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大于我,是二十年前随家人来兰时车窗外那依稀的记忆;兰大于我,是两年前重踏上这方土地时满怀真切的二度邂逅;兰大于我,是辗转在二十年与两年光景里不断变幻交织重生的印象,穿越年华的阻隔,既深沉又温润。
我说,童年的怀念让我们再次相遇。爷爷在世时,家里比较清苦,那时我的父亲和伯伯们为了谋生学了裁缝手艺,经人介绍便来到这边开起了裁缝店,而今已过三十个年头。这三十年,我亲历的是后二十年:父辈们大都在这边成家立业了,生意也做得比较好。虽然辛苦,但手上出来的血汗,家里都很珍惜。而我在这边念了学前班之后便回江苏老家了,这一回,便是二十年。
我念兰大,家里人都很支持。也许是因为熟悉兰州的缘故,但也许兰大在江浙看来似乎太远了一些,那一年,有人赞同,也有人不解。两年前的我,就像个孩子,不管那些,只知道后来填下了第一志愿,录取了。
很多人初来兰大,会被西北突兀的土山搞得很沮丧。如果我说我不沮丧,那是骗人的,但我说,我的沮丧在我对于大学对于童年梦想的缅怀里渐渐消融。是的,大学梦,童年梦,编织了对于这所大学的美好愿景。此时,我想到大学里我最敬重的老师说过的一番话:“人生的道路千条万条,我能走通的道路是最好的道路;人生的机遇千次万次,我能抓住的机遇是最好的机遇;世间的学校千所万所,接纳我的是最好的学校;世间的名山千座万座,镌刻我人生记忆的山是最好的山”,兰大的路铺就在我眼前,我念怀的,是它过去的荣光,我属意的,是它第二个百年乃至若干个百年之后的更大辉煌!
我知兰大不易,我知一路艰辛。从萃英门的甘肃法政学堂一路走来,就像婴儿长成一般,这一路需要有人扶持,有人呵护,更要有人为它指引方向,我想,甘肃贡院初创时的左宗棠、抗战胜利后的辛树帜校长、百年兰大奠基人江隆基老校长……这些熟悉的名字,正承载了一代代兰大人艰辛的付出!有人说萃英山始终是一座荒山,横亘在西北,仿佛诉说着兰大的沧桑变迁。但我说,兰大纵使不争,纵使沉默,但我们的精气神还是有的,我们的骨气就在于虽偏居一隅但心怀天下!从西北望见的天下未必是小天下,而亦必是别有洞天的世界!
兰大之路坎坷。兰大,始终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出现。不懂功名利禄,亦不知高官厚禄,但我明白西北人骨子眼里的那股豪气,这份豪气深深地流淌在西北的血脉里。当国之危亡,一曲《甘肃学院院歌》唱出了“西北的青年莫要再耽延”的豪言壮语;当新中国建立国家大力发展重工业,兰大更是为了保障西北军工及航天建设发挥了 “智囊”的作用;改革开放之后,乘着大发展的航船,扎根于西北埋头苦干了数十年之久的兰大人在全国的科技舞台上一齐发声,是的,它们证明:兰大是优秀的,兰大人是优秀的!
梦里家山固好,此处风光亦甚好。兰大沉默,是它恪守当下盛行的地缘规则,但兰大人始终不忘,爱校报国才是适合自己的路。有人说,在西北,兰大始终是一个标杆。是的,兰大是我们精神的标杆。兰大人所做的就是擎起这杆“自强不起,独树一帜”的学术大旗,跟着时代向前走!有人说,西北始终是落后的内陆。是的,但那只代表过去,我说,西北哪怕经济欠发达,但是它的文化并非如山川一样荒漠,西北的文化并不贫瘠,非但不贫瘠,反倒是郁郁葱葱:中国最富影响力的杂志 《读者》、东方艺术之都敦煌……我们国家的根在这里,华夏文明的脉在这里,不单单因为它是大陆版图的几何中心,而是我们的文化足以支撑这样的荣耀!
三十年,家底殷实,人民安居乐业是这场中国梦的基调。我所见的是我的家。裁缝很辛苦,我的父亲从给师傅打杂做起,晃眼这么多年,父亲也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意气风发了,也似乎再也不那么“帅”了。父亲老了,岁月就像一把无情的杀猪刀。看着日渐年老的父亲还是用着针线和剪刀缝纫裁剪时,我心底总会默然一酸。父亲无言,就像兰大沉默。父亲希望儿子成才,兰大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兰大又何尝不是待兰大人如己出呢?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国家视其子民如己出呢?父亲会老,兰大会沧桑,国家会长久,为人子女的不都是这样真诚地希望吗?
我不知脚下的路可以走多远,但我想走,如果可以。三毛曾经呼喊道:“前方有多远,请你告诉我!”从前我不知道,我想我不可能知道。但在兰大两年,我日渐明白,这条路可以走,而且就在脚下。
我想,一座大学,之所以为大学,恰恰在于它的人文素养和文化积淀。关于青春的印证并非用指标所能衡量,而是它所培养的学生,所具有的胸怀与视野,是那种气度。
西北虽偏,但贵在胡杨千年不朽;中国虽古,但贵在生命之树常青。如果一条路走得愈发艰辛,你收获的也可能更加丰富,岁月的饕餮盛宴也会等待着你。
大学是青春的足证,而青春是一场旅行。这场旅行,不会有终点,正如我的兰大梦会永远张开翅膀奋力前行……
(2014-07-05 包炜杰 兰州大学 原载于兰州大学报)