快乐的日子。素琴仔细看二位浑身上下整洁干净。“那我进去换身干净衣吧!稍等。”­
                  “嗯!快点。”桂兰催促道。­
                   等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镇上那万人大会场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了。听着里面唢呐声声,锣鼓咚咚里还夹杂着阵阵叫好、喝彩声。她们心急如焚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也只能偶尔间从那些脑袋缝里看上一眼。“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不一会林嫂被挤得满身汗,眼胀脖子酸地抱怨说。人越来越多,刚她们还在人墙之外的,眨眼功夫,已被包围在里三层了。­
                  她们想尽量往一处靠,可最终还是被挤散。素琴慌张地连连喊道:“林嫂、桂兰。”可在这样的场景,她的声音就像蚊子哼,哪里就听得见?焦急之下她只好慢慢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终于可以长舒有口气。“这哪是看戏,分明是来凑人气吗!”她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想:“她们不知被挤到哪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唉!究竟要不要等下去?”素琴懊恼地在会场边来回走着观望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仍然没看见她的伙伴,于是就决定先回去。穿过镇东小桥,她没拐弯上大道,而是笔直往前向江堤方向走去。大约她是想沿着江堤走回去,好吹吹江风来驱散心中的郁闷之气吗?又或是她有别的什念头。唉!谁知道呢?­
                   在我们的生命里,冥冥之中有许多事好像早已注定。而往往我们对这些神奇的际遇又无法求得正确的诠释,于是统统地把它归为一个“缘”字来了结。素琴的这种反常思维行事便是与这“缘”字不期而遇。不过有缘还得有愿方能成其事。而半个多月前那次夕阳下的相会,她和潘子良之间就应了“缘”起了“愿”。­
                   潘子良就住在镇供销社的隔壁,一条小巷进去便是。独门独院的两间旧瓦房。老货郎在世时,又从后面搭建了厨房和厕所。这天他本来也老早端了把椅子去会场里看年会的,可是没多会,他便厌烦起来,尽管是坐着,他也觉得头昏脑胀实在无心看下去,于是便回家了。这会正好到供销社买烟出来,一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到这来呢?不对呀!今儿可是大年会这十村八乡的不都赶来看热闹吗?或许她……”想到这他麻地转过身仔细一看,天蓝色洋织布的小棉袄,黑长裤,是那么合体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段。真是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心里一阵狂喜,赶紧追了上去。素琴刚开始爬上堤的缓坡,突然从后面冲上一个人横在她面前。­
                  “你!”她惊讶地叫了出来。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仿佛自天而降的人,就是她渴望而又害怕见到的潘子良。­
                  “年过得好啊!”他俗气地问道。眼睛依然是情深似海望着她,那随时能将她淹没的海洋,令她一旦遇上便无力自拔。­
                  马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没等素琴反应过来急急地说:“跟我走”。说完他已大踏步往下堤也就是他家的方向走去。素琴没犹豫,情不自禁地跟在了他身后。快到供销社门口时,潘子良加快了脚步,与它拉开了一段距离。他这是为素琴考虑,他怕万一被供销社值班的老张看见问起,他不好介绍,让她难堪。好在此时老张已走进了柜台里面,正弯腰在清点物品,过了供销社,他一转身进了巷口停下等她,然后把她带进自家院里。­
                  素琴一看这干净的院子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呀!”潘子良从里面反锁好院门,边往屋里走边回答道。­
                 “你的家?”她满腹疑虑地反问道。当然她是没想到一个单身男人会把家收拾得如此整洁清爽的。她的那个木头男人自不必说,就整个村里,她也没发现两个爱干净的男人。他们懒不说,还自有一套歪理说什么:“洗脚不如洗被窝。”听听什么道理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个四方的小院落,大门两边各有一棵比房屋还要高的梧桐树,一些树枝都压在屋檐上。这要是夏天一半的屋子都被梧桐遮盖,一定很凉快吧!墙的西脚还有一棵葡萄树,虽说秋风扫落了它曾碧叶佳果的风采,可那高爬在墙壁上的枝蔓是那么的顽强,随时候着春风将它的绿色生命再次打开。葡萄树中间有一个由三根长竹杆支起的架子。它的周围用砖头垒起一个直径一丈多宽的圈,里面还栽了几株她叫不出名的花草。“真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如此会过日子的人啊!”她在心里赞叹道。­
                   这时潘子良已麻利地进屋沏了两杯茶和着糖果点心一起放在桌上,便扭身对正在那四处张望的素琴喊:“块进来喝杯茶吧!”­
                   经他这么一叫,素琴还真觉得口渴得厉害。于是便走进屋坐在潘子良为她从桌后面拉出的椅子上,并不客气地从他手上接过茶杯,赶紧吹了几下,忙喝了一大口。­
                  “慢慢喝,小心烫。茶还甜吗?要不要再加点糖?”潘子良关切地问道。­
                  “嗯!刚好。”说完这句之后他们就沉默了。她只顾吹着茶水品着甜蜜。而他则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大半杯水喝下,她已没先前那么渴了。于是想看下房间里的陈设,谁知一抬头正碰上他火辣辣的目光,那样执着地将她凝视。她急忙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得眼睛正面交织。脸被盯得开始发烧起来,她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捂住,想用凉手让它冷却下来。 ­
                   这样的她满面红霞飞,已勾得他心旌荡漾,浑身发热似要燃烧起来。­
                  “素琴!你想过我没有?”他头脑开始迷糊,梦呓般对她说。一句话,那个人儿更羞涩了,头垂得更低。以致于可以清楚听见心怦怦跳得厉害,仿佛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该怎么说呀!这个人早已钻进了自己的梦里,害得自己夜不成眠。她多想对着他喊出这些话啊!让他明白自己的心境,可是她天生胆怯,纵有万语千言也说不出口。只一双盈盈秀目偷偷地向他瞄了一眼。­
                   “素琴!素琴!”潘子良再也无法抵抗她的诱惑了。从她对面的椅子上起身,顺手把她抱起来走进里间的厢房,然后熟练地用脚把房门带上。走到那张结实的红木床上,把她压在自己身下拼命亲吻着。一边还喃喃细语:“素琴!你像那书里的妖精,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天天想死你。真想天天能像这样看着,亲上一口多好!”他揉着、吻着、吹着软语。这样的细腻、温存,素琴从未品尝过。此刻,她已完全陶醉了,刚才的羞涩也瞬间转变成阵阵酥麻袭击周身。她一阵阵眩晕,目光迷离,身体已柔若无骨,在他身下扭动着,呼唤着她的快乐。她的扭动更刺激他身体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已颠狂,蛮横地向她最隐秘处发起了进攻。第一次,她是如此疯狂、如此身心投入地和一个男人共渡爱河。随着他一起摆动、一起快乐,再也不理这尘世间的烦心琐事了。­[/P]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6:28:19编辑过 ]
            燕子回楼,往事匆匆,风中辗转君不回头。闹花枝头只伤影,柳下堤里思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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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IZE=16px]     真爱在任何时代都是那么可爱着、幸福着。像是穿过层层迷雾重见光明般的,一种欣喜、激动之情,迷漫在素琴和子良心间。一种全新、美好而挚烈的情感奔腾在素琴血液里。陶醉在他强有力的怀抱里,世界仿佛是为她打开了另一扇有着旖旎风光的窗户。她更是像个好奇的孩子探头张望,贪婪地允吸着那美景之处散发出的迷人馨香。她舍不得把视线移开,舍不得那一窗风景会像梦一样突然从眼前消失。所以她缱绻缠绵在那温柔乡里,颤抖又甜蜜着,似要随之一起沉浮,从此再无他恋了。
                    从她晓事起便凝聚着一种朦胧情愫,一种似乎清晰但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梦境。起先在她那个木头男人那是一点也没感觉、体会到的,时间一久,她竟以为那只是一种幻想,存在少女脑海里甜美的梦。可是与子良相遇,终于唤醒她沉睡心底,几乎已飘渺若无的梦,沉醉在这样美好迷人的梦里,她笑出了眼泪。从此她的生命不再时枯竭、贫乏的,一株重获雨露,丰盈而汪盛的小草,将有顽强的生命力,迎立风雨人生之中。[/SIZE][/P][P][SIZE=16px]       子良已彻底被女人的柔情给征服了。如果说此前他还有所含糊、有所保留的话,那么此刻已完全放下心里所有障碍。这种感觉使他心里通亮。“此生她就是我要的女人,唯一钟爱、珍惜的女人。无论前路有多难,人心多叵测,为让她幸福,自己甘愿身先士卒为她遮风避雨。”子良在心里暗暗发誓。望着怀里那个柔弱猫儿般的人儿,他心里涌起一股无比的力量,多么惹人怜爱,多么美好的人啊!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乐,这一辈子有什么理由不去呵护,不去赞美和祝福她呢?她激起了他所有的男性特质,鼓励他要做个真的英雄,将有限生命里付出他无限的爱,忠贞不渝,誓死不变地保护在她身边。他们的誓言诉说着那是特有年代里,难得拥有的真情厚爱,还有两颗誓对天地日月的纯洁心。虽然,这是份迟来的爱,可丝毫也没改变人们对纯真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认同。即便是几十年的风雨沧桑已过,真爱穿越时空穿越心底,依然的令我感动。
                     那天他们难舍难分一直赖在床上,谁也没感觉到饥饿和疲倦。尽情地缠绵着、诉说着,似要把那走过的光阴像放电影一样一一道来。天黑了,素琴隐隐有些担心难安,可真的舍不得离开他,一次一次将他紧紧搂住。贴在他胸前聆听他激情澎湃后逐渐归于平静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只有这样她才感觉真实。子良明白她的心意,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戏虐着她说:“是不是又害怕又不舍?你这个小妖精。” [/SIZE][/P][P][SIZE=16px]       她扬起头死死盯着他,觉得他喊她妖精是那么的好奇而又亲切,她心里荡漾着甜蜜。这在故事书里才有的称呼和情节,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此生就做你的妖精将你紧紧缠住。”她在心里惊呼道。直到第二天凌晨,天刚朦朦亮,他们才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分手,当然是小货郎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后才念念不舍地离去。
                    快晌午时,木栋一个人回来了。这会素琴刚勉强把猪喂好,家里也打扫整理干净。正想上床躺下休息。“你一人回来,妈呢?”见男人一个人闷闷而归素琴不放心地问道。
                    “她还得歇一晚,那不好玩我就先回来了。”
                    “你当真是小孩还撵路呢,羞不羞?”这个木头丈夫真让素琴好气又好笑。
                    “我要吃饭。”男人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木栋,哪有现成的菜,你自己烧点饭来吃吧!我有点累想歇会。”素琴说完解下围裙递给男人便进房间去了。
                     那以后素琴又和子良偷偷约会过几次。三月过后,素琴害喜了。这一消息让她婆婆整天兴奋得不得了,踮着双半大脚(是那种缠足不彻底又张开的脚型)在邻里之间奔走相告,让他们分享着她的快乐。多么善良又可怜的老太太啊!年底十八岁成婚,二十二岁上终于开怀的素琴终于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这个寒薄的家里从此也频添了许多琐事和无尽欢乐。算命先生也果然不失其言,百日那天亲来道贺并为孩子取名“玉珍”。而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心里半是欣喜半是惶恐。因为孩子鼻眼间越来越像子良,半点木栋的影子都没有。此次她才明白自己的男人原来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尽管他是那么急切、频繁地折腾,也只能是穷折腾了。当然这些她只能埋在心里、烂在心里,是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不过子良除外。
                    当素琴第一次将女儿抱给他看时,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感动、兴奋得流下泪来。可现实是无情的,不能让他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履行着做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权利以及从此带给他快乐和天伦之乐。为此他十分懊恼和沮丧,好几次他拼命地劝道鼓励素琴带着孩子跟他私奔。望着悲伤的男人,她心里又何尝不痛。
                    “可是子良,我不能跟你走啊!如果我带着女儿一走,不是活活就把这个家给害没了。我妈她年纪已大,怎经得起这样的打击,那不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吗?”
                    每次商量无果,二人只能悲伤地抱头痛苦一场。在那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里,他们的爱只能是一段悲情苦恋,只能永远藏在阳光背后的片刻欢乐。虽然他们爱得真诚爱得透亮却是为世俗所不耻。
                   后来,子良被逼无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化钱托人在老太太面前游说拜她老人家为干娘,好在他和老太太之间搭起一座通往彼此生活和心里的桥梁。他人勤嘴甜又真诚,对老太太和她的家人分外关心和照顾,外加他身世飘零的遭遇更是博得老太太无限同情。老太太思量着:“自己儿子是这样的不中用,百年后素琴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该是多么艰难啦!她们又都没个亲兄弟姐妹,遇事这孩子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该有多苦啊!而今难得有子良这么个有心人做了他们的义兄。将来多少能帮他们分担些忧愁或是拿个主意什么的。倘若真是这样,自己黄泉之也该安心闭目了。”几番考虑终于老太太答应收他为义子了。
                     而子良也是将她老人家视若亲娘般尊敬、孝顺着。从此他总算是可以方便些进出这个家,可以更多些关心、照顾着素琴母女。他真的视这个家的一切为己任,当然,也不能十分明显地将这种思想流露出来。只能他默默地将这种关怀赋予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之中。
                     这样一种和睦亲切的关系,使这一家人和潘子良都感觉十分愉快和幸福。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后素琴生下一个儿子,这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全家人都沉浸在这一得子的巨大喜庆之中。可有些好事之徒,专一拨弄是非为乐。把人家里弄得越是鸡飞狗跳他们越开心,越觉得自己本事超凡。那种丑恶嘴脸和无耻的行径,曾经蒙蔽了多少老实、善良又愚蠢的人的眼睛,使他们跟着一道变得如此丑陋和邪恶。末了还装出一副正义之士的模样,道貌岸然地大肆吹嘘着他们的真理。
                    这个幸运又不幸来到世间的儿子,老太太就随着孙女的名叫他“玉龙”。还别说,这小家伙还真生龙活虎惹人喜爱,全然没他父亲的木呐迟钝样。这更是让老太太欣喜之余又添了几分欣慰。
                    这时,随着龙儿的一天天长大,加上子良在他家频繁进出,一些人便风言风语地说这龙儿乍一点也不像老周家人,怎看怎么像……?起初老太太听了倒也没多大在意,可时间一久,人们越说越悬越传越难听。
                    其实,这些都是村里那个颇具威望而又心肠狠毒的大队副书记背地里散播的流言。说起来他还算是周木栋一房下的哥呢。就是这么个伪君子早就对素琴垂涎三尺,多次调戏不成,他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小货郎的出现,看着他在素琴家出入频繁,和那一家人相处得如此和美,特别是想着他竟能和素琴时常见面,眉飞色舞地谈笑风声,这个一向在大队跋扈惯了的书记更是恼羞成怒,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便酝酿实施。
                    这边老太太可不依了。她年轻守寡,一人含辛茹苦地为他老周家抚养这么一个迟钝的痴儿是行得正立得端,谁也不敢轻易对她不敬的。今天竟然有人恶毒的攻击她家,何况她从来是把素琴既当媳妇更当女儿来待,有那个做娘的不为自己女儿名誉而奋身维护的。有心的老太太经过多方探访,察觉出了谣言的出处。本来她也早就知晓本家侄子的为人,她想着:“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何况他还是大队副书记,不定那天就接替了书记的位置。万一闹太僵到时给自己儿子媳妇穿小鞋使绊子,那可是现成的。唉!只怪自己儿子无能啊!”老太太叹息道。最后她打算息事宁人,为此她没找到他家而是在大队部里跟他旁敲侧击地说:希望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当书记就有个书记样。事算到此为止,不许他再污辱琴儿的名声。
                   古话说死:“人善被人欺,”还真没错。老太一番连劝带警的话,使得这位书记大人大为光火又暗暗窃喜,他思谋着自己的计策已初见成效。“还是怕老子了。”他得意地哼了一声,以为这家人终于知道他的厉害也不敢得罪他了。“怕就好,怕就好。”他幻想着即将把猎物抓到手时的开心得意情景,心里说道。从哪后他更是频繁地对素琴骚扰,并且威胁她说:“如若不从,就把她跟潘子良抓起来。”这一招真厉害,吓得素琴连夜找到潘子良让他赶快出去躲藏。此时,身为一个男人,你让他怎么忍心丢下自己的女人而独自去逃避呢!这一走,无形之中不是将她推进狼口里了,打死他也不愿意这样做。
                    后来,见素琴依然不肯就范,也欺她家无人,那位书记大人竟然跑到她家对老太太说:“你家出这伤风败俗的事,丢尽老周家脸。特别是你这老太婆更是纵容媳妇在眼皮子底下偷人养汉,懒惰成性靠此赚取不要脸的钱财。是道德败坏,破坏社会主义新风尚。限你们三天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好了则罢,如若不然就把素琴和潘子良抓起来游行以示警戒。”可怜老太太硬朗地活了一大把年纪,最后却是被连羞带辱的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含恨而去。这以后,素琴为了孩子为了不辜负妈临终遗愿,她始终没抛弃周木栋,她依然在内心深处爱着那个唯一打开她心灵之窗的男人。情与义像两座大山压抑着她折磨着她。如果说人生是在爱与痛的边缘徘徊。
                   潘子良也是信守誓言,终生未娶。无论她们搬家到哪里,他更加沉默地为这家人分忧解难,为着那一双儿女,二十几年来他始终未曾提起过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关系。也亏了有他这么个深情大义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关心和照顾着,要不素琴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SIZE][/P]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6:42:36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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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潘老爹沉浸在往事里,杯中的酒只轻舔两口便再没端起过。几十年的风雨沧桑,孤独的人生使得他衰老得更快。此刻,回忆旧日烟云似乎带给了些许温暖。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加快而清晰,眼睛有些湿润,但终究没让那酸水滴落下来。只是末了沉吟片刻后,声音却有些哽噎。老姚完全明白他此时的感受,二十几年的隐痛一旦被揭开,如何不令人心酸而又唏嘘不已呢?但老姚却没点破,只带着一副痛惜的表情委婉地对他的老哥说:“慢点,歇歇气。”
                      “没事,憋在心里的话,总归吐出来就好受些。有老弟帮我了心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谁还不都一样。”老爹似乎像是参悟透了什么人生哲理般,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心里一激动大手一扬操起了酒杯说:来,老弟,谢谢这么多年来肝胆相照,把老哥当个正常人看。哥哥心里高兴啊!我敬你。”说完扬起脖子吱溜一声,杯见底了。老姚见他兴趣渐起,便着实地相陪,老哥俩喝了个痛快。
                       说实在的,潘老爹来到这城里也差不多有十七八年。一直大家都只把视为一个孤寡人看待,像所有这类人一样。人们总是带着好奇而又鄙视的眼光去猜测、探索着他们不同常人的人生经历,总想弄清楚他们为何是孤独、卑微的。在这背后掩藏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可怜的身患有恙的人,或是遭遇命运之荒又丧失正常劳动能力的人,因了不得已的原因而孤独终生,还得不到人们平等的目光相看。那些所谓的正常、高贵人的心里,却是那么无知又恶劣地将弱者的尊严践踏。老爹早年还开着杂货铺时,这里的人倒也没多少异样眼光看他。后来随年岁增大,他精力日渐衰竭,随后便将杂货铺转让你出去,从此过上了闲散、孤单却也自在的日子。闲来无事在那一块荫凉地界,在那一方棋盘上几回交锋平分秋色后,遂与老姚成了莫逆之交。共同爱好、禀性又相投的老哥俩,一时又被附近街上象棋爱好者们称作为“昆仑二怪”。不明就里的人往往一听,还只当他二位是武术爱好者呢。
                     其实,老姚年轻时曾在昆仑山下当过兵。多年来一直对那个神秘的地方怀着一颗虔诚心敬仰和喜爱着。时常说此生能再梦回昆仑那就无憾了。从老姚嘴里描绘出那个纯净、高远、美丽的似乎是块圣土的地方,从此也深深扎在潘老爹心里,于是他笑说他日归西定当仙游昆仑。再加上二位都是摆残局的高手,为了发扬象棋文化吸引更多人来挑战,每每还以赢利定输赢。而他们又是无论输赢都自己掏腰包请前来应战者去喝点小酒什么的。
                      老姚想着潘老爹一孤独老人靠微薄的积蓄艰难度日,而自己不仅有可观的退休金,而且近年来儿女都事业有成平素也孝敬不断,故一般他都争先垫付这些酒资。然而,老爹也算是一生游历江湖之人,最是短不了一个“义”字。所以每每老姚垫了酒钱,他也比是回请一局的。正因了种种此类他二人才被戏称为“昆仑二怪”。同样的爱好,又加上禀性相投,老哥俩是愈走愈近,愈来愈亲热。有时在老爹屋里酣战个日晓月昏,有时又在老姚家饮酒话人生至深夜。于是姚老太笑他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正因了这种种情谊,在听说老哥的凄迷身世后,老姚一连几个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老哥哥托自己的事已完成,可从老哥的脸上和言谈之间,老姚看出了他现在一定非常渴望见到自己的儿女和那个牵挂了一生的女人。虽然老爹并没有说,可凭他老姚几十年人生积累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呢?更让他痛苦的是,他看出老爹的生命旅程怕是要走到终点站了。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好主意帮助老哥完成这隐而未发却又是那么迫切的愿望啊!“不行,我还得去趟小镇,一定让他们知道老哥目前的身体状况才行。”拿定主意,第二天他又再次来到小镇那小户人家里。将他的心里的想法对素琴全盘托出,剩下的将是那个女人的事,这么多年的情谊,曾经的恩爱,想必她有办法能把一双儿女带来让老哥再瞧上一眼吧!老姚办完这件事后如释重负般的感觉轻松也自我安慰道。
                      其实,这几天素琴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跟儿女们说一起去看望他干爹一趟的。没想老姚这次带来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又悲伤不已。昔日的恋人,生活中真心体贴处处关心帮助自己的一个真男人,竟然有天将要离她而去。这怎不让她痛彻心肺。今生亏欠他的难以为报,怎能还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呢?“不,决不能这样。”她在暗夜里伤心地饮泣道。
                      接下来她把在省城打工的儿子和已出嫁的女儿叫了回来。那天晚上吃罢饭,女儿便问道:妈,您有什么大事呀?还把我和弟弟都叫回来。”
                      收洗完毕后,她把儿女叫到房里,先没正面回答女儿的提问,反而问道:“珍儿啊!还记得干爹吗?”
                     “妈,瞧您说的什么话?干爹那么疼爱我们,怎么会忘了呢。”
                     “嗯!没忘就好。是这样,前天有人托信来说你干爹患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你们也知道你们的父亲是个百心不操,什么能耐都没有的窝囊人。这么多年也亏着你干爹的帮衬,你妈我才勉强把个家给撑下来,慢慢把你们拉扯大。除了地里能刨出几担饿不死又吃不饱的粮食,你们穿衣、读书等,那些不是你干爹从那杂货铺里省吃俭用扣出来的。如今,他老了、病了,妈想你们做晚辈的也该去看望看望他,一来报答他对你们老周家的恩德,二来也算是尽了孝心,也不枉他疼爱你们一场。”说到这素琴声音有些哽噎,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强忍下伤痛。靠在了椅背上。
                     她话音刚落儿,子玉龙没等姐姐开口,便便急急嚷嚷道:“妈,不就是得了个病吗?您让姐去看看不就完了,干嘛非得把我也叫回来?真是的!”
                     儿子的话像揣在怀里的一块冰,让她感觉透心凉。“不孝子。”她心里暗骂着,嘴里已激动得狠声说道:“你这孩子没点良心,你败了你干爹多少钱财,哪回惹事生非不是你干爹出面花钱为你擦屁股。那次你把人家打了个半残,还不多亏你干爹花老本,还四处托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你没去坐牢。后来你说去打工,他又怕你在外吃苦塞给你两千块钱。这些你都忘了?”
                     “他对我好又怎么样?我还为他受尽窝囊气呢。没瞧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偷生子。”
                     “你……你!”素琴被眼前这个混账东西气得嘴唇乱哆嗦。
                     “玉龙!”见弟弟横劲上来越说越不像话,玉珍忙上前扬手照他肩头拍下去,大声对弟弟喝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就胡说,我要真是他儿子,他就该更负责些,像个当爹的样。看我现在呆的什么地方?两间小平房,家里一穷二白,害我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找不上。”
                      “混账东西!”素琴起身边骂边扬手向儿子甩去,那小子眼尖头一偏躲过。由于她使劲过猛,一掌挥去落空不免身体失衡向前踉了几步,亏得女儿手脚麻利忙上前一把抱住她母亲。此刻素琴又恼又痛,脸气得煞白。一见此景,玉珍怒声对弟弟吼道:“没志气的东西快滚出去,别再惹妈生气了。”那混账一看母亲被气成这样,也不敢吱声忙遛出房门。
                     玉珍把母亲扶到床边帮她脱了鞋,拿起枕头立在床头让母亲靠着。又连忙给母亲倒杯水递过去并安慰母亲道:“妈,您也别太生气,弟弟可能是最近谈的女朋友又分手了,心里不大痛快,说话过激了些,您别往心里去。”
                     素琴喝了口茶边不想再喝,随手又把杯子递给女儿。然后疲倦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床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悄然流下来。
                     玉珍放下杯子一扭头看见母亲这样,心里一酸悲声道:“妈!您不要这样,珍儿心里难过。”
                     看见女儿紧拉着自己的双手,将脸埋在掌心里呜咽地哭泣。她心头一热,忙噬干脸上的泪痕,又托起女儿的脸为她擦干眼泪。“唉!生了这么个上不了套的东西,真是遭孽呦!亏你干爹还为你们思前想后,要把他毕生的积蓄馈赠给你们。唉……他这是何苦,自己一生孤独,受苦受累的!”素琴长叹口气,情不自禁地把藏心的话说了出来。
                     “妈!您说什么?干爹还有财产要赠送给我们?”玉珍仿佛是听错话似的惊讶地问。
                     “是啊!”接着素琴一五一十把老姚何时到家来告诉他们,潘老爹的决定和近日又从来到家里说了你们干爹的病情和希望能在他有生之日能见见你们姐弟的愿望。 姚大哥临走前一再叮嘱希望我能将你们带去看看你干爹。” [/P][P]      听完母亲的陈述,玉珍略沉思了一会对母亲说道:“妈,我知道您心中的苦处。有句话女儿说了您别见怪。”
                     “说吧!你我母女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妈不会怪你。”
                     “妈,其实老早前我也有过跟弟弟一样的郁闷和愤怒。”说完玉珍抬头看了看母亲,见母亲依然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便又勇敢地接着说:“可是自从我出嫁后,我明白了许多事,也想了很多问题。更能理解您的不幸和伟大的牺牲精神。说实话您嫁给我爸真是委屈了。[/P][P]     “你怎么这样说?你妈心甘情愿的。”见女儿如此懂事,能够理解自己,素琴欣慰地插言道。
                     “妈,您别打断我的话嘛!真的,您嫁给我爸完全是种错误。可我知道您是个重情谊的人,为了奶奶当年对您的恩情,为了不辜负我奶奶临终前的托付。您一直忍受着,依然留在这个家里。说实话,妈,如果换了我肯定做不到,跟一个完全不懂感情,木讷又呆板的人一起生活,我不逃就会成疯子。何况那时您又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那个更是发疯地爱着您。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可是你们都太伟大,为了我和弟弟能平静正常的生活。也为那个老实无辜的人,你们竟然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这不得不让我敬佩。妈!我早就知道干爹其实就是我们的亲爸爸,可是我不恨他,相反我更加敬爱了。从你们身上我才懂得什么叫真爱,什么叫大爱。所以,明天我一定会劝动弟弟让他跟我们一起去看望干爹,如果干爹真有钱,我们把它拿来给干爹治病,有了钱和我们的关心,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好起来。以后我就把干爹接到我那去多孝敬他老人家。”
                     女儿的话像是春风吹拂,那么温柔地飘进素琴心里。这一夜母女俩敞开心怀亲热地交谈至深夜。然后又在睡梦中期盼着美好的明天。[/P]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7:05:39编辑过 ]
                燕子回楼,往事匆匆,风中辗转君不回头。闹花枝头只伤影,柳下堤里思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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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周木栋爬起来默默地挑了满缸水,然后又烧好了早饭。这个老实人几十年如一日,总没个改变。仿佛他的思想始终停留在孩提时代,家里的大小事他不闻不问。有时素琴憋急了气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道:“你真是枉披了这身男人皮,枉做一世人。”任凭老婆怎样骂,他一般是闷声不响地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就吃饭,好像这一切都只是耳边刮过的一阵风,忽啦一声便没了。实在逼急也不过是扬扬手喉咙咕咕地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再罗嗦老子扇死你。”可一般他也像大人吓唬小孩样,只动作吓人地在人前晃两晃没真使劲往下挥去。就这样,素琴也有些害怕,想他那不知轻轻的家伙万一抡手下来,可不轻了。况且,跟他这样人又无法骄情地论个是非曲直,撒撒小女人脾气。所以后来素琴无论大小事也懒得与他说,好歹能扛多少能办成啥样全凭自己能耐尽力而为了。
                        但每当她心情不好或是特别疲劳时,那个木讷丈夫还是蛮使眼色,不声不响地去烧饭、喂猪,简单地料理些家务,直到老婆恢复平常。所以,昨晚家里发生的小风波,他虽没参与,但在隔壁房间也有所耳闻。做好早饭,他喊儿女们起床时,也对儿子嘀咕几句说:“就你小倔驴子不听话,又惹你妈生气。再这样,当心老子扇你。”儿子从小就是听他这句话长大的,没想他父亲还真执着,这么多年一成不变地将它完整地套用下来。如果说小时候对其含糊过的话,那么此刻他全然是副毫不在意大样子。甚至在此前更早几年他就已经不在意。甚或对父亲这一套有些鄙视和嘲弄。“您这拳头打得过我吗?”他在心里冷笑着。不过今天早上他并没说什么,洗脸刷牙后就盛碗饭坐在小矮桌边自顾吃起来。素琴没口味不想吃,玉珍也只匆匆拨了几口饭,然后对弟弟说:“玉龙,你骑车送我回趟家,把家里料理一下。”其实她更想找机会劝说自己的弟弟。
                        玉珍家在二十里外的城关上,没多会姐弟俩就到了。因为姐姐的公婆跟她在一起住,所以玉龙让姐先进屋,他去路边商店买了些礼物才进门。跟老人打了招呼后,他径直上二楼客厅看电视了。
                        玉珍见弟弟已比从前懂事多了,心里也很安慰。“再也不是那个横蛮无理,臭不知事的混蛋小子了。”她心里暗喜道。“那么这样,是不是可以容易说服他呢?看来,昨晚他的确是因失恋加上喝了点酒之故,才把邪火发在妈身上了,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劝动他一起去看干爹。”玉珍边把家里脏衣服清到洗衣机里边想着。待放好水和洗衣粉后,她把洗衣调至浸泡状态,然后也上到二楼来。
                       “姐,我哥上班去了吗?那小外甥呢,怎么也没看见?”玉龙挺喜欢他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外甥,这一紧门却没看见,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地问道。
                        “上幼儿园了。”玉珍为弟弟倒了杯水递给他说。
                        “三岁不到就把他放幼儿园去?姐,你可真会享福。”
                        “你别这样挖苦你姐了,这可是你姐夫的意见,说要启蒙教育要早抓起,别耽误了孩子,将来跟人家差距太大,奔起来吃力。他不顾我们反对,非得坚持把雨轩送幼儿园去。我看他呀!是望子成龙心切。你还别说,到时等你有儿子了,说不定比你哥更心切呢。”
                       “姐,你还想得真远!家里那个样子,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呀!我就等着哪天看破红尘,四大皆空了剃度当和尚去咯。”玉龙说完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眼睛也从电视机前移开,毫无目的地盯着那只垂吊着的华丽厅灯看。好像要从那些透明的有如水晶球般的玻璃里面,看出他未来的人生道路一样。
                       “没志气的东西,拿出点男人气魄出来好不好?爸爸那么样,妈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你可是她唯一的支撑了。妈还指望你顶天立地撑起门户呢。可你这个样子,叫妈怎不伤心难过。”
                       “姐,你说得轻巧。我还不是想昂首挺胸做个大男人?可关键咱穷没钱,这腰杆子挺得起来吗?再说啦!家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想有点作为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一个人是孤掌难鸣啊!现在这社会除了权和钱,谁认得你是老秋。”
                        听完弟弟的一番牢骚,玉珍没有接话。弟弟说的也没错,谁让遇上这么个人情薄如纸、利益当道的时代呢?这时她不免感怀起妈妈她们那个时代起来,那是多么地纯真啊!想到这她便想到自己身肩重任还没完成呢。于是她起身坐到弟弟旁边的小沙发上并对他说道:“玉龙啊!如果现在有一笔钱,一笔数目不大但对于我们家来说相当可观的财富属于你了,你将怎么花?”
                        玉龙一听姐姐的话,立马扬起头坐直了身子。有些发呆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种,然后疑惑地说道:“姐,大白天的你不是做梦说梦话吧!”
                       “没有,我跟你说真话呢。如果有的话,你怎么安排你的财富?”
                        见姐姐说得这么认真,玉龙也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真有一笔钱的话,我想从现在的公司脱离出来,跟朋友一起合伙成立一个子公司,销售我们公司的新型环保产品。”
                       “你有把握干得好吗?”
                       “当然啦!我们公司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销售网络,而且还有专门的信息资源部,可根据客户反馈回来的信息再经过专门的市场调研和综合分析后,随时调整产品以期符合市场需求。所以,只要有资本,一定可以赚到钱的。有了钱,再把那老房给翻修一新盖成三层小洋楼,到时让妈看看她儿子是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撑起门户来了。”玉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兴奋地说道。
                       “那么好!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你能真心地反省自己对妈妈的态度,你马上就可获得这样一笔财富了。”
                       姐姐的话让玉龙更加迷惑了,“她今天怎么啦!说的话怎么这样的高深莫测?我对妈的态度跟钱有关?”他有太多疑问,“难道妈什么时候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一直隐瞒着我们?”其实,他心里一直非常爱自己的母亲。只是母亲对他的溺爱,骄纵了他的坏脾气,时常会怨天忧人的使性子。特别是对自己的父母,而往往事情过后他有自责痛恨自己。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躺在床上他也反思过。觉得自己说那些话太混账了。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他永远是母亲的儿子,母亲的爱永远是纯洁无私的。享受了她二十多年的母爱,自己不但没思回报,倒还伤透了她的心。他在那思索着、懊悔着,一时险入沉寂之中。
                        “玉龙,你想什么?”
                        “喔!没什么。姐,我是不是该给妈认个错去。”他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忐忑地说。
                        其实,玉珍等的这句话,见弟弟真的觉悟过来,她心里无比高兴。“你再等会,我把衣服晾好后,咱们就回去。”说完她满面笑容地起身往楼下去。
                        收拾好家,玉珍又跟公公婆婆禀明情况,玉龙才与老人告辞姐弟俩又一起往回赶。路上,玉珍又不停劝解着弟弟。从她们小时候的点滴,到现在,干爹对他们家默默地帮助。她说:“玉龙啊!俗话说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何况干爹对咱们岂止是掘井之恩。”
                        “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没想要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有时面对别人的口舌,我真的很恼火,感觉特别丢脸。”
                        玉珍笑了笑,觉得这样的玉龙多像曾经的自己呀!她没反驳他,只长舒了口气叹道:“唉!姐姐曾经跟你一样的想法呢,每听人在后面指指点的时候心里苦闷死了,恨不得找人大吵一架。想想那时真好笑。”
                        “你还笑得出来!三寸舌下杀人不见血呀!我可受不了。”玉龙愤然道。
                       “你呀!还太小,没听说这世上没有人后不说人的吗?再好的人,他也不可能一人能合万人心。总有人跟你挑出毛病来。更何况,这世上还专一有种吃饱没事干的无聊家伙,特意去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好搭起高台来看戏。”
                       “道理是没错,可事情放谁身上都难以忍受嘛!”
                       “可是,那也看是什么事。玉龙,别说姐大不敬,你看就拿母亲和干爹来说吧!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曾经真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人,然后又有了我和你这双儿女。你说他们是不是完全可以带着我们远走高飞呢?”
                       玉龙一下没想到姐怎么会拿妈打比喻,更没想她会向自己提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啊”了一声。
                       玉珍也当是他明白了,然后接着说:“可是他们没那样做。那么是什么原因阻止他们长相厮守的愿望呢?他们是那么真心相爱着。首先,我们想,那是因为奶奶还在世,恰好妈妈又跟奶奶情同母女,这样一份深情,妈是不忍也舍不得惹奶奶伤心的,所以他们只能忍痛作罢。接下来,没几年奶奶去世,按说,他们已完全没顾忌可以走在一起了吧!可是他们依然没有那样做,为什么呢?我想,第一他们是想着我们的感受,怕我们被人嘲笑,会让我心灵受伤害;第二那就是我们的父亲。不管怎么说,毕竟明正言顺地我们喊了他多年的爸爸。他也给了我们他那不丰富却真诚的父爱。他是个老实的无辜的人。奶奶的临终嘱托又一次让母亲心软,没有勇敢地去追寻自己应得的幸福。所以最终他们是牺牲了自己,保全老实的父亲和我们这个寒薄的家。更难得的是,干爹为了母亲竟然终生未娶。玉龙,这两年我才体会出来,干爹的爱是多么深沉伟大啊!放眼当今这个社会,有谁能做到他的十分之一?所以我们不该在意干爹他是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仅凭他的这宽厚善良的仁爱之心和伟大的人格,以及对我们的关爱之情我们都该主动去看望他是不是? ”
                        是的,姐姐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玉龙也偶尔听别人说起知道一些。只是他从来只认为这是母亲给自己带来的耻辱,让他抬不起头的耻辱。而今,经姐姐这么一点拨心里豁然开朗起来。他认识到自己的狭隘和自私,他很是羞愧地没有吱声,但他心里明白了自该怎样做。
                       当天下午,他们母子三人一起到了城里,素琴凭着依稀记忆找到了桂花街。走到潘老爹门口还没进家门,老远,玉珍就像从前一样甜甜地喊着:“干爹!干爹!珍儿和龙儿来看您来了,还不起来迎接我们。潘老爹听到这一声清脆的有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心里忽地一热,激动得一骨碌爬起,拐杖也没用就从房间往外面急急又歪歪斜斜地撞出来。龙儿眼疾看见干爹走路歪斜着连忙手脚麻利地跑上前把他扶住。
                       就这样,历经二十五年,这原本该是幸福的一家人才得以快乐地团聚一起。后来,潘老爹果然如玉珍所言,在亲人的关怀照顾下又活了三年。老姚开心地戏说道:“如今有钱还真好办事,连这鬼门关也可买通了。而三年虽不长,却也让潘老爹实在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天伦相聚在一起的快乐。也让他此生爱而无憾了。玉龙因为干爹的资助也把事业经营得颇具声色,他孝敬着自己的父亲也更加尊敬自己的干爹。此时,他真的明白了,在现今的社会真情越来越少,用金钱扎的花环除了耀眼外,断无馨香绕上心头弥久不散了。什么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恐怕现代人只识其面却不晓其深意吧!那样一个荒漠年代里,那样平凡的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这样一份至死不喻的感情,才有资格完美地诠释了它的含意。无论自己来自何方,生命不分贵贱,如果时光能倒流,此时的玉龙会真心的祝福妈和干爹那份纯真的感情,他终于明白了“真爱无罪!”
                  [ 此贴最后由碧荷恋尘在2010-3-3 17:18:40编辑过 ]
                  燕子回楼,往事匆匆,风中辗转君不回头。闹花枝头只伤影,柳下堤里思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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