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钱穆:对本国历史应怀有温情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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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钱穆:对本国历史应怀有温情与敬意
[FACE=宋体]  世界扰攘,中美两强相争。有人指冲突点在经济和科技,有人认为根本的问题还在文化。中国更有专著论述《文化是明天的经济》。[/FACE][P][FACE=宋体]  一国的历史是其文化核心。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日本指“满蒙地区”原非中国领土。北大教授傅斯年紧急号召历史学界连夜编写《东北史纲》,驳斥日本谎言,使得国联李顿调查团得出“满洲是中国完整一部分”的结论,挽救国家于危难。[/FACE][/P][P][FACE=宋体]  在傅斯年等人的《东北史纲》之后,自觉“应以一书表国家之安危”者,应是国学大师钱穆。“九一八事变”后,教育部通令将“中国通史”列为大学必修课,因为日本在东北推行日式教育,民众要学习日文、日本历史和日本文化,摒弃中国历史,正是“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FACE][/P][P][FACE=宋体]  就在这一年,钱穆受聘到北大历史系任教。钱穆是江苏无锡人,他父亲41岁就病故,遗言要他努力读书,但因家庭与时局的关系,他中学未能读完,17岁就在乡间担任小学老师,他买书自学,后到苏州中学任教,36岁时写成《刘向刘歆父子年谱》,指驳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为燕京大学史学教授顾颉刚赏识,推荐到燕京大学讲学,后又经胡适延聘,转入北京大学任教。[/FACE][/P][P][ALIGN=center][FACE=宋体]  [b]《国史大纲》前言四信念[/b][/FACE][/ALIGN][/P][P][FACE=宋体]  作为一个半生研究国学的人,钱穆知道日本文化侵略的严重性,一国之人受外国教育,本国文化无人追随,这文化自然就消亡了,回不来了。此时他起念撰写《国史大纲》。以后北大西迁昆明,与清华和南开组成国立西南联合大学,钱穆在流离不安的生活环境里,完成了这部书,有人认为,他在“为中华文化招魂”。[/FACE][/P][P][FACE=宋体]  《国史大纲》书前的序言与常见者不同,是这样说的:[/FACE][/P][P][FACE=宋体]  [/FACE][FACE=楷体_GB2312]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FACE][/P][P][FACE=楷体_GB2312]  一、当信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否则最多只算一有知识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识的国民。[/FACE][/P][P][FACE=楷体_GB2312]  二、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否则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国史,不得云对本国史有知识。[/FACE][/P][P][FACE=楷体_GB2312]  三、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已往历史为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彼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FACE][/P][P][FACE=楷体_GB2312]  四、当信每一国家必待其国民具备上列诸条件者比数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否则其所改进,等于一个被征服国或次殖民地之改进,对其国家自身不发生关系。换言之,此种改进,无异是一种变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缩与消灭,并非其文化自身之转变与发皇。[/FACE][/P][P][FACE=楷体_GB2312]  学术界人士认为,以上四点,表面看是钱穆在国学衰微之时,劝勉国人重拾历史研究,发现过去的好,相信未来有希望。如果这个前言加上一个战乱纷扰的年代,成书之时,一半疆土已陷入敌手。时局衰微,谁也不知道明天、明年将会是什么情况。所以,钱穆应是希望他的著作能让人们在日本的侵略下,记得自己还是个中国人,是华夏文明的继承者。万一哪一天被占领,还能够奋起反抗,而不是被同化。[/FACE][/P][P][ALIGN=center][FACE=宋体]  [b]在颠沛流离中完成书写[/b][/FACE][/ALIGN][/P][P][FACE=宋体]  《国史大纲》的书写过程,避不开当时中国所处的环境,同样有“颠沛流离”之苦。钱穆在“书成自记”中,说明了学校的播迁,讲学的前后,师生的互动,与在敌机轰炸中完成书稿的艰辛:[/FACE][/P][P][FACE=宋体]  二十六年秋,卢沟桥倭难猝发,学校南迁,余藏平日讲通史笔记底稿数册于衣箱内,挟以俱行。取道香港,转长沙,至南岳。又随校迁滇,路出广西,借道越南,至昆明。文学院暂设蒙自,至是辗转流徙,稍得停踪,则二十七年之四月也。自念万里逃生,无所靖献,复为诸生讲国史,倍增感慨。学校于播迁流离之余,图书无多,诸生听余讲述,颇有兴发,而苦于课外无书可读,仅凭口耳,为憾滋深。因复有意重续前三年之纲要,聊助课堂讲述之需,是年五月间,乃自魏晋以下,络续起稿,诸生有志者相与传钞,秋后,学校又迁回昆明,余以是稿未毕,滞留蒙自,冀得清闲,可以构思。而九月间空袭之警报频来,所居与航空学校隔垣,每晨抱此稿出旷野,逾午乃返,大以为苦。乃又转地至宜良,居城外西山岩泉下寺,续竟我业。而学校开课之期已至。昆明尘嚣居隘,不得已,乃往来两地间。每周课毕,得来山中三日,籀绎其未竟之绪。既乏参考书籍,又仆仆道涂,不能有四天以上之宁定。余尝致书友人,谓此书难垂成,而非意所惬。何者?细针密缕,既苦书籍之未备,大刀阔斧,又恨精神之不属,盖此书属稿中之实况也。[/FACE][/P][P][ALIGN=center][FACE=宋体]  [b]在素书楼著述讲学20年[/b][/FACE][/ALIGN][/P][P][FACE=宋体]  华人民共和国在大陆建立,钱穆迁居香港,办新亚书院,后到台湾讲学,再决定迁台定居,看中台北市东吴大学附近的一块土地,自行设计“素书楼”图样,交付工程人员规画动工。但事闻于蒋中正总统,交代蒋经国由政府负责兴建。钱穆于1968年住进素书楼,在此研究、著述、讲学,凡20年。1989年台北市议员周伯伦及时任立法委员的陈水扁,在议会提出质询,谓素书楼乃公家土地,钱穆不当占用,迫其搬迁。1990年5月钱家迁出素书楼,在台北市租屋居住,此时钱氏已两眼全盲,不能适应新环境,三个月后,于8月30日逝世。[/FACE][/P][P][FACE=宋体]  2010年8月,钱穆逝世20年纪念,钱夫人胡美琦女士撰文说:[/FACE][/P][P][FACE=宋体]  [/FACE][FACE=楷体_GB2312]“当年两位蒋总统礼贤下士,定要由政府盖素书楼,他们不是随便作此决定。宾四(钱穆字)接受政府的礼遇,也经过了一番深思。素书楼事件的发生,有关政治领袖人物的智慧,以及中国传统士人的风格气节,这不是一件小事。”[/FACE][/P][P][FACE=楷体_GB2312]  “我们认定素书楼是国家宾馆,不是台北市政府的宿舍。当年两位蒋总统是公开兴建素书楼的……时代变了,礼贤下士的时期在台湾已经结束。所以我们只有搬出素书楼,才能替两位去世的蒋总统表明当年建宾馆并不为私。”[/FACE][/P][P][ALIGN=center][FACE=宋体]  [b]对研究学问持开放胸怀[/b][/FACE][/ALIGN][/P][P][FACE=宋体]  钱穆在香港办的新亚书院,首届毕业生有今天的历史学家、中央研究院院士余英时。钱氏1990年8月在台湾病逝,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任教的余英时,曾写《犹记风吹水上鳞》一文追悼老师。其中有两段文字提到《国史大纲》,看得出作为一代大师,钱穆对研究学问的开放胸怀:[/FACE][/P][P][FACE=宋体]  “大概在1950年秋季开学不久,我为了想比较深入地读《国史大纲》,曾发愤作一种钩玄提要的工夫,把书中的精要之处摘录下来,以备自己参考。我写成了几条之后,曾送呈钱先生过目,希望得到他的指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课外向他请教。钱先生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他说:‘你做这种笔记的工夫是一种训练,但是你最好在笔记本上留下一半空页,将来读到别人的史著而见解有不同时,可以写在空页上,以备比较和进一步的研究。’他的闲闲一语对我有很深的启示,而且他透露出他自己对学问的态度。”[/FACE][/P][P][FACE=宋体]  “《国史大纲》自然代表了他自己对一部中国史的系统见解,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唯一的看法,而充分承认别人从不同的角度也可以得出不同的论点,初学的人则应该在这些不同之处用心,然后去追寻自己的答案。用今天的话说,钱先生的系统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这个意思,他在《国史大纲》的引言和书成自序中也隐约地表示过,但是对我而言,究竟不及当面指点,直凑单微,来得亲切。从此以后,我便常常警惕自己不能武断,约束自己在读别人的论著——特别是自己不欣赏的观点——时,尽量虚怀体会作者的用心和立论的根据。”[/FACE][/P][P][FACE=宋体]  从《国史大纲》的背景和意义,不能不想到今天台湾高中历史课纲的争议。高中历史把中国史列入东亚史,有学者认为这是在“去中国化”,忧心下一代“没有史观”,这也正是钱穆《国史大纲》所拳拳在心的。不过另一些人士则认为,中国历史过去太重视帝王将相、朝代更迭,未免过于狭隘,应把中国放在东亚全局里来展示。[/FACE][/P][P][FACE=宋体]  双方各有说词,但仍不免教人想起钱穆的话,一国国民“应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否则“其所改进,等于一个被征服国或次殖民地之改进……无异是一种变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缩与消灭……”[/FACE][/P][P][FACE=宋体]  读之悚然。[/FACE][/P][P][FACE=宋体]  [/FACE][FACE=黑体]钱穆(1895-1990)[/FACE][/P][P][FACE=宋体]  原名钱恩鑅,字宾四,出身中国江苏无锡的历史学家、哲学家及作家,是吴越钱氏后代。香港新亚书院、新亚研究所及新亚中学的共同创办人。与吕思勉、陈垣、陈寅恪被称作中国“(现代)四大史学家”。[/FACE][/P][P][FACE=宋体]
  [/FACE][/P][P][FACE=宋体]                      作者:张作锦[/FAC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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