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我是老了，走不动路，笑不起来，吃不下饭，爱不了人。
    西方文论老师说人生下来都是有罪的，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当时我坐在教室的最后，戴着眼镜，看见他脸上小小的青春痘，本来很严肃的脸微笑起来。原来人都是有罪的，那么谁来为我们这些有罪的人定刑呢？
    我想起了萧何，于是朝教室的四处观望，发现了红色的背影，和一头蓬松的卷发。
    萧何是北方人，说一口北方普通话，很动听。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他坚持不肯剪掉他那并不飘逸的长发，难道是在出生的时候有什么高人对他说不能随便剪头发吗？
    有一次我特意坐在他后面，拿出准备好的剪刀剪掉了他一小缕头发，现在也已经长长了，看不见缺口。
    我想他应该是个粗心的男孩。
    城市很大，灰尘很厚，我想如果我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一定长寿不了。
    我并不是个怕死的人，并且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老得只剩下一颗牙，并且还是假牙的时候，那多难看啊，还不如早点归天吧。
    我经常有些奇怪的想法，这不能怪我，谁让我有一个神经兮兮的朋友呢？

    茹茹是我的同居密友。
    她很漂亮，可是这只是她的外表，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猪。
    不过她也很笨，不懂得掩饰自己，一般来说，和她交往超过一星期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忍受不了她的罗嗦和神经。
    她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开始说话，一直到她闭上眼睛。
    除了吃东西，她的嘴巴就是用来说话的，女孩喜欢说话并不是件好事，我想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感觉，如果每天都说，除了正常的话题之外就是别人的闲话了。很遗憾，茹茹就是一个更喜欢说人闲话的美女。

2

    有一次和茹茹一起打泡泡，被她害了一下午没有升级。
    很郁闷，回学校的路上不肯和她说任何话。
    她却还是快乐地滔滔不绝。这次她讲的话题是和萧何有关的，我没有答腔，却听得很仔细，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萧何的名字。茹茹是个很粗心的人，她永远不可能发现我的秘密，如果我要瞒她一辈子，她就一辈子也休想知道。
    萧何喜欢穿蓝色衣服，戴黑色鸭舌帽。在人群中很容易就发现了他。
    远远的，萧何朝我们走过来。我还是保持沉默，茹茹依然无休无止地说着。茹茹有一个优点，她可以对任何人不在乎，她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
    我不能。
    我介意萧何的目光。
    萧何看见了我们，我与他目光交接，匆匆的几秒，我移开视线。
    茹茹露出笑容，我知道是在对萧何微笑。
    简短的问候，我们继续走我们的路。
    我觉得有些失落，好象刚才萧何只是在对茹茹说话，并没有看我。

    手机响了，是丁申。
    他说公司的网页出了问题，让我马上过去帮他看看。
    茹茹看到丁申的名字，立刻来了精神，一定要和我一起过去。
    茹茹很喜欢丁申这种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尽管丁申已经35岁。
    丁申是我爸爸的学生，小时候我喊他叔叔。
    现在他是我的老板。

3

    丁申是我认识的除了爸爸之外的第一个异性。
    那年我10岁。丁申25岁，刚刚念完研究生。进入一家很大的政府企业做管理。他来我家的那天，爸爸让我喊他叔叔。他拍拍我的头，说：“好漂亮的小朋友。成绩好吗？”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的成绩，可见他的确是我爸的爱徒。
    我对他的印象很深，他穿着得体的西服，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男子。
    后来每年会见到他一两次，可是他和我爸爸的联系很密切，来我家一般是在寒假的时候。
    他每年都会送我一个礼物，种类很多，大多数是小孩喜欢的玩具。他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
    一直到我高中毕业进入大学。
    那年正好是丁申决定自己开公司的关键一年，他的公司规模不大，成员都是他从前的朋友，爸爸让我平时去他的公司帮忙，因为懂一点网络知识，便在他的公司做起了业余秘书。
    我喊他丁申，连名带姓。

    暮春时分，茹茹已经穿上了短裙，粉红色的百褶裙，更衬出她的青春甜美。
    她坚持要打车，她振振有辞地说：“像我们这样的美女出远门，需要注意安全的。”
    车上，茹茹突然问我：“你说丁申有女朋友吗？”
    我说也许有吧。
    我想丁申也许没有名义上的女朋友，可是一定会有实质上的情人。
    茹茹喜欢丁申，我也并不太担心她会受伤，因为茹茹喜欢过很多人，但是都不长久，而丁申也不会给茹茹机会伤心。
    我是这样认为的。

4

    我坐在透明的工作间，丁申很忙，和同事在大厅里研究病毒。
    茹茹坐在落地窗前的工作台上，晃动着细细的双腿。
    弄了很久才把网页重新设计好，抬起头看见丁申站在工作间的门口，微微笑着望着我。
    “一起去吃饭吧，和你的朋友。”
    我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表情，从他身前走出去，用眼睛寻找茹茹。
    茹茹此时已经和一个工作人员打得火热。当然了，那人一定是个帅哥。如果不算太帅，那一定很幽默，如果不够幽默，起码需要脾气好。
    茹茹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她决定和刚认识的他一起去逛街。
    夜已经很深，丁申送我回学校，在公寓门口，我看到萧何。

    萧何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我有些迟疑的走出丁申的POLO，丁申也走出来，关切地说晚安。
    我点点头，从萧何身边走进公寓。
    一个女生朝我迎面走来，我想她是萧何要等的人吧。
    回头，飘散的头发遮住我的眼睛，我只看见萧何牵起她的手。
    转头，迅速朝楼梯走去。
    眼泪奇迹般掉下来。

    寝室没有人，黑暗，寂静。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萧何和女朋友一起走着，还有丁申的车缓缓离去。
    路灯下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难道，我已经爱上了萧何？
    难道，真的有一种爱情是悄悄蔓延的吗？

5

      突然下起很大的雨，夏天的雨总是这样出乎意料的落下来。
    没有带伞，茹茹照例逃课，这次她可以免去淋雨之灾。
    原来逃课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她发短信，希望她能讲点义气来救我。

    十分钟之后，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下课了，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给她打电话。
    关机。
     寝室电话也没有人接。

    郁闷，抬头望着天空，雨大得好像要把天下破。
    回过头，看到萧何的背影，他手里拿着雨伞，湿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到地面。
    走进教室，老师很有职业道德地继续保持仪态讲着外国文学。
    讲到希腊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用手托住下巴，什么喜剧诗人，我只担心放学怎么走回寝室。
    也许阿里斯托芬看到这么大的雨会开心地走进雨里，大声说，这雨是老天爷为他下的。可是我不是他，我不想得到老天爷这样的眷顾。

    萧何有伞。
    我开始在教室里寻找他的坐标。
    他总是喜欢坐在教室的后面，视力很好。
    他身边总是有很多女生，所以我没有发现坐在他左边的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
    我看到他朝我微笑。他对每个人都是微笑，我喜欢这样温柔的男生。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放学，老师也走进雨中。
    我斜挎着背包，站在教室门口，有很多人没有走，都在等待雨停。
    会停吗？
    阴暗的天空，低沉的乌云，雷电交加。
    适合拍恐怖片，古宅幽灵。

6

      萧何搂着一个女生的腰走进雨中。
    我见过那个女生，是那天晚上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
    伞很小，却能撑起一片晴天，属于两个人的晴天。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前变得模糊。
    雨还是很大，没有要停的迹象。我想我该这样走回去。有一段时间，我觉得特别无助，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

    就那样走进大雨中，我失去知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恍恍惚惚。
    我抬起眼睛，却看不清任何人。
    “叶寒——”
    他已经跑到我面前，我的上空也没有了雨。
    我微笑地望着他，是萧何。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我只是那么微笑地望着他，直到看清楚，发现原来他不是萧何。

    茹茹终于出现了。
    她开始躲闪我的目光，我感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叶寒，我，我怀孕了。”茹茹现在看起来像个孩子，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眼泪开始往下掉。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我完全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能做的决定只有一个。

    医院。
    我坐在大厅，等待结果。
    茹茹脸色苍白地走出手术室。护士表情冰冷地喊：“下一个，萧敏。”
    我迎上去扶住茹茹，和一个人撞到肩膀。
    我转头看向她，惊讶，或者是震惊。她是萧何的女朋友。
    我不会看错。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纯洁的爱情吗？
    女孩，一定要让自己受这种委屈吗？
    萧何在哪里？我找不到他。

7

      周末。
    阳光很好，我陪着茹茹在寝室聊天。
    “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真的不知道。叶寒，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不想说话，只是摇头。我一直在想的是萧何和那个叫做李黎的女孩。
    “其实，我知道这样是一种堕落。可是，叶寒，你知道心死的滋味吗？”
    茹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和我说话，让我觉得陌生。
    她也许并不像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我看见了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过她白皙的皮肤。

    时间没有停止，我们继续上课，放学。茹茹安静了许多，不再逃课，只是即使她坐在我身边，眼神却是空洞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学习。
    我想她可能受过很大的伤害，她可能深爱过某个人。
    萧何还是那个微笑的萧何。我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而渐渐地和王坤越走越近，他就是那天为我撑伞的男孩。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喜欢你安安静静的样子。”他笑着告诉我。
    我们牵手走在校园里，我总是能闻到一种特别的乔木的清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有时候也会遇到萧何，有时候他也会和王坤打招呼，他们的关系很友好。
    有一次在食堂里遇到萧何，我冷漠地走过，留下王坤和他。
    后来王坤告诉我，萧何说我很特别。
    我的心动了一下，可是我是个很理智的人，我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情和情绪。
    王坤并不了解我。

    丁申请我和王坤吃饭，王坤对他存在很大的敌意，这是我没考虑到的。
    他也许是误会了我和丁申的关系，可是他不听我解释。
    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

8

      丁申打电话来问我和王坤的关系有没有缓解，我说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茹茹推门走进来。
    “王坤在楼下等你呢。”她放下挎包，好象很累的样子。
    “他看起来怎么样？脸色？”我小心地问。
    茹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笑容了。
    “他手里有花。怎么样？还想问什么呢？”
    我笑了笑，走下楼梯。
    王坤的表情很僵硬。
    我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这样看了很久，后来我们都尴尬地笑起来，最后就变成自然的笑容，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不用再说。
    就这样和好。

    晚上看书看到很晚，不时收到王坤的短信，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微笑。
    茹茹突然开口说话，我以为她早已睡着。
    “叶寒，你现在看起来很幸福哦。”她用手支撑住下巴，偏着脑袋看我。
    “嗯？是吗？”我还没来得及发现。
    “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样子，很久很久以前。”茹茹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一丝甜蜜的微笑。以前的样子，是初恋的样子吧！
    “叶寒，如果最后不能和王坤在一起，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吗？”
    “如果不能在一起？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呵呵，你不能不想啊，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我没有想过我们最后能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没有说。

    阳光很好。
    英语考试。
    我和茹茹走得很晚，来到考场已经到点发卷了。
    坐好之后发现萧何就在我左前方。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考过就不去想它了，结果很重要，比过程重要。
    “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转过身，是萧何。
    他在朝我微笑，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
 

9

      有时候，很多情绪都是自己辛苦找来的。
    和别人没有关系。

    萧何和我在一个拐角处告别，因为他的女朋友站在树阴底下朝我们微笑。
    我一个人回到宿舍，看到茹茹安静地坐在电脑前。
    电脑是丁申送来的。茹茹一般不会用它，平时都是我在用，她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来听音乐，很忧伤的，或者很激烈的。

    “叶寒，过来帮我看看这篇文章，我想投稿。”
    我走过去，是她的心情日记，很长。我细细地看了一遍，和她一起改了一些地方，然后发给一家杂志社。那是我们都喜欢读的一本杂志。
    “恩，很久没有投稿了，也不知道那个编辑还记不记得我。”茹茹笑着说。
    我知道茹茹以前发表过一些小文章，她是个小才女。
    只不过那是在我认识她之前，我认识她以后，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除了美丽。她总是美丽的。

    我们一起喝茶，茹茹有一筒很好的茶叶，不知道是哪里的，送她礼物的男孩很多，她一向照单全收。
    阳光很好，我们的心情似乎都很平静，我觉得茹茹和我越来越相像，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好像是一个人。
    “是他送我的。”茹茹的眼睛闪了一下，望着天空，没有云朵。
    “他？”我明白了，也许有什么事情开始发生了。
    “他回来了。叶寒，你想见见他吗？”茹茹回头看我。
    我想了想，摇头，我不想见到他，因为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也不希望茹茹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有些人，注定对于另一些人是危险的。

10

      暑假到了，茹茹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王坤的家在很远的南方，他在电脑城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决定不回家。
    “你呀，还是夫唱妇和吧！”茹茹笑着，坐进丁申的车。
    丁申送她去火车站。

    王坤来帮我拿东西，我们在外面租好了房子。
    我犹豫了很久。如果和他住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打车来到住处，发现是两室一厅的三楼，和我们一同租的，竟是萧何。
    他客气地打招呼，从他身后走出来的自然是他的女朋友。
    “你好，我叫萧敏。”
    这样，我们开始了四人的假期生活。
    我总觉得有点尴尬，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住的房间是带阳台的，这让我很高兴。
    “是萧何他们让给你的，我跟他们说你喜欢阳台。”王坤体贴地说。
    我的心情突然一下就好起来，不管怎样，我们要生活在一起两个月，也许会改变什么。
    可能我潜意识里就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关系。

    萧何在一家很熟的建筑公司建筑公司上班，听说是他叔叔开的公司。
    那么他应该出生贵族了？ 因为那家公司具有很大的规模，我曾经和丁申去过。
    萧敏是个很随和的女孩，会做家务，应该是个很贤惠的妻子。
    基本上只要我在家，都是萧敏做饭。
    她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每天对着电脑。她准备考研。她是英语系的优等生，英语学得特别好，这让我羡慕不已。
    在她的点拨下，我的英语水平呈直线上升。

    我们四个人生活得很快乐，有时候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止。

11

      感情趋向稳定，只是总会有我和萧何单独相处的时候。
    我坐在房间打字，他坐在客厅喝茶，看报纸，那是我们最悠闲的时候。
    我已经把萧敏当作我的朋友，所以对待萧何就应该冷漠点。
    萧何和我很礼貌地交谈，话题是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却又不显得生疏和僵硬。
    现在，他坐在客厅喝茶，看报纸，我觉得他是个很优雅的男人。

    本来一切都是平静的，可是我没想到会是萧敏打破了这一切。
    一天傍晚，萧敏打碎了厨房的水杯。
    萧何走进厨房。
    王坤看向厨房。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
    我走到门口，问：“萧敏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萧何和萧敏一起走出来，我分明看见萧敏的眼神穿过我，直射向王坤。
    我是敏感的，这些细微末节很容易让我开始觉察和怀疑。
    只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是不是我潜意识里希望的呢？
    我并不爱王坤，所以他和萧敏之间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都不会难过。
    那么萧何会难过吗？他是很爱萧敏的吧？我没有把握，无法确定。

    暑假很快结束了，我打算搬回公寓。
    我怀念和茹茹在一起的生活，简单，轻松。

    似乎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茹茹了，再次见到她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茹茹脸上有明朗的笑容。
    “叶寒，这是李豪。李豪，这是叶寒。”
    就这样介绍，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让茹茹从心碎到幸福的人。
    我真为茹茹高兴，她的生活恢复正常，因为她又重新拥有阳光，过程并不重要，幸福的人都是懂得珍惜的人。

    当然茹茹不会再住公寓，我并不难过，因为知道她已经找到幸福。

    王坤是要出国的，这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很特别的感觉。
    当萧何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萧敏一直在追求王坤，因为她想和他一起出国。
    我笑着，踢起路边一块石子。
    萧何有些惊讶我的反应。站在原地。
    “你难过吗？”我回头问他。
    “我以为你会出国。”萧何的话让我听出了点什么，我生气地推开他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12

    睡在寝室里，不肯接电话。
    最后有人敲开了我的房门。是丁申，当然不会是王坤。也许，他已经和萧敏离开中国了。
    又回到床上，蒙上被子。
    丁申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知道他一定在观察我的房子，他一定看到了满桌的盒面和易拉罐。
    我根本睡不着。过了很久，一把掀开被子，满脸愤怒地望着坐在我床前的他。
    “别浪费时间了，出去吃饭。”他摸摸我的额头，我反射性地缩起脖子，居然还是被他摸到。
    “还好，你没有什么异常。”
    我瞪了他一眼，我已经开始反常。
    慢腾腾地起来，刷牙洗脸穿衣服。
    丁申看着准备好的我笑了。“多久没吃饭了？傻丫头。”
    我们就这样出了门，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公寓，遇到落山的太阳，我还是眯起眼睛。
    “想吃什么？”
    “随便。”
    当我说随便的时候丁申一定会带我去一条小吃街，那里选择多，我无法再挑剔。
    当车子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我打开手机。
    很多条短信连续响起来。我知道是王坤的，可是我一条也不想看，如果他真的想解释什么，一定会来公寓找我，而不是选择发短信的方式，他只是想结束。
    “我失恋了，丁申。”我望着他说，可怜兮兮。
    他笑了，空出一只手来抚弄我的头发，好象听到一个笑话。
    我被他弄恼火了，不再理他。

    当我们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我的心情立刻变得愉快起来。和丁申在一起总是很容易忘记不快乐的事情，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和他在一起，就是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
    “天塌下来，只会先压到我，你还是安全的。”他曾经开过的一个玩笑我一直记得。
    那时我18岁。担心高考成绩。
    现在我20岁，第一次失恋。

    “难过吗？我是说这里。”丁申指着左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我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我不难过。
    我摇头，看着他，又摇头。
    他又笑了。
    “来，干杯！”
    我喝酒了，从不喝酒的我居然喝酒了，和丁申干杯，喝了很多，很久，喝到最后我什么都忘了。

    醒来我在丁申的家里。
    干净的房间，干净的气味，是丁申的家。
    我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裙，头很疼。
    走出房间，我闻到饭菜的香味。是丁申在做饭吗？是的，他在厨房里做饭，我看着他，觉得他真的应该结婚了。
    他回头看我，微笑着，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走到阳台，看他养的花花草草，真是有意思的人，我从来不知道丁申原来是这么适合做老公。

    坐在餐厅，品尝他的手艺，我像个小孩。
    “叶寒，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